顧天澤沒有大意。
他清楚的知道,哪怕幕后黑手業已伏誅,可戰斗遠遠未至收官之際。
誰也不能保證。
那些族老們會不會在關鍵時刻醒悟,趁這個機會,對他痛下殺手。
理應保持警惕。
哪怕只是為了釣魚。
畢竟,在生死之戰中,獵人與獵物的角色并無定數。
他很強不假,
可即便在多羅國中,他也遠遠稱不上無敵。
不說那天下無敵的大將軍戚元武,就是十強者之流,他想要勝過,怕也不易——若非藤金蘿剛好不好的撞上了他現今的最強一點,即便他仍有底牌未出,勝率滿打滿算也不過只有六成。
所以,他沒資格驕傲自滿。
正得益于這份始終不曾放下的警惕之心,當有人暴起發難之際,他于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應對!
但發難之人的身份,卻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唐明武。
他的兄長、長兄!
同時也是原主在唐家少有的可以信賴之人!
可惜,
如今看來,原主所信非人。
更甚至,原主那蹊蹺至極的死,很有可能也與他脫不開干系。
但現在……
可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說時遲,那時快,既然已決定動手,唐明武自然不會拖拖拉拉。
一出手,
便是風雷云動!
人級武學,唐家不傳之秘!
三十六路奔雷手!
紫電生雷,剛猛無雙!
在與閻羅女藤金蘿一戰后,顧天澤的神魂本就損耗極大,此刻驟然受激,頓時頭皮一炸,被拉入了精神幻境之中。
“轟隆!”
“轟隆!”
“轟隆!”
雷聲震天,紫電狂舞。
有一尊與唐明武形貌無二的神人端坐天上,俯覽眾生。
“汝可知罪!”
神人口吐雷霆,叩問心靈。
“我何罪之有!”
原主身為唐家人,對這門武學自然知之甚深,也正因此,他不僅對眼前執掌雷罰的神人絲毫不憚,更敢于針鋒相對:“有罪之人是你!嫉妒賢人,暗害兄弟,真不知道你的臉皮到底有多厚,竟然還敢問我罪?可笑!”
“不尊兄長,這是一罪!”
“不敬強權,這是二罪!”
“恃寵而驕,這是三罪!”
“不知進退,這是四罪!”
“擋我前路,這是五罪!”
“數罪并罰——”
“你該死!”
唐明武所化的神人微微一頓,語氣微妙:“誰讓,你擋了我的路呢?”
于是,
伴隨著雷蛇奔騰,天上的神人探掌!
降下天罰!
“呵,你還真以為你是雷罰的天尊了么?”顧天澤冷笑,“也罷,就讓你見識一下你我的差距吧。”
武道一重天——
這境界著實有些低,哪怕他狀態不復完備,也不是區區一名武道一重天的武者所能撼動的。
逆行伐天。
你唐明武還不夠資格!
顧天澤抬頭看了眼天上不可一世的神人,然后
出拳!
天若無道,逆行伐天!
顧天澤沒有觀想翻天鎮海訣,區區一個唐明武,還不配!
他只是……
借此抒發心中那股不平之氣。
此拳無名,
可通天!
“轟隆!”
一拳下去,山呼海嘯,天崩地裂!
幻境破碎,世界終焉。
這是境界的碾壓,這是氣勢的碾壓,更是意志的碾壓。
年歲更長,資源更多,資質不差,
而直到現在還沒有突破武道二重天,原因只有一個,心性不足!
空有野心,卻無決意。
任你萬千虛名,高朋滿座,肚內也不過草莽。
顧天澤拳勢不減。
拳勢可通天,更可殺人。
他沒有手軟。
任由唐明武手下的一眾先天將招式轟至身上,也不閃不避,一拳轟開他那兄長的拳架,隨后翻手為掌,結結實實的拍在了胸口。
“噗!”
一口鮮血仰天噴出,若金剛不壞神功未曾被破,先天級別的攻擊,幾無撼動他的可能,但哪怕武者修行至武道二重天,也仍是**凡胎,仍然會受傷,也仍然會死——只是短短的一瞬,護身罡氣被破,渾身浴血。
但這是值得的。
擒賊先擒王!
敢在此刻冒大不違攻擊他的,毫無疑問是唐明武的嫡系,而唐明武一死,他們毫無疑問會失去主心骨,毫無疑問會戰意大減。
而戰意大減之下,他們還有這個膽子繼續向他出手嗎?
答案是,
有!
但不過寥寥數人,而等待這些死忠的,只有一死。
哪怕虎落平陽,狀態跌至了低谷,可顧天澤也不是幾名先天境武者所能輕辱的,幾個兔起鶻落,那些個敢向他出手的先天武者,盡皆殞命。
“呵。”
拖拽著渾身是血的傷體,顧天澤緩步性質倒地不起的唐明武身前,俯身覽視著他,問道:“那天換劍的人,是你?”
“沒錯,”唐明武坦然道,“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
“為什么?”盡管心底已有了幾分猜測,但顧天澤還是希望能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呵,”唐明武胸膛不斷起伏,“你問我為什么?你問我為什么!你問我為——什——么——”
雙目瞪圓!
情緒激蕩之下,已然氣絕。
他死了。
顧天澤看著地上那死不瞑目的兄長,輕輕嘆了口氣,猶豫一番后,還是伸手合上了他那始終怒睜的雙眼。
死者已矣,往事如煙。
但有些東西,生者總要為死者討回公道。
比如唐明澤,
又比如唐明……武。
顧天澤長身而起,不急不緩的走到了唐文斌的身前,抬起頭,注視著那張自始至終都沒有掀起絲毫漪漣的面龐。
“父親,”他問,“你就沒什么想說的嗎?”
“說什么?”
“關于我那愚蠢的哥哥。”
“他?”唐文斌搖搖頭,“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
“所以我手下沒有留情。”顧天澤嘆了口氣,“但即便如此,我依然認為你應該說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為什么?”
“為什么?武道二重天的墨老死了,他身后的藤金蘿也死了,這里真正能說得上話的只有我們兩個了。”顧天澤說著說著,咳出了兩口鮮血,“事到如今,您的隱瞞還有意思嗎?”
“你說的不錯,確實有點意興闌珊。”
唐文斌繃緊的臉忽然舒緩,流露出一個欣賞的笑容:“但像你這么聰明的人應該明白,過于聰明的人,往往活不長。”
“即便我不挑明,你難道會放任我離開這里嗎?”顧天澤冷笑,一字一頓的詰問道,“你說是不是,我的父親大人。”
語氣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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