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太氣得捂住心口直喘氣:“你當初是怎么說的?還說你家里的人不會干涉,現在你自己倒又嫌棄了?”
趙奕然只覺得心里的苦味一直蔓延上來,他道:“晚輩已經說了,那是一時沖動。”
“好,一時沖動!那琪兒呢?你是不是覺得琪兒的身份也配不上你?”
趙奕然有些詫異地抬起頭:“晚輩對元大小姐并無非分之想。”
元老太真是要氣炸了:“你給我出去!我們元家的小姐,可不是能任由你指指點點的!”
趙奕然再向元老太行了一禮:“晚輩今日便啟辰回長安,叨擾元家這么久,心中實在難安,這件事情是我的過錯。”
元老太冷笑:“我原以為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品性學識都是極好的,沒想到也是個趨炎附勢之人,既然如此,你當初就不該來提,這事我已經跟宛桃說過了,你讓我怎么跟她交代?”
趙奕然心中一痛:“宛桃她不會在意的。”
到嘴的肥鴨子就這么跑了,元老太又心疼又惱火。
趙奕然撐起傘,再次走進小雨里。
他也曾想什么都不顧,按著元老太的強勢,只要這邊談好了,定然會逼著宛桃嫁給他。
但是,這樣對宛桃,就太不公平了。
有時候,他還挺怨恨自己的理智。
時間過得很快,距離阿尋離開,已經兩個月了。
前一個月,他一共寄來了四封信,這四封信幾乎是接踵而至,從他描述的關于孟天澤的只言片語中,能看到,這次孟天澤從戰場回來,情況不太好,軍中出現了叛賊,孟天澤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偷襲,還受了傷。
宛桃的心也一直揪著。
孟天澤是個很可愛的老爺爺,在邊關守衛國家這么多年,是一個可敬的英雄,況且,他算是阿尋唯一一個最親的人了。
只是,這一個月來,阿尋的信沒有再寄來,宛桃從開始的焦急,到生氣,再到現在的坐立不安。
長安太遠了,有什么消息一時半會也傳不過來,她很擔心他。
宛桃的變化,杜氏都看在眼里。
這孩子一向沒心沒肺的,最近這段時間怎么好像是有了心事一般。
杜氏也是從少女時代過來的,她隱約知道女兒可能是為什么事情煩惱了。
宛桃托著腮幫坐在桌子前面,燭火隨著微風一顫一顫的,攤開的書,半天都沒翻一頁。
外面響起輕輕的敲門聲,杜氏站在外面問:“宛桃,你睡了嗎?”
宛桃一激靈,清醒過來,她搓了搓臉,一邊答:“沒呢”,一邊跑去開門。
杜氏披著衣服進來了:“那你做什么呢?”
宛桃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書:“我看書啊。”
杜氏走過去,瞟了一眼:“我記得你昨天就開始看這頁了。”
宛桃撓撓腦袋,訕訕道:“溫故而知新嘛。”
杜氏嗔怪地瞧著她。
宛桃小心翼翼:“怎么了,娘?”
杜氏拉著她在床邊坐下:“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就跟娘說,娘不說是比你聰明,起碼經歷的事情比你多,沒準能給你出出主意。”
宛桃嘴硬:“真沒事。”
杜氏斜了她一眼:“你是我女兒,我還不了解你?快說吧,整天都在想什么呢?”
其實這事也不是多難以啟齒的事情,宛桃這些天也憋壞了,強烈地想跟人傾述,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嚴春花老是躲著她,連個能商量的小伙伴都沒有。
宛桃猶豫了半天,在杜氏期待而鼓勵的目光之下,終于艱難道:“那個,娘,你知道阿尋吧?”
這算是個什么開頭,杜氏奇怪地瞧著她。
宛桃的臉刷一下紅了:“我,我就是,哎呀,就是他說他喜歡我,我,我好像也喜歡他。”
跟爹娘坦白這種事情,簡直是一項巨大的挑戰啊。
杜氏愣了半天才明白宛桃想要表達什么。
這倆孩子,她其實也不是沒想過,只是他們相處的時間這么久了,誰也沒有提起過,再加上阿尋的家世同他們家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所以杜氏自己都一想了之。
結果宛桃忽然跟她說,這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兩情相悅了?
杜氏緩過來之后,才想起來問她:“這什么時候的事情?”
宛桃別扭得不行:“就是他上次過來說的,我,我之前也沒想過。”
杜氏忽然想起來,這段時間宛桃和阿尋的反常,現在看來,當時那些跡象那么明顯,她怎么就沒看出來呢。
杜氏瞪著她:“你是出息了,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娘說。”
宛桃嘟囔道:“那不是不好意思嗎。”
杜氏無意間瞧見梳妝臺上擱著的信,奇怪地問:“這信是從哪里來的?”
宛桃支支吾吾:“是,是阿尋寄過來的。”
“你這孩子!”杜氏戳著宛桃的腦袋,“要是我不來問你,你準備瞞到什么時候?都互相通這么多信了,就沒想到要跟我坦白嗎?這信是什么時候送過來的?我怎么一點都不知道!”
宛桃連忙捂著腦袋:“娘,你別沖動,只是一些信而已,我其實老早就想跟你說了,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時機而已。”
宛桃偷偷截下這些信,一是想早點看到阿尋的消息,二是怕他在信上寫了什么不宜被杜氏發現的東西。
比如,“我甚是想你。”“想要吻你。”“好想再親你一遍,看你臉紅的樣子。”
這些羞恥無比的話。
宛桃看到這些的時候,臉確實紅了,同時還怒氣沖沖,這個臭阿尋,就沒過這些信有可能被她娘發現嗎?
幸好杜氏并未提出要看信。
相對于沉浸在愛情中的女兒,她想的更多的是,他們兩個究竟合不合適。
阿尋的家遠在長安,從小生活的環境同宛桃截然不同,若是宛桃嫁給了阿尋,以后他們,幾乎不能為宛桃提供任何幫助。
況且,還不知道孟大人同不同意,阿尋的家族又同不同意。
想著想著,杜氏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女兒也長大了,到了要考慮婚事的時候了。
她剛生下來的時候,才那么大一點,粉嘟嘟的,很乖巧很愛笑,杜氏隱約記得,在生下宛桃之前,她幾乎是天天以淚洗面,后來,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漸漸感覺生活充滿了陽光,那些曾讓她絕望的情緒,都已經非常遙遠了,現在的她幾乎不能理解當時的自己。
宛桃漸漸出落成了如今的模樣,比她當年還要美艷三分,這樣的容貌,嫁給一個普通人,大概是護不住的。
杜氏一時思緒萬千,鼻子有些酸。
也不知道為什么,她莫名地感覺宛桃這孩子注定不平凡,以后大概是不會待在她身邊的,她會有更廣闊的天地,那個地方,只能靠她自己,杜氏和林大樹,都再沒有能力去保護她。
本來杜氏想著,等阿尋再次過來,再跟他好好說說這事。
結果這次,阿尋卻遲遲沒有消息。
宛桃將那幾封信翻來覆去地看,阿尋在上一封信上說,等孟天澤身子好些了,他就跟孟天澤一起到這里來,在這附近買個院子,好好休養一段時間,都好幾個月過去了,長安那邊卻再也沒有消息。
宛桃開始坐立不安。
這期間,元府又來人尋過宛桃一次。
宛桃大概猜到元老太找她過去的用意,定是要因為她拒絕婚事的事情找她麻煩,元老太非常固執,宛桃在家中想了一天的措辭,打好了腹稿,這才往元府去。
沒想到迎上的是元老太的一臉愧疚,宛桃有些懵,一時搞不清楚局勢了。
元老太覺得這件事情實在是難以啟齒,之前宛桃不愿意,她還說了一大篇道理,結果現在事情變成這樣。
她總不可能將趙奕然綁起來同宛桃完婚。
宛桃還是第一次見元老太如此為難。
聯系上上次她說的親事,宛桃有些警惕,笑道:“太奶奶這是怎么了?”
元老太嘆了口氣:“誰知道那趙家小子是個言而無信之輩,前幾日又過來跟我說,你同他,同他不合適,說是地位相差甚遠,他思來想去,還是算了。”
其實到現在,元老太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趙奕然一直是個很靠譜的孩子,宛桃的身份如何,他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了?如果真的介意,按著他的性子,就不會來求親。
誰知道這次他竟然如此不靠譜。
宛桃愣了一下,這不是她自己去拒絕趙奕然的嗎?怎么現在變成這番說辭了?她還以為要面對元老太狂風暴雨般的訓斥呢。
她一抬頭就對上元老太關切的眼神。
在元老太看來,宛桃這是被這個消息驚住了,雖然臉上不顯,心里還不知道有多難過。
這個孩子,元家是虧欠她太多了。
宛桃反應過來,發現元老太的眼神無比憐愛,頓時嘆了口氣,抹了抹眼角:“怎么會這樣,我還以為,還以為奕然哥哥不會在意這些,本來我不敢相信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好不容易接受了,他卻又說出這種話。”
元老太心中的愧疚越發地濃。
她嘆了口氣,道:“你放心,我肯定為你尋一位好夫婿,元家肯定不會虧待你的,你的嫁妝,按著琪兒的來。”
宛桃一激靈,連忙道:“其實想想,我也沒有那么喜歡奕然哥哥,太奶奶,這樣吧,我的親事,您就別費心了,我自己心中有數。”
元老太道:“你一個小孩子能有什么數?你就聽我的,這次太奶奶好好相看,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宛桃心想,讓你相看,你不得把我賣了啊。
元老太盯上她的親事了,既然如此,那她還得早點嫁出去才成。
已經半年了,天氣冷了下來,阿尋還是沒有消息。
宛桃一天比一天慌,即便孟天澤沒有好轉,阿尋也應該寄信過來,怎么就毫無動靜了呢?
究竟發生什么事情了?
傍晚時分。
秋分到了之后,天氣一天比一天涼。
又一下了一場秋雨,感覺都能穿上棉襖了。
晚上,杜氏做了一大鍋排骨湯,熱熱地端上桌,整個屋子都彌漫著溫暖香甜的味道。
一家人正準備吃飯,門外卻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林大樹跑過去一開門,頓時愣住了。
微弱的燈光映在孟天澤蒼白的臉上,他頭發蓬亂,臉上都是胡茬和傷痕,身上是斑駁的泥印,身后背著阿尋。
淅淅瀝瀝的小雨同他們背后的夜幕連成一體。
林大樹被這一幕驚呆了:“孟,孟大人?這是怎么了?”
在他的映象中,孟天澤一直都是意氣風發,精神抖擻的,還帶著一股戰場上揮斥方遒的氣場。
他從沒想過孟天澤還能如此狼狽。
杜氏見林大樹站在門口愣了半天,有些奇怪地走出來,看見孟天澤和阿尋,她也愣住了。
孟天澤一身狼狽,阿尋卻仿佛沒什么大礙,只是臉色蒼白,又消瘦了許多,他沉沉地睡著,看樣子是像中了什么藥。
看著昏迷的阿尋,宛桃覺得心里心臟仿佛被什么揪住了。
杜氏幫著把阿尋安頓下來,才焦急地問孟天澤:“孟大人,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天澤不復當初的精神,好像這段時間老去了十幾歲,頭發都花白了。
宛桃忙盛了一碗湯遞過去:“孟爺爺,你別急,先喝口湯,暖暖身子,再說。”
孟天澤接過那碗湯,那股香味和溫度直沁心脾,一個鐵骨錚錚的將軍,此刻對著眼前關切的目光,眼圈一紅。
他仰頭喝下一碗,將碗放在桌上,鄭重地朝他們行了一禮。
宛桃嚇了一跳,忙扶他:“孟爺爺,你這是做什么。”
孟天澤悲愴一笑:“你們總得要了解事情的真相,我也不想這些被掩藏了,但是你們要記得,這些,你們千萬不要跟任何一個人提起,不然就是巨大的禍患。”
“以后,等阿尋醒過來,你們將這些告訴他,我只希望他能過普通人的生活,以后別再走我的老路了。”
孟天澤的嗓音已經有些沙啞。
孟天澤所帶的孟家軍紀律嚴明,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劍。孟天澤帶領著他們,不知道擊退了多少次鄰國和游牧民族的進犯。
半年前,他帶領孟家軍擊敗了氣勢洶洶的鮮卑族,大獲全勝,然而他畢竟是年紀大了,撐著一口氣打到現在,已經疲憊不堪。
那天晚上,他略微放松了警惕,卻被潛伏在軍營中的叛賊刺殺,好在他作戰經驗豐富,逃過了一截,卻受了重傷。
來刺殺他的人刀劍上帶著毒,他受了傷又中了毒,回到衛國公府,就一病不起。
這之后,朝中忽然有人彈劾他涉嫌通敵叛國,他拖著病體去求見梁帝。
自梁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就同孟天澤私交甚篤,梁帝之所以能坐上那個位置,幾乎就是孟天澤一手扶持策劃的,梁帝年齡越大,越沉迷于聲色犬馬,后宮的美人越來越多,朝政上卻不甚用心,朝中奸佞當道。
也是孟天澤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才讓梁帝坐了這么多年的安穩江山。
沒想到,此次求見,梁帝也變了一副面目。
冷冷地說,若是事實如此,他也保不了孟家。
其實,孟天澤也早有感覺。
梁帝已經慢慢不信任他了,早幾年便在培育親信分他的權力,孟天澤對將軍之位倒并無執念,只是還沒有任何一個后生能代替他抵御外敵的入侵。
梁帝曾笑談,孟天澤在邊關的威信遠高于他,當地百姓只知孟而不知大梁皇帝。
現在,梁帝總算等不及了。
埋伏于軍中的叛軍其實就是梁帝派去的,孟天澤一回府,衛國公府四周其實就安插了各種眼線和暗衛。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幾個月了,后來,信再也遞不出來,阿尋也怕因為這些連累到林家,這才失去了音訊如此之久。
當時孟天澤昏迷過去了,老二擅自做主將阿尋叫了回來,孟天澤清醒之后又氣又怒,大發了一場雷霆。
若是梁帝打定主意要他的命,必定不會放過孟家任何一個人,阿尋在外面才安全。
現在,外面已經圍了一層錦衣衛,梁帝之所以還沒動手,估計考慮著孟天澤在孟家軍中的影響,那只大梁最精銳的士兵,若是他們的將軍忽然被處死,會不會暴亂。
但是梁帝不會猶豫太久的。
只需要一個契機,徹底撕破臉皮的時候,孟家,也就完了。
只是,做了這么多年的將軍,孟天澤也并不是完全只能束手就擒。
府里如今還沒安插上眼線,孟天澤給阿尋下了迷藥,將他從暗道帶了出來。
天大地大,做了一輩子的將軍,位極人臣,卻在這時候發現無處可去。
孟天澤嘆道:“此事非同小可,我怕連累到你們,卻實在沒有更合適的去處,我已經切斷了所以能查到這里的線索。等他醒過來,再讓他自己去謀生吧,只是不要再去接觸皇家,一輩子平平淡淡,平安喜樂足矣。”
宛桃這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孟天澤幫梁帝守了一輩子的家門,到臨了了,梁帝卻要趕盡殺絕?
她來到這個世界,在依山村,桃李村,最多只面臨幾個潑婦和混混,到現在這一刻,她才感受到皇權的威力和無情。
她緊張的看著杜氏。
即便孟天澤有一定的手段,這種事情也不是一定能萬無一失的,杜氏真的會愿意接納阿尋嗎?
杜氏看著孟天澤,莊重道:“孟大人,以后,阿尋就是我們家的孩子,不存在連累不連累的事情。請您放心,有我們一口飯吃,就有阿尋一口飯吃。”
她對于這些,其實也只是明白個大概。
只是作為她,一個普通百姓,能為孟大人做的,也只有這么多了。
孟天澤心里滋味難言。
當時,局勢已經開始緊迫,懷明不可能感覺不到,他之前從未關心過阿尋的事情,卻在這次忽然傳信讓阿尋回來。
他心中始終都是怨恨自己的吧。
他這輩子,無愧于天地君王,最對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家人。
阿尋的爹孟懷晉是他的嫡長子,隨他上了戰場,在他眼前中箭而亡,懷晉的血濺到他臉上,還帶著溫熱。
這成了他后來揮之不去的夢魘。
阿尋的娘聽聞這個消息,承受不住,追隨懷晉而去,留下了年幼的阿尋。
孟天澤將阿尋帶在身邊,視若珍寶,但他常年不在府中,也不能給小小的阿尋多少關懷。
懷明是庶出,資質也一般,他從來就未曾關注過這個孩子,到了后來,懷昭在外奔波,撐起衛國公府的反而是懷明夫婦。
到了現在,這些愛與恨反倒都變得不重要了。
最后,他還是虧欠了每個兒子。
孟府那么多人,懷明的三個孩子,恐怕都要因此喪生,他只能救下阿尋一個。
欠他們的,就讓他來世再還吧。
杜氏苦勸:“現在不是還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情?您既然逃出來了,就跟我們一起,隱姓埋名,以后過普通人的生活,不要再回去了。”
孟天澤悲涼一笑:“孟家上下百余口性命,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再者,他們若是尋不到我,定然要搜查全國,到時候不僅會連累你們,就連阿尋也保不住。”
孟天澤走到阿尋的床邊,看著熟睡中的阿尋,伸出滿是繭子的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臉。
這段時間,他也被困在府中,為自己的病情憂慮,為了孟府的未來憂慮,消瘦了不少。
他還想著,一定要看著阿尋娶妻生子,到時候他就不上戰場了,也不在朝為官,整天就抱著曾孫子到處逛逛,找老友下下棋,中氣十足地罵阿尋沒用,閑下來的時候去跟老婆子的住所,跟她說說話。
自從懷晉走了,他就沒再敢踏進去過。
不知道老婆子還在不在黃泉路上等他。
讓她等得太久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生氣。
孟天澤年輕的時候,曾一腔熱血,為天下先,誓要做出一番事業來。
到了如今,他滿心疲憊,只希望阿尋一世長安。
阿尋昏迷了七天。
在第三天的時候,一個令人爆炸性的消息傳遍了全國,城門上貼了重重告示,大街上百姓們議論紛紛,說衛國公孟將軍叛敵通國,同鮮卑勾結,在邊關拉鋸了這么多年,百姓們交口稱贊的戰神居然是如此德行。
現在孟府已經被抄了,孟家上下百余口人,全部被處斬,連幾歲的小孩子都沒放過,那幾天,整個長安都是血的味道,刑場上厚厚的一層鮮血,凝結成了血塊,下了幾場大雨,都沒沖刷干凈。
“哎呦,沒想到孟將軍是這樣的人,真是瞎了眼,我前幾天還聽說書先生說他是千古戰神,我呸!”
“可不是嘛,我就說,那個小小的鮮卑,怎么打了這么多年都打不回去,原來是他跟人家勾結,嘖嘖,不知道貪墨了多少銀子呢。”
“我覺得不對吧,邊關又不僅僅是鮮卑,還有女真,還有另外兩個國家虎視眈眈呢。”
“你懂啥?他要真是戰神,早就把那些人打得屁滾尿流了,都是拿來騙老百姓的,還衛國公,真是不要臉!”
宛桃站在人群后面,告示上面的字紅得刺眼。
杜氏拉了她一把:“還看什么?快點走。”
宛桃心里說不出來的難受:“娘,將軍他……”
“住嘴,那不是你能議論的。”杜氏低聲呵斥,“快點走,我就不該帶你出來。”
宛桃垂著腦袋跟在后面,人群中的議論和哄笑聲越來越遠。
這幾天的天氣一直都很陰沉。
他們守了阿尋七天,第七條,他終于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
昏迷了太久,阿尋緩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在林家,他愣愣地看著宛桃:“我,我這還是在做夢嗎?”
宛桃連忙道:“不是夢,你確實在我家。”
阿尋一把將宛桃攬在懷里,一別這么久,他想宛桃想得快瘋了,偏偏一點消息不能遞出去。
他有些哽咽,跟宛桃解釋:“孟家被圍住了,爺爺說暫時不要跟你們聯系,怕連累了你們,這才沒有遞信出來,你生我氣了嗎?”
宛桃將他抱得更緊:“沒事,你沒事就好。”
阿尋揉揉脹痛的腦袋,這才想起來問:“那我怎么會在這里?”
睡了太久,他的記憶都模糊不清了,只記得自己好像在爺爺房里吃飯,那天爺爺的精神好多了,阿尋心里高興,這樣,爺爺是不是沒過多久就能恢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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