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樹等了一會兒,見杜氏沒有動作,心里不禁有些微微的失望,但他心寬,能娶到杜氏已經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這些,都慢慢來吧,他一定會慢慢打動自己媳婦的。
他正要扯出一個笑容來說沒關系,卻忽然見杜氏俯下身子,一股清香味道從鼻翼間滑過,然后額頭上便是一抹溫熱的觸感。
這還是杜氏第一次親他。
林大樹頓時感覺自己好像是一腳踩進了云朵里,飄乎乎的都找不著北了,一上午都在傻樂呵,杜氏無奈地看著他笑,一邊給宛桃換尿布一邊道:“你爹真是個傻的。”
宛桃抿著小嘴,心里也挺高興,杜氏能慢慢對林大樹打開心扉是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他是要陪著她一輩子的人。
吃完早飯之后,袁氏便將林竹抱了過來,有些局促道:“竹子這孩子還是挺好帶的,不哭也不鬧的,麻煩弟妹照看著了。”
袁氏太客氣,好像在什么人面前都有股自卑感,這話哪里是該由她來說的,杜氏便將孩子接過來,和顏悅色道:“二嫂這是哪里的話,田里的事情我幫不上什么忙,帶帶孩子還是沒問題的。”
等出去干活的人都走了,老太太也出門侍弄菜園子去了,杜氏便將林竹放在宛桃旁邊,自己守在一邊繡花。
兩個孩子都差不多兩個月了,長得更加壯實了些,宛桃幾乎是一天一個模樣,出落得越發雪白干凈,胖胖的小胳膊跟藕節似的,連林氏看著她都挪不開眼睛。
林竹也長得壯起來,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這孩子的皮膚特別黑,像塊黑炭似的,平時只是覺得黑,現在放在宛桃身邊,憑心而論,還真有些辣眼睛。
這個時候,兩個孩子都還不困,但幸而都很乖,不哭不鬧玩自己的。
宛桃斜著眼睛瞅了一眼自己的小堂兄,不禁有些心塞。
縱然林家的人,除了林初墨,都其貌不揚,但是起碼都處于正常水平,這林竹簡直黑得突破天際,宛桃不禁憂心,他長大能娶到媳婦嗎?
一邊的林竹不知道跟自己只差了幾天的小堂妹已經在憂心他的終身大事了,他只是好奇于自己身邊不知道為何多了一個小娃娃,他似乎是猶豫了一會兒,便試探性地伸手去抓她的衣服,開始的時候宛桃決定不跟這個黑炭計較,但騷擾的次數多了,宛桃便忍不了了,開始朝著杜氏哼哼唧唧起來。
杜氏看了他倆一眼,立刻拿了枕頭將他們隔開了,宛桃頓時覺得這個世界清靜了許多,這兩個月來,她吃吃睡睡,竟然也習慣了這種生活,沒有小屁孩打擾真是太舒服了,就讓她這么佛系地一直躺著吧。
林竹卻不肯罷休,盯著那枕頭研究了一會兒,便開始不遺余力地想把那個龐然大物挪開,宛桃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不動如山。
正在林竹奮斗的時候,杜氏察覺到門口有人,抬頭一看,是兩個探頭探腦的小腦袋,仿佛在嘰嘰喳喳低聲商量著什么。
杜氏疑惑地放下手中的繡針:“晴子?”
外面的聲音靜了靜,然后林晴不好意思地探出身子:“三嬸。”
杜氏對林晴的感觀還是挺好的,林晴在袁氏的言傳身教之下,總歸沒有學得那么懦弱,倒是難得可貴,小孩子家都喜歡花布頭子什么的,杜氏有的時候剩下來些,就給林晴,林晴很高興,對杜氏也親近,但也沒有貪婪得什么都要。
杜氏笑道:“在門口站在干什么,快進來啊,是不是餓了?”
林晴很喜歡說起話來溫溫柔柔的三嬸,她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餓了,就是想來看看三嬸在做什么。”
小孩子都有一種特殊的能力,能辨別出大人對自己是善意還是惡意。
杜氏招手讓她進來:“門口是不是還有人啊?”
林晴聽杜氏這么問,便將身后那個更加猶豫的人拽了出來:“是大姐。”
林菊站在門口,臉頓時通紅,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杜氏有些驚訝。
因為秦氏一直跟自己不對付,所以她屋里的兩個丫頭跟自己關系也挺疏遠的,沒想到林菊會主動過來。
驚訝歸驚訝,大人的恩怨從來不能怪到小孩子頭上,杜氏依舊很溫柔地笑:“那都進來吧,那邊有小凳子,搬過來坐。”
林菊很緊張,她是這個家里最大的女孩,平時活倒是干得不少。至于該有的關愛,那簡直就是奢望,秦氏眼中就只有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因為林菊是女兒,她自己也不怎么在乎,林菊看著倒比林晴還要瘦小一些,但兩個姑娘關系倒是不錯。
林晴湊到杜氏身邊,看著杜氏剛繡出來的花,不禁驚嘆道:“三嬸,你好厲害啊!我從來沒看過繡的這么好的花,就像,就像……”她歪著腦袋思索了一下,“就像是真的一樣,不,比真的還好看,蝴蝶要是看到了肯定會飛過來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滿滿的都是對杜氏的崇拜。
杜氏不禁噗嗤一笑:“哪有你說得那么厲害。”
被人夸總是高興的,即便是被一個這么小的娃娃夸,杜氏的繡工確實不錯,即便放在以前的元家,那也是數一數二的。
林晴羨慕道:“那三嬸,我能跟你學一點嗎?”說完,她似乎又感覺到有幾分不妥,連忙補充道,“我就學一點,在旁邊看著就行,不用三嬸特意教的,只要能做得比我娘好一點。”
袁氏她們哪里會繡花,最多就是在帕子上繡些葉子小草什么的,很是粗糙,跟杜氏的繡技完全不能比,林晴說完,就有幾分忐忑,杜氏那么好看,又有那樣的背景,雖然對她不錯,但是畢竟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會不會說她癡心妄想了?
沒想到杜氏隨即便道:“可以啊,你將繡針繡線拿來,我前些日子不是給你一些布料頭子嗎,拿來繡花。”
好像在說吃飯喝水一樣平常。
林晴頓時抬起頭,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三嬸你真好。”
杜氏見她笑得那么可愛,忍不住摸摸她的頭:“快去拿吧,要是沒有繡線什么的,我再給你。”
“有的有的。”林晴趕忙點頭,立刻便回去拿了。
林晴走之后,林菊更加局促了,之前她都沒怎么跟杜氏接觸過,秦氏老是在屋子里罵她,但是年僅七歲的林晴心里覺得,杜氏那么好看,好像也沒做錯什么,一直以來似乎都是秦氏找麻煩。
但她畢竟還小,秦氏跟杜氏關系不好,她也離杜氏遠遠的。特別上回奶奶還說娘拿了三嬸的東西,林菊越想越覺得難受,生怕杜氏也覺得自己會偷拿她的東西。要不是林晴硬是拉著她過來,說三嬸人可好了,一定不會對她兇的,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過來的。
杜氏見她規規矩矩地坐在凳子上,手都不知道往那里放好了,心里也是一軟,便開口問道:“你也想學繡花嗎?”
林菊沒料到杜氏會問她話,她一愣,有些不敢置信:“我,我也可以學嗎?”
她以為杜氏不會理她的。
她眼底閃爍起來的光芒讓杜氏驚了驚,見杜氏不說話,她又有些局促,小心地解釋道:“我不會給三嬸添麻煩的,我就在一邊看著,只要三嬸不趕我走就行。”
她小心翼翼又卑微的樣子讓杜氏心里有些難受,大房的兩個丫頭確實過得不怎么樣,又攤上那么個娘,簡直就是一部糟心史。
她輕輕嘆了口氣,笑道:“我怎么會趕你走呢,只要你娘同意,我就愿意教你。”
這世道,對于女子總是苛求得多一些,未來的路不可知,她們多會一點東西傍身是好事,杜氏管不了那么多人,但是總歸是一個家里的孩子,她總是希望她們好的。
提到秦氏,她的眸子又黯淡下來,但是她太想學刺繡了,三嬸繡出來的花那么好看,即便不拿去賣,便是自己用,也是心里歡喜的。
她抿抿嘴唇,聲音有些低:“我一定不會給三嬸添麻煩的。”
如果娘不同意,她再想法子說服她。
林晴拿著布頭子高高興興地回來了,杜氏又分給了她們一些繡線,很是耐心地教了起來,兩個女孩子圍在杜氏旁邊,陽光細細地灑下來,落在她們腳邊,陣陣微風吹得發絲輕輕舞動,是一副很美好和諧的畫面。林菊開始的時候很是拘謹,不敢靠近,只盡量伸著脖子,被杜氏嗔怪了幾句之后,也慢慢放開了,杜氏身上有一股清香的味道,好像靠近她之后,就感覺整個世界都美好了許多。
林菊不禁想,要是自己的娘是杜氏,那該多好啊。
宛桃從搖籃的縫隙看她們,也不由得揚起嘴角,她們只是能學刺繡就這么高興,這股年少青春的勁頭讓人看著就心里歡喜。
目光轉到林竹身上,她又覺得,這個世界不那么美好了。
幸而林竹折騰了一段時間,便恢復了本性,呼呼大睡起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林菊和林晴都是很認真努力的姑娘,沒幾天便繡得有模有樣了,杜氏大力表揚了她們,并讓她們繼續努力,林菊心里甜滋滋的,就算是在干活的時候也覺得仿佛沒那么累了,好像一切都有了盼頭一樣,心里藏著一個甜甜的小秘密,整個人都精神煥發了許多。
秦氏沒注意到林菊的精神面貌怎么樣,她每天都怨氣沖天,在田里也是能偷懶就偷懶,在家里找到機會就刺杜氏,她總是覺得自己給林家生了孫子,理應被供起來,那個只生了丫頭,慣會裝模作樣的杜氏,卻被照顧得這么好,憑什么?
心情不好的時候,看什么都不順眼,林菊這段時間沒少被秦氏教訓,林梅總是躲在姐姐身后,反正什么事情都由林菊頂著,她只要盡力降低存在感就行。
林菊悄悄地去杜氏那里,她是知道的,林梅很是困惑:“姐姐,娘不是不喜歡三嬸嗎?你為啥要往三嬸那里去。”
林菊正在洗一大盆衣服,聞言抬起頭來擦了擦汗,看了一下四周,見沒人才悄悄道:“娘不喜歡三嬸,但是我覺得三嬸是個好人,這件事情你千萬替我瞞著,一定不能讓娘知道了。”
林梅有些害怕,秦氏兇起來是真兇,她比起林菊,被打的次數算是少的,但是每次見秦氏發怒,她都覺得自己身上被打過的地方隱隱作痛。
她勸道:“姐,既然娘不喜歡三嬸,你就別去了,三嬸好像也不喜歡我們,娘說三嬸慣會裝模作樣的,也許就是臉上不討厭你,心里不知道怎么編排你呢,連奶奶都更喜歡三嬸一些。”
林菊皺了皺眉:“這些話你別瞎說了,三嬸沒什么不好的,也從來沒對我們擺過臉子。”
林梅扁扁嘴,心里還是不服氣。
盡管林菊都是挑著秦氏不在的時候偷偷地去杜氏那里的,可是不久之后,秦氏還是發現了端倪。
林菊膽小怯懦,一般跟家里人都不怎么講話,早上的時候,秦氏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從房間里出來,正好看見林菊在跟杜氏說話,雖然是側著臉,她都能看到林菊臉上綻放的燦爛的笑容。
秦氏頓時便覺得心里窩了一團火。
婆婆喜歡杜氏也就算了,杜氏嫁的那個老三更疼媳婦也就算了,現在憑什么自己的孩子見到杜氏之后都更加高興一點?林菊面對自己的時候,總是一股窩窩囊囊,躲閃不及的樣子,對著這個杜氏,為啥就能笑得這么歡快?
她氣不打一處來,氣得鼻子都歪了。
等林菊打完水回來,她便擰著林菊的耳朵大聲質問:“你這臭丫頭,你一大早跟那個賤人說什么呢?”
林菊疼得眼淚一下就下來了,但心里記著定然不能讓秦氏知道這件事情,她忙道:“娘,我沒說什么啊,三嬸問我為什么起來這么早,我就說了幾句。”
秦氏罵罵咧咧的:“你也往那賤人那里湊,誰讓你跟她說話的,她把我害得多慘你不知道嗎?誰讓你胳膊肘往外拐的?”
林菊只能不斷討饒,哭喊道:“娘,我真的沒有,我就是說了幾句話,娘你不要這樣,等會將弟弟吵醒了!”
秦氏見她不承認,更加火冒三丈,回頭便朝林梅吼了一嗓子:“梅子!這幾天,你姐有沒有往三房那里跑?”
林梅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地往林菊那里看。
林菊的眼中充滿了哀求。
林梅往床里面縮了縮,不答話。
秦氏越發火冒三丈:“問你話呢?到底怎么回事?”
林菊慌忙道:“娘,我真的沒有,你看我這幾天事情都做得很好,我以后會更加努力做事的!”
秦氏不睬她,一把將林梅從床上拽下來:“你這死丫頭,要是敢不說實話,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林梅的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她驚慌失措,憋得臉都通紅了,再也顧不得看林菊的眼色,哇一聲哭了出來:“是,姐姐這幾天都往三嬸那里跑,但是不關我的事。”
林菊就覺得一道驚雷在自己耳邊炸開似的,林梅自顧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秦氏尖叫道:“好你個死丫頭,還敢撒謊騙我,你倒是說說,你往那里去是做什么的?”
林菊再也忍不住委屈,抽抽搭搭道:“三嬸愿意教我刺繡,我便學了一點,以后也好繡出來攥錢補貼一些家用。”
她滿腦子都是,這下子完了。
小小的她還不懂什么叫生活的希望,自從她記事起,從能拿得起抹布,端得起碗開始,就開始被使喚著干活,年復一年過著這樣的日子,好不容易,生活中出現了一些能讓她覺得有了盼頭的事情,卻這么輕易就要被扼殺了。
秦氏要是去找三嬸吵一架,三嬸肯定就不愿意教自己了。
她越想越傷心,眼淚越掉越多,怎么也抹不完。
沒想到,秦氏反倒冷靜下來,她皺著眉頭盯著林菊看了一會兒:“刺繡?你真的會?”
雖然她嫉妒杜氏,在她嘴里,杜氏就沒一樣好的,但是內心深處,她也不得不承認,她是羨慕杜氏的一切,杜氏刺繡技術了得,她不懂太高深的欣賞藝術,但是好看是人人都會夸的,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用的東西。
林菊哭得直抽抽:“我,我才學了一點。”
在秦氏的催促之下,她膽戰心驚地將自己這些天練的成品找出來給她看。
秦氏頓時眼睛一亮,才學了幾天,當然不可能怎么樣太好看,但是能明顯感覺到不同了,跟自己繡的那些花啊草啊的,完全就不能比。
秦氏眼中的目光漸漸熱切起來,要是林菊以后能像杜氏那樣,繡出那樣好看的帕子,拿去集市上換銀子,那自己以后可不就是有錢了!
林菊還在啜泣,覺得這下算是完了,卻忽然感覺一只手溫柔地搭在了自己肩頭,她詫異地抬起頭,便見秦氏剛才那副兇神惡煞的臉頓時變了,甚至還帶著幾分鼓勵道:“那你不早說,害得娘還發一頓脾氣。”
她有些懵,連哭都忘了。
秦氏的三角眼里滿滿都是柔和:“既然這樣,你就跟著她好好學,學好了手藝回來繡帕子賣錢,娘給你買肉吃。”
林菊頓時覺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別扭得不行,秦氏哪里懂溫柔是什么,發脾氣撒潑就是常態,這會兒就跟一個彪形大漢非戴上一朵小紅花裝小姑娘一樣違和。
但盡管如此,林菊還是捕捉到了重點,遲疑道:“我能跟著三嬸繼續學了?”
“能啊,為什么不能!”秦氏用帕子遮住嘴巴一笑,“你盡管去學,要是時間不夠,家務活都由梅子來做吧,你這孩子真是的,這樣的好事還遮遮掩掩的,害得娘白擔心一場。”
然后她又想起什么似的,補充道:“跟她套好關系,能多拿點東西回來就多拿點,你三嬸那么有錢,就是摳門得緊。”
她刻意溫柔下來的聲音讓林菊怎么聽怎么不舒服,秦氏越想越高興,回頭便朝著猶自啜泣的林梅吼道:“你還不去洗衣服去,以后這些事情都由你來做!”
林菊連忙站起來:“還是我去做吧。”
她趕緊擦掉眼淚,快步走出了屋子,深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氣,剛剛哭過,讓她覺得頭有些疼,又有些累,回頭看一眼,黑洞洞的屋子像是張開了大嘴的某種野獸,好像正拼命地吸著她身上的什么東西。
杜氏本來以為大房那里鬧了一場之后,林菊就不會再往這里來了,沒想到第二天林菊就又過來了,而且秦氏的態度似乎也有所轉變,她開始的時候有幾分奇怪,后來便想通了,這秦氏倒也不是笨得無可救藥嘛,倒也知道這對于林菊來說是件大好事。
林菊實在是個很勤快踏實的姑娘,雖然不言不語的,以前也因為秦氏的淫威不敢跟杜氏接近,但杜氏教她刺繡,她心中感念,這段時間林大樹不在家,打水洗東西什么的,只要她看杜氏不方便,就會去幫忙,甚至還幫宛桃洗過尿布。
秦氏自然是看不過眼,但是想到還要靠著杜氏教林菊刺繡,便生生地忍了下來,看見了也逼著自己當做看不見,杜氏倒沒有想到秦氏居然這么能忍。
但也因為秦氏能忍,所以這幾天生活得倒算是風平浪靜了。閑下來,杜氏便開始思念幾天沒見的丈夫了,杜氏在還年幼的時候也曾想過,不知道自己以后會嫁給什么樣的人,過什么樣的生活。
但她覺得,讓自己動心的人,不必是什么大英雄,但必定得風度翩翩,是讓自己第一眼就喜歡的人,她從來沒想過會嫁給林大樹這般普通樸實的人,就像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將他放在了心里。
她放下繡到一半的帕子,想了想,去箱子里找出料子來,想給林大樹做一雙鞋。
嫁到林家之后,她給老太太做過鞋襪,也給宛桃做了不少,前者是為了贏得老太太的心,后者是她想讓自己女兒穿得漂亮又舒服,卻從來沒想過給林大樹做什么東西,給他添置的東西都是買的現成的。
但現在她想,林大樹在外面那么辛苦,是應該要有一雙舒適合腳的鞋子。
她安安心心地給林大樹做起了鞋子,不時抬頭望一眼在搖籃里躺著的安安靜靜的女兒,時光悄悄地從指間溜過去,心里很是平靜安逸。
林大樹在城里做的是短工,大概十幾天之后總算做完,他做事勤勤懇懇,半點不偷奸耍滑,比預定的工期還要提早完成,主人家熱情地留他多住一晚上,但林大樹心里記掛著妻兒,憨厚地摸摸腦袋,笑道:“不了,我得快些回去了。”
這家人姓朱,男主人叫朱健,是當地一個小鋪子老板,生活不算大富大貴,但比起來也算是很寬裕的了,因為家里有什么短工都會找林大樹,一來二去,朱健跟林大樹關系也不錯。知道他娶了媳婦還生了個孩子,定然整顆心都在家里,便笑道:“果然這娶了媳婦的人就是不一樣,前些年我們還經常一起吃酒,這之后看來是不能了。”
林大樹搓著手笑道:“等有機會一定來陪大哥吃酒。”
雙方都是實誠人,林大樹干活賣力,他在工錢上也不吝嗇,林大樹揣著錢,路過一家首飾鋪子的時候,便邁不動步子了。他瞧著那里面那些各種各樣的首飾,心里想,不知道媳婦會不會喜歡。
知道今天林大樹要回來,并且他走之前還帶著買肉的承諾,今天全家人都很一致地時不時往院門口看,特備是林小苗,平時這個點是完全見不到影子的,現在卻老老實實地待在家里,安靜乖巧極了。
他們是記掛著肉,杜氏心里記掛著丈夫,但又因為面皮薄不愿意往院子里去,但宛桃分明發現,她時不時地便下意識往院門那里瞧,頗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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