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在此刻匆匆定格，仿佛一張了無生氣的貼紙貼在屏幕那頭。

    良久，一位蒙面黑袍人從溶洞另一頭走了進來。

    我同時認出他是坐在屏幕那頭侃侃而談的“首領”又認出他是之前跪坐在佛像前斜視我的蒙面人。

    ——與之相伴的氣質實在太特殊了，讓林鋒難忘，以至于所有人都受了感染似的。

    兩位候命的蒙面黑袍人走到他的面前，微微行了個禮。

    時刻4、時刻5、時刻10還有時刻12各自代表的與會者明白一切后紛紛上前行禮。

    “您這是在考驗我們的忠誠吶，”醫生微鞠一躬。

    “我就知道您的確是有大智慧的。”小說作者恭維道。

    “什么也不說了，請您接受我們倆誠摯的敬意。”時刻4和時刻5一同上前行禮。

    此時，只有公交車司機和還沒有發言的林鋒被冷落在一旁。

    “愿人性的光輝一直照耀你們。”首領回禮道。

    等所有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后，集會繼續，電子屏幕被關閉了，被他們稱作首領的黑袍蒙面人站在中心繼續他（她）的言論。

    “抱歉，請原諒我的做法。最近各方力量對黑色倒數都想插上一腳，黑幫、警方、社會團體。對我們來說是個非常時期，內憂外患，存續艱難。

    “不然也不至于將發展成員的莊重地點安排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偏僻磨山上。這是無奈之舉，你們也是我擔任時期的最后一批新成員了。請自重。”

    最后一句話明顯是對時刻2，也就是林鋒旁邊的公交車司機說的。

    “是個謹慎的人。”司機淡淡地說出這句話來。

    “我滿足了你的要求，接下來該輪到你了。”

    “我為什么要加入你們？這個原因，其實很簡單。”司機稍稍活動了一下僵直的手指。“我不像各位身份特殊，事業有成，還有自己的才華。我就是個開車的，開了二三十年了，每天我都見過各色各樣的人，碰到過各種各樣的事，偶爾談論談論新聞時事，從不會去思考這種深奧的玩意兒，可以說，我是這個世界上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平凡人。

    “可是這樣久了，變故自然也來了。突然有一天我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我覺得自己必須要做些什么，我的人生總該有一丟丟別人不能代替我完成的價值啊！難道十年如一日的開公交車就是上天讓我降生的宿命？

    “真是這樣，那我簡直和螞蟻一樣可笑。”

    他頓了頓，喉嚨因為干渴的關系咳嗽了幾聲。

    “請繼續說下去。”

    “沒有任何人啟示我，我是偶然看到車上一位乘客遺留下來的報紙，上頭的新聞報道了有關審判庭的事件。于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密切注意著你們有關的新聞。當然，開始的時候，我認為你們是像邊境地區時常搞破壞活動的極端恐怖分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首領答道：“現在的你像極了當初我加入黑色倒數時的模樣——你需要一個機會，我會讓你蛻變成你期望的樣子。”

    “我能長期和你們呆在一塊嗎？我沒有家庭。”

    “歡迎。”

    “謝，謝謝。”隨后，他又補了一句。“黑時針萬歲！”

    終于該輪到林鋒了，此時他的手心里已經布滿了汗液。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間聚焦在時刻1的位置上。

    首領朝他走過來。

    “你是最后一位幸運兒，你很幸運，不是嗎？”他（她）的嗓音非常通透，直擊心靈。

    沒辦法了，不管怎么樣現在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林鋒站立起來，清了清嗓子，準備將編織好的謊言與現實融合起來，敷衍了事。

    “呃。我，我是心理學方面的學者，雖然比不上知名的大牌學者，在人類心理學方向上還是有些小小的建樹……人性嘛……人性這方面我是一直關注著的，之前您提到的那些心理學實驗，我也對此有些思考。

    “我了解我自己，我是一個十分偏執的人，當其他人對我的想法、見解有不同的看法的時候，我就特別鄙視他們——我不能容忍錯誤的事情老是被當成正確而去執行。您的見解正好契合了我的思想，我覺得我應該和各位這樣的正常人一起共事。”

    說完最后一句話，林鋒頓時有些后悔了，因為“正常人”三個字在這種語境下通常顯得有些貶義。

    “你是心理學專家，我現在有一個問題想讓你做出解釋。”

    林鋒覺得在自己袍子下面遮掩的臉頰上流過一滴冷汗。

    “如果你的回答讓我滿意，我就批準你加入我們。不然那就說明咱們的思想并不殊途同歸，也請你離開這兒。”

    “什么問題？”

    “這個問題蘊藏在一個事件當中，我想你應該聽說過它：

    “1967年的時候，美國加州一位高中歷史教師Ron Jones進行了一次實驗性社會運動。他在歷史課上跟同學們講德國**的歷史，發現學生們根本無法理解德國人為什么會接受***主義。于是Jones 決定給學生們重新復現一個這樣的運動，為論證***主義所具有的一種“吸引力”。

    “在五天的時間里，他在課堂上進行了一系列強調紀律和團體的活動，再現了**的某些特征。后來，學生們逐漸沉迷于這個活動，并且真的開始理解并企圖再現**活動。

    “第五天時，組織正式成員已由最初一個班級的30人變為200人，計入教職工及擁護者，幾乎影響到了整個學校，所有支持者都積極、整齊地按照Ron的要求進入禮堂，等待他們的“元首”宣布這一重大人心的消息。Ron在這一天結束了這項運動，一手摧毀了這個實驗性的“***組織”。

    “當他讓學生們回神時，絕大多數人為自己的愚蠢和輕易感受到了恥辱和不可思議，他們不愿再提及這項實驗，正如**德國結束時很多德國人聲稱他們對所發生的事情毫不知情，努力抹去自己所參與的歷史。”

    首領一揮手，“問題來了：你認為，黑色倒數是它的一種極端復現嗎？如果有一天你“回神”，是否會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我……”

    林鋒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擾亂了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如鯁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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