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武維義與杜宇將那些慘死于青城山腳下蜀軍士卒的遺體收拾完之后,便令人就地挖了個大坑將這些遺體都給埋了起來,并差人做了石刻立于墳前。如此也算是讓他們能夠入土為安,至少是不至于暴尸于荒郊野嶺之中。
待一切都安排妥當,杜宇與紫娟便一同攜著百姓往郫城趕去。出發之時,杜宇曾三番五次請武維義與自己同坐,武維義卻是礙于周禮“男女不同坐”,還是婉言謝絕了!只管只身一人在前面獨自走著。
其實公主杜宇想請武先生同車而行,一方面是出于對武先生的敬重。而另一方面,杜宇也是思慮再三,雖說是在眾人面前是力排眾議,依著了武維義的意思。但是心中其實依然是有所顧忌的,于是又忐忑不安的差人將武維義給喚了過來。
武維義原本便是在杜宇的車攆前邊走著,聽見公主召喚便又轉身過去,到車攆旁邊朝著坐于車內的杜宇卻是笑著說道:
“不知公主喚在下過來卻是為了何事?”
杜宇一見了武維義,不知為何便是心下得了些許的安寧,便也是笑著問道:
“經一番見識,本宮自知武先生乃當世大才,非但有經天緯地之才德,亦有神鬼莫測之謀略……然而,本宮依舊是不太懂得,這郫城既已落入本宮的王兄之手,又怎肯輕易退卻?先生只說是但去無妨,卻不知先生究竟是有何高謀?”
“公主莫急,待我們到了郫城,一切便都知曉了!”
......
言語間,杜宇一行人便已來到了郫城的西門城樓之下,只見西門的城樓依舊是緊閉著,但奇怪的是在城墻之上竟也無人把守,只聽唯有風聲擎著城樓上的旌旗而肆意的飄揚著。
正當眾人犯疑之時,只見城樓上竟是探出了半個腦袋向下窺伺了一番。然后沒過了多久,那西門的吊橋便緩緩的落了下來,城門也緩緩的打開了半扇。
杜宇一行人不明就里,也不知是不是城內有詐,因此誰都不敢貿然起身進城。杜宇看了看武維義,又看看城樓,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公主請看,這不是來人了么?”
杜宇朝著城樓看去,果然見有一人出得城門,朝向他們疾步走來。眾人仔細端詳了一番,此人卻是一副老者的打扮。原來不是別人,正是那一日在城中掃地,將杜疆蜀師給賺進城中的那名掃地人。
“武先生,如今一切安排穩妥。請先生且放寬心!”
只見那名“老者”竟給武維義抱拳行禮,并低著頭向武維義好似匯報了一番。又見武維義微微點了點頭,沖著他笑道:
“有勞墨翟賢弟了!”
武維義此言一出,杜宇及左右皆是大驚:
“什么?!武先生你說這位是?”
只見那人卻是與武維義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將自己臉上的樹膠與假須盡數摘了去。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了過來,原來這名“老者”竟然是墨翟易了容,裝扮出來的。
只聽墨翟繼續與武維義及眾人匯報道:
“先生神算,那杜疆的蜀兵是吃了一夜浸過巴豆的酒水,今日一早便全軍都中了瀉利之毒。我等不費吹灰之力便打跑了把守北門的杜烈,隨后又用搜得的虎符詐取了東門。杜疆不知我方虛實,更兼士兵又因泄利而脫了力,果然是不敢輕敵冒進,如今已率軍退據東,南二門之外!
杜宇聽了是又驚又喜,但是轉念一想,又由喜生出一些憂慮來:
“原來這便是武先生所謂的十萬伏兵?!但是……依墨翟所言,王兄的大軍如今依然圍堵于東,南二門。只怕郫城勢單力孤,亦不能守!
武維義卻依舊與杜宇賣了個關子,不與她說破。就這樣,公主杜宇便在武維義,墨翟的陪同下,重新踏進了郫城之中。只見此時郫城之內可謂是一片狼藉。各處民舍皆是被洗劫一空,而大街小巷都彌漫著一股酸腐的泄利氣味,令人不禁掩鼻作嘔。
百姓們回到城中,便四下分散開各自回自己家中收拾去了。而武維義與杜宇進城之后便首先去到東、南二門的城樓上視察了一番。只見杜疆的蜀師如今就駐扎于城門之外,綿延幾里,一望竟是望不到營寨的盡頭。
“公主殿下,在下雖有十分的把握可逼退此次來犯的蜀師。然而......杜疆如今已逞得蜀王之勢,誠不可與之爭鋒。而郫城百姓久享太平,必是不識杜疆手段之毒辣。公主還需速令百姓們知曉一二,若是想要追隨公主的,咱們便在兩日后動身,一同前往夜郎國暫避。”
杜宇聽了卻是有些傷懷,蜀國雖說疆域也算不上遼闊,但她從小到大也都還未有出過蜀國。如今聽到武維義說這幾日便要啟程前往夜郎國,不免對郫城有些戀戀不舍,因此便獨自站在城樓上,遠眺著前方,喃喃的吟唱了起來: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武維義原本正要與杜宇商議正事,卻聽杜宇來了這一番抒懷吟唱,不由得心中一震:
“公主......您方才所吟的,可是周人所吟唱的黍離?”
公主回過頭去也是一臉驚訝的瞧著武維義:
“武先生竟也識得此詩?但是這首詩......這首詩是當年施姐姐在蜀國所作的!先生既從未來過蜀國,又如何會識得此作?”
其實,武維義又如何會不識得此詩,姑且不論他就是吃這口飯的。作為詩經.國風.王風的首篇詩作,就算是他那時代的尋常百姓,多多少少也都聽過這首膾炙人口的悲絕之作。但是令武維義沒有想到的是,今日在此竟會從公主的口中一字不差的吟誦下來,這又豈能不讓他感到驚奇?
“哦,公主莫要奇怪,此詩在我們那里可謂是流傳極廣的。此詩寓情于景,借景以抒其郁郁之懷。而其中所蘊含的那份因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而引起的憂思,又被多少同為客居他鄉之人所感同身受。只是......公主口中所述的這位施姐姐又是何人?這篇黍離果真是她所作的?”
杜宇點頭言道:
“千真萬確,十幾年前周人宗廟王畿內亂,施姐姐與她的胞胎妹妹,在幾名周人侍衛的保護下逃到了巴國。而這巴國的國主也不知是何緣故,知他們乃是周室后裔,卻是對他們陽奉陰違。表面上是恭恭敬敬的招待了他們,暗地里卻派人下去截殺他們。本宮的父王當時正在巴蜀邊境與巴國國主商議停戰事宜,準備從此與巴國化干戈為玉帛,歃血為盟。原本那幾名周人侍衛的生死與我們蜀國其實也并沒有什么關系,但是在父王回程的路上卻在車駕上聽見了一陣孩啼之聲。父王四下找尋,竟在路旁樹叢之中搜出來了一雙女童。另外,還搜出一份遺留下來的帛書詳述了此事原委。原來這一雙女童的父親竟然就是那弒兄奪位,自稱天子的王子朝。父王知此事有些蹊蹺,于是回宮之后父王便將她們二人收養了下來,為了掩人耳目,對外卻只說此二女為施姓之女。”
公主杜宇的這一番敘述,卻是令武維義著實吃了一驚,他猛的一下子想起了最初他隨隊科考之時,使他莫名其妙穿越過來的那座王子朝陵墓,他心底暗想道:
“對啦!對啦!杜宇口中的這宗周宗王庭內亂,必然就是發生于公元前520年左右的王子朝之亂!而這不正是我們南陽科考隊所考證出來的王子朝陵墓所處的時間嗎?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真有另一番天意?”
想到這,武維義便不禁繼續向杜宇問道:
“那不知公主的這位施姐姐如今卻在何處?”
只見杜宇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回道:
“在幾年前,一夜之間她們二人便都不辭而別了,我也不知為何。臨走之前與我留下一封帛書,說是要去楚國完成未盡之事。我為了此事還幾次三番詢問于父王,父王卻只說都是為了那些周人的家事,叫我以后便不要再提了!
“怕是其中必有些緣故,在下總有些感覺,搞不好應該與那祆火神教是脫不了干系!”
武維義望著前方思索了一番,又脫口低語而出。雖然聲音很輕,但是也還是被杜宇給聽到了。杜宇一驚,側過頭去看著武維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武先生是說?……如今蜀國的亂象會與我那兩位姐姐有關系?”
武維義卻不做聲,過了許久,依然還是想不出其中的利害關系。只是搖了搖頭,回答道:
“實不得而知……又或許......只是我近日被這神教之事給攪得過于敏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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