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離了營地探入山中,感覺眼前盡皆一片蕭瑟肅殺之景。百濮的山路,原本就已是崎嶇難行。而值此山震之后,那原本就狹窄逼仄的羊腸小道,就愈發(fā)的難走了。
高大的落葉喬木,有許多都歪倒在地上,直挺挺的橫亙在正路中央,至于遍布荊棘的灌木叢,則更仿佛是被猛獸蹂躪過一般,枝蔓四處攤著,又恍若欲森然縛人的鬼怪一般。
剛剛走了沒不遠(yuǎn),墨翟忽然是原地站定不動了。只見其眉宇一緊,回首便是朗聲叫道:
“究竟是什么人!在那鬼鬼祟祟的是想作甚?!”
原本武維義亦是隱隱約約有所察覺,自從大家上路之后,身后便始終是窸窸窣窣的,其鬧聲是不絕于耳。顯然,定是有什么人隨在了他們身后!
但聞墨翟是話音剛落,便瞧見身后那一片濃密的灌木叢中是哆哆嗦嗦的晃動起來。又于片刻之后,只看見一個白生生,水靈靈的小丫頭竟是從里面鉆了出來,但見其粉面桃腮之上是一片莞爾:
“你們倒是尋了這等美差,卻也不與本姑娘知曉。此等趣事卻如何是能少的了阿莎吶?!”
聞得此音,又見了人,眾人這才發(fā)覺原來是阿莎這小丫頭竟是一路跟了上來!此時,只聽武維義是不禁苦笑一聲,并與之頗有微詞的言道:
“你這女孩家著實(shí)的不安分!我等皆是去山中辦的正緊正事,哪是閑來瞎逛?……況且如今此山是危機(jī)四伏,屆時可沒那精力去分神照料于你!”
“哼!武先生可當(dāng)真是好小瞧人!本姑娘自小便是在此間玩耍,這山路走起來于我便是如履平地一般……再說了,山中毒蟲甚多,本姑娘如今是帶著蠱甕隨你們前來,那可著實(shí)是在護(hù)你們周全哩!”
武維義一邊有些犯愁,一邊卻是在心中犯起了疑心:
“如今這噬心蠱之事既已成了事實(shí),難不成是那柯邇遐義和九黎尤女……如今已是心照不宣,竟在有意無意的撮合著他二人?”
不過,此時多思亦無甚益處,而武維義此刻亦懶得再想太多,便頷首與之說道:
“姑娘即是跟來了便也就罷了!……不過,倘你若是想要一路跟著,那便要聽從調(diào)遣……我等亦是知曉你熟悉山中情況不假,但這地震之后的大山,卻與平日里已是大不相同了。因此,切不可擅作主張,更不能肆意妄為!”
此時,還未待阿莎回話,只聽墨翟確是搶先隨聲附和言道:
“對對對!兄長此話雖是危言,卻也是為了姑娘考慮的。姑娘切不可太當(dāng)兒戲,以免是傷了自己……”
當(dāng)武維義說話的時候,那仰阿莎倒還是凝神收斂著靜聽。待到了墨翟開口之時,卻只覺得他那言語之中雖依舊是古板得很,卻亦顯然是順?biāo)炝嗽S多。更仿佛是兼著三分的恭敬,七分的恭維來。于是,仰阿莎便立即又變得是個沒了正經(jīng)樣子,賊笑著并是愈發(fā)的俏皮起來:
“嘿嘿!好啦好啦!你們兩位‘長者’可當(dāng)真是無趣呆板得很!尤其是你這塊黑炭,分明就與本姑娘是同歲之人,卻總是這般的死沉!真不知道你這黑炭卻究竟是吃什么長大的……”
眾人聽得這句玩笑話,不禁是哄笑一片……
有了這仰阿莎的加入,委實(shí)是令行伍中的氛圍是活躍不少。而后,一行人便又是揮舞著砍刀,劈砍著那些橫亙在山道上的灌木,并是向著深山里進(jìn)發(fā)。
待到得正午時分,日頭直挺挺的落在了樹林之上,蒸得眾人是分外難受。為使眾人能存些體能,于是武維義便命眾人原地歇息,并是遣墨翟等人去周邊的湖澤旁是取了些水來。
眾人這一路胼手胝足迤邐而行,如今早已是身心俱憊,口中干渴無比。見到墨翟是帶回來了幾袋子清涼透亮的湖水,忍不住便要捧著一飲而盡。
武維義見狀,卻猛然抬起手臂大叫了一聲:
“且慢!”
墨翟與眾人聞聲,皆是吃了一驚:
“兄長?這水莫不是有什么問題?”
武維義不語,伸手過去并一把抄過了水袋,仔細(xì)是往里看了一眼,又是嗅了一嗅,只是搖頭說道:
“這水如今還喝不得!”
仰阿莎聽罷,只覺得是好生奇怪,于是上前一步問道:
“這卻又是作何道理?要說這一處湖水乃是山中清泉所聚,當(dāng)是最為干凈,最為清甜的,阿莎如今已是口干舌燥,為何不能喝?”
“諸位是有所不知,往日里這湖水確是無有大礙。然而如今這山中是來了大震,原本靜于湖床底部的淤土亦是會受其波及。湖水乃是死水,不似河水那般流暢。因此,這水中其實(shí)已是混了極多的雜質(zhì),而這些雜質(zhì)又多沉有腐木魚尸!肉眼雖是難以識辨,但倘若就此飲用,只怕是要染。
武維義一邊說著,一邊又與墨翟比劃著,讓他趕緊是取出了一個隨身帶著的陶土器皿,并是四處找來了干枯的枝葉,再用火折子引火之后便扔到泥巴爐膛之中,將這些水是煮熟過后,才給了眾人飲用。
仰阿莎對此舉卻是頗不以為然:
“這水如此清澈透亮,難不成還會有毒?”
只聽墨翟也是從旁低聲附和道:
“大哥,翟觀此水亦是覺其斷然不會有毒。翟方才在山中取水的時候,見其淺水處魚蝦生猛鮮活,若是有毒又怎會如此?”
武維義聽罷,卻是一個勁的搖了搖頭:
“倘若真是如賢弟所言,那便更加是不能直接飲用的了!至于為何,爾等稍后便知!
很快,那陶土小鍋的邊沿上,就布滿了蟹眼泡,隨即水波震蕩,咕嘟咕嘟的就翻滾起來,不多時,就看見其水面之上又平白無故的漂起一層白色的絮狀物。
武維義見狀,不禁是蹙眉說道:
“諸位且看,這些便是匿于水中的微蟲。倘若方才便是喝了,只怕是要受那泄利之苦吶!而賢弟方才所言的魚蝦浮于淺水,亦恰恰是證明其微蟲之盛!”
眾人見到此一幕,不禁都是感到有些后怕。于是,紛紛便都照著武維義的做法,是開始尋地壘砌鍋灶,并煮水飲用。
片刻之后,待眾人又重新集結(jié),卻突然發(fā)現(xiàn)竟是有人沒有回來!
“怎么搞的!兄長已是三令五申,山中行動不得落單,否則兇險莫測。那人如今卻又是去了何處?!”
只聽旁邊頓時就有人是指著一條小徑:
“那人說腹空難忍,好似是去了那邊找食去了!”
于是,武維義和墨翟便帶了幾個人,順著這一小路是搜尋過去。片刻之后便聽見密林之中,是有微弱的呼救聲傳來。
然而,不論眾人如何搜尋,卻只是聞得其聲,見不到其人。仰阿莎頓時疑神疑鬼起來:
“莫不是那人已是死了,化作了這山林之中的怨靈惡鬼,來招惹我們?”
墨翟嘻嘻一笑,與她又是招惹言道:
“嘿嘿,道你是有多大能耐,原來也是個怕鬼的!
“哼!阿莎才不是怕,阿莎自小跟著父豪……”
不等仰阿莎說完,只見武維義忽然是抬起一只手來。而仰阿莎則頓時是閉口收了聲:
“聽!這聲音,仿佛是從地下傳出來的!”
墨翟當(dāng)下就趴在地上,側(cè)臉將一只耳朵貼伏于土地之上聆聽。果然便聽得愈發(fā)真著起來:
“沒錯!兄長,此喚聲確是自地下傳來!”
仰阿莎及眾人聽了皆是大駭:
“完了完了!只怕此人果真是變成了九幽惡靈了!”
這一次,武維義卻沒有理會仰阿莎,而是趴伏于地面之上,雙手合抱成碗口狀,對準(zhǔn)地面,朗盛喊道:
“兄弟!你在何處!”
果然,那人聞得武維義的聲音便是立即給了回應(yīng):
“武先生?!小人此刻是陷入地縫之中,卻也不知是身在何處,還望先生救我!”
“地縫?!”
武維義頓是循聲望去,只見前方的一片灌木叢中,枝葉茂密,但輪廓上卻是有些不大自然,想來那地縫多半就在這其中。
而此人多半亦是在搜獵之時,不慎一腳踩空,落入了這隱藏在灌木叢中的地縫里。
眾人齊齊上前,不多時便找到了那條地縫,原來這條地縫的位置是處于灌木叢中最為茂密之所在,是以此人會誤入其中。
武維義沖著地縫又是喊了一聲,不多時便又聽見了其回應(yīng)。只不過,此番回應(yīng)卻是聲響小了許多!
循著聲音可算是尋到了確切的位置,武維義朗聲喊道:
“可有受傷?手腳可還能動?”
“武先生……在下左腳似是扭了,不過其余各處倒是無礙……只是這一腳扭傷,便使不上力氣,所以要爬是爬不出來的了。”
武維義尋思了片刻,轉(zhuǎn)身便與墨翟是伸手說道:
“去,趕緊是將那些樹藤多取些過來!
墨翟自是不敢怠慢,于是立即是將其折來,并是與武維義言道:
“兄長,此處地縫狹窄,而兄長你又是身形壯碩。在下面施展多有不便,不如便由翟下去吧?”
只覺墨翟此言說得倒也在理,武維義便也不多客套:
“罷了,那就由你去吧,可賢弟千萬是要多加小心!
墨翟當(dāng)即就將藤蔓是系在了身上,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打了幾個結(jié)。又有幾名壯碩僰人漢子上得前去,眾人齊齊拉住,慢慢的將墨翟是放下去。
武維義則站在一旁,探身向著地縫之中端詳,這地縫幽深黑暗,不多時,墨翟便徹底陷入其中不見了蹤影,好在上下兩端眾人是呼和響應(yīng),方能確定墨翟此刻在何處。
又過了片刻,墨翟忽然是在下喊道:
“兄長!此人已是昏厥過去了!而且這里……這里的味道好是奇怪,似是……”
話只說了一半,就連墨翟也突然是沒了聲息,武維義眉宇緊蹙,急急揮手并是催促道:
“快!速速將他二人給拉將出來!”
片刻之后,就見到墨翟渾身癱軟,雙目緊閉,儼然是昏厥過去了,而失蹤的那人,卻依舊是毫無蹤影,武維義上前附在墨翟身邊,鼻翼微張,又不禁是神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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