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維義與白乙敘完之后,并沒有立即回去歇息,而是又穿了一身隨行帶來的夜行衣,帶上魚腸,潛出客棧上了大街。
此刻已是午夜時分,街上早已是絕了行人。偶見有夜巡宵禁的士卒,也皆是被武維義給輕易避過。
武維義潛到乍部摩雅邪的宮外,相比恒部的富澤奢華,這座乍部的宮殿可謂是極為簡陋。圍墻的石頭也都是崎嶇不平,并不甚高,即便是殿門也皆是些未經雕琢過的厚重木排。
不過雖是工事簡陋,但是里里外外巡守之人確是甚多。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任何一處角落,每隔不到一炷香的時辰,便會有三支巡邏隊伍自不同方向巡視而過。可謂是有條不紊,戒備森嚴。
武維義于暗中是觀望了一陣,不禁暗道:
“倘若真是入宮行刺,只怕有去無回……但若是能賺得摩雅邪出宮,應當尚有可為之機!”
武維義展開腳下身法,在曲寨四周又是逛了一圈,最終選定了一處極佳的地點,那便是曲寨有些用于迎客的驛館!
曲寨的驛館離得宮墻不遠,這里本是為了給別國使者拜謁亦或是述職朝貢的公族暫住所建,因此相比較宮殿,居然還稍稍體面了些。最為關鍵的是其院后靠有一座小山丘,越過山丘,便是西市,西市再往西走便是西門。
從西門出去之后,有一片灌木林可為遁身之用。若是穿過那片灌木林,再趟過一條小溪,便是一馬平川的平地,因此,只消是在那備再上一匹駿馬,屆時追兵便很難再是追上。
武維義心下算定,亦是松了口氣,待回得客棧休息時已是接近拂曉。第二日一早,武維義亦未歇得多時,便是立即起了身,竟發現門內留有一根布條,拾起一看,上面居然是寫了一些蜀文,顯然是白乙所留,其意大致是說他已然離開曲寨,盼武先生亦能順利歸來。
武維義閱罷,立即是將布條焚了。出了門,又找來路人是問明馬市方向,虧得武維義是習得一些夜郎語,與曲寨的商賈交流起來也毫不費勁。采得兩匹好馬,武維義拉著其中一匹自東門而出,卻又繞路來了城西之外,入了灌木林度過小溪,將馬拴在了一棵大樹底下。
武維義又在寨外是尋來幾名鄉鄙之人,予他們一些錢財,讓他們是將此馬好生照料著,并表示待他明日歸來,自當另有重賞!
此等美差,對于這些久居鄉野的鄙人而言,自是求之不得。當即是去林中找來一堆草食,將這馬匹伺候得服服帖帖,并是與武維義承諾,定不會是離得此地半步。
然而武維義多少還是有些不太放心,又牽來另外一匹,并是將它拴在了不遠處,又備下了些許干糧和水袋,藏于一口洞穴之內。
待一切是準備妥當,武維義回到曲寨,將魚腸是匿在了客棧之內。也沒有經過任何喬裝打扮,徑直是來到了宮門外,把守的侍衛見狀立即喝道:
“且住!哪里來的野人,竟是這般不懂規矩。此乃宮闈禁地,平頭不得隨意靠近。快快退去,否則格殺勿論!”
對方說得一口南羌之語,且方言味極重,武維義自是聽不明白,只得是以夜郎語回道:
“在下衛奕,前來拜謁酋豪,特來獻上僰族蠱王!”
守衛聽聞“僰族蠱王”,不由皆是大吃一驚。聚上前來是以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面前這個素衣白丁。為首一人聽得,自是不信,不禁問道:
“獻蠱?只憑你?!”
要說他們不信,那也實屬正常。由于酋豪的二弟和三弟皆是殞命于僰地,摩雅邪雖是刻意隱瞞,卻奈何這流言蜚語傳布極廣,就連乍部的三歲孩童都已是聞僰止啼。
此事乍部上下皆已是心知肚明,因此此刻突然冒出一個僰族獻蠱之人,宮殿守衛又如何能夠淡定?當即是圍了上來,刀劍齊齊指向武維義。
而武維義畢竟已是見了太多這樣的陣仗,又哪會是輕易被嚇到?只管是鎮定自若的說道:
“在下并無惡意,只為獻蠱而來。還勞煩諸位是替在下通稟一聲,見了酋豪,自有分曉!”
領頭的守衛與旁邊一人是低語幾句,只見那一人轉身飛奔入了殿門,武維義雙手抱胸,卻是一臉的氣定神閑。
不消片刻,那人又是奔出,與頭領回道:
“大豪有令,即刻放此人入宮!”
左右聞得此言,便立即是上前搜身,也未曾是在武維義身上搜出些什么蛛絲馬跡,隨后便被守衛是兩邊護持著進了宮中。
乍部的宮殿不僅是外表簡陋,其實內部也根本談不上什么華美。只比寨子的尋常建筑稍稍高大一些罷了,除此之外幾乎別無二致。
只因摩雅邪素來胸懷異志,十余年來只知四處征討,開疆拓土。自己也絕非是個享樂之人,因此在他的心中,此處曲寨于他而言,亦不過是一個臨時的落腳之所罷了。
因此其余五部皆是紛紛圍城營建,唯獨這乍部的曲寨,卻依稀還是個村寨的模樣。而在摩雅邪的眼中,柯洛倮姆才是他事成之后真正的的宮殿所在!
武維義被帶入一個大殿之內,兩側守衛手執刀斧,圓目猛瞪,時刻戒備。仿佛若是武維義稍有異動,便會刀斧加身。
殿內上首,端坐著一名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身材魁梧,三角眼露出一絲詭詐,臉上又掛有數道兇疤,甚是駭人。其眼神之中又透著一股狠勁,甚是犀利的盯著武維義。無需揣度,此人便是乍部酋豪——摩雅邪。
武維義上前,躬身行禮道:
“在下衛奕,得知豪長欲求僰族蠱王,今日特來獻蠱!”
摩雅邪一開口,又是聲如洪鐘,中氣十足。只聽他是冷笑一聲說道:
“你是何人?!又如何得知本豪所圖?”
武維義聞言,立即是頷首陳道:
“在下乃是巴人!特奉我家主公之命前來游說百濮各部。前段時日途徑僰寨,本想勸說九黎尤女依附巴王,豈料其婦人之仁,不僅拒絕,還盡羞辱之能。便在此時,酋豪的二弟三弟前來攻打僰寨,故而得知酋豪所求。哎……想起二酋三酋之英姿,亦真是令人不禁唏噓哀嘆……”
摩雅邪聽得此人念及自家兄弟,雖然其人心狠手辣,亦不甚念兄弟情義。但終究是自己的左膀右臂,這般戰死,于他也委實可惜。
“那……只你一人,又是從何得來的蠱王?”
聽得摩雅邪如此追問道,武維義亦是早有所備:
“回稟豪長,貴部的二酋與三酋雖是折于僰地,但是天意要滅僰人,他們當夜便是又突遭得天災。一陣地動山搖過后,主寨盡毀,而后又遭得疫神光顧。待默部領兵攻打僰寨之時,在下趁亂是竊得蠱王。九黎尤女多面受敵,無暇兼顧,只得是派了少許人對在下緊追不舍,而在下腳程畢竟麻利,只繞了數學圈,便是得以脫身。”
摩雅邪聽罷,不禁是發出一陣鐘鼎一般的笑聲來,并是大聲喚其左右:
“哈哈哈!來人吶,將此賊于本豪拿下!”
但見幾名分列兩旁的刀斧手是上前一步,正當是要將刀斧將其夾住。武維義卻并不慌亂,只是疾言道:
“且慢!……酋豪這是何意?在下誠心獻蠱,何故是將在下當作賊子?!”
摩雅邪捋了捋自己的絡腮胡須,瞇縫著眼是撇嘴說道:
“你既自稱是巴王雅爾丹的手下,如今得到蠱王,又何必是繞路前來獻于本豪?此等言語行徑分明便是有詐。莫不是你這小賊將本豪是當作了三歲孩童一般容易欺瞞?”
武維義聽后,卻亦是不明緣由的哈哈大笑了起來,并且是在那里連連搖頭。
摩雅邪見狀,不知其意,便是厲聲呵斥道:
“死到臨頭竟還這般張狂!莫不是你還有三頭六臂不成?”
武維義大聲笑罷,卻又是嗤笑一聲言道:
“我家主公曾言夜郎之中,唯有乍部酋豪為人最是英明果敢,亦最是豪烈。呵呵,如今依奕看來,卻也是不過如此!妄為我家主公是一心要與之結交……我之所以大笑,也不笑其他,只笑我家主公是有眼無珠,不識人吶!……”
摩雅邪一聽,知其話中雖是笑其自家主公蒙昧,實則是在笑話自己為人猜忌,不能容人。武維義這一言,當即是說中了摩雅邪的要害。摩雅邪雖是內心攻于算計,但也最忌諱別人是如此說他。因此,立即是揮了揮手,將左右刀斧手又撤了下去。
“既如此,尊使若果真是來獻蠱,卻又為何不曾見得使者拜謁?你僅是只身一人前來,本豪又豈能不疑?況且,僰人的蠱王乃是靈物,你既得之,不面呈于你家主公,反而是來得本豪此處獻蠱,這又如何能解釋得通?”
武維義聽得摩雅邪言語顯是緩和了許多,知已是被他應變蒙混了過了,便立即是繼續上前進言道:
“呵呵……區區蠱王,又何足道哉?!這蠱王于大豪視若珍寶,然而對我家主公卻不見得是能正眼瞧上一眼。在下奉命行走百濮,所求不是什么奇珍異寶,而是奉得主公之命,游走各國諸部,以結兄弟盟好!在下此行,成效綿微,這才是繞路前來獻蠱,只求能夠與酋豪結得盟好……酋豪!多算雖為好事,但是凡事過猶不及啊!所謂‘水漫過樹,洪水之災’。似酋豪這般工于猜忌,只怕日后亦是難以服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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