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宮徹知道自己的母親在擔心什么。“母親，莫要擔心，待我入宮探個究竟，黎兒一向是頑皮，不過做事情一向是有分寸的。”

    “我要吃甜的，甜的。甜的。”身后是莫心半是尖叫半是撒嬌的聲音。

    三個人本就是緊張的心此刻更是懸到了嗓子眼。一回頭，倒是看到了宮老將軍自己寶貝了這么久的魚，自己平日里都舍不得釣上來一只，這次竟然放在岸上一條今年最肥美的，可不就是平日里就連別人看一眼都覺得吃虧了的魚霸。

    “啪。”一大砍刀砸下去。宮老將軍最喜歡的魚頭，因為莫心的嫌棄被當成了沒用的部位丟回了樹林之中喂鳥。

    三個人對視一眼，頓時像是見了鬼一樣，忽然噗嗤集體的一笑。也就只能是親生的祖輩才能會如此的親近。

    “糖醋的。”又是一聲命令。

    三個人同時一顫，這可是宮老爺子的死穴。宮徹剛學活說話的時候也是最喜歡這道菜，當時宮徹可是獨苗。因為這三個字，屁股被抽大的腫了半個月，差點就廢了。

    宮徹一想起自己的血淚史，差點就飛奔而去搶救即將是生死邊緣的莫心。

    “刺啦。”一聲油爆的聲音。

    “不要蔥花，不要姜。”莫心手里又多了一串晶瑩剔透的葡萄皮入口即化的水晶葡萄。

    “好嘞。”宮老將軍儼然變成了莫心的獨有的廚子。

    “徹兒，是不是母親的眼睛昏花了，你快看看，那是不是你的爺爺。”宮夫人捂著自己的額頭，這事情的發展實在是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傳聞宮老爺子手藝了的，自己的這一輩子可是沒有看到過宮老將軍下過一次廚的。

    “我，我不確定。”宮徹也是一臉的懵懂。心中又是驚喜，又是嫉妒。更多的是興奮、

    看來，帶莫心回來確實是一件正確的事情。自己家里的整個氣氛都不同了。

    餐桌上當然少不了莫心要的蘿卜干。就是不知道老爺子怎么把水靈靈的白玉一般的通透的蘿卜做成了這樣的瑩潤的金黃色。不僅看著有食欲，而且，咬下去一口還是滿口的酥脆。莫心自從進了這個寬敞的說得上是最富麗堂皇的小茅屋就沒有停過嘴。

    “這本書我能不能帶走。”莫心吃飽喝足，又抱起了蘿卜條。

    “哎呦，哎呦，我這老腰哦。”宮老將軍扶著自己直挺挺的脊背哭喊道。莫心都懷疑他是不是眼淚坯體一起流的賣慘呢，自己就吃了他兩盤蘿卜條，吃了一條魚，還有一壺果酒，一串葡萄。一杯蜜餞。一個柚子。不小心把一顆人參拔下來了。好不至于要訛自己吧。

    “我去刷碗。”莫心終于在宮老將軍差點就要嘀咕露露的轉出來的眼神之中看出來了他的意思。

    將那本書麻利的往自己的衣服兜里一塞，蹦跶蹦跶的就跳下去了。

    “原來是這樣。”宮老將軍那慈祥的帶著些許的嚴厲的眼神忽的就變得鋒利肅穆起來，在身上拿出了一張黑棕色的地圖，在上面畫畫。

    “這個畫錯了。”身后忽然一聲“嘎嘣”的聲音。

    一向是嚴謹的就算是一個蚊子靠近都能在十米遠的距離發現的宮老將軍竟然忽然背后的莫心出生才察覺的到，頓時手中的筆本能的一顫。戳出來了一個大洞。

    “這個是什么筆，筆尖是硬的。”

    “骨筆。”

    “死人骨頭。”莫心如同是發現了新大陸。一點都沒有理睬宮老將軍的黑臉。在宮老將軍的手中拿出那只堅硬的骨筆。

    “萬千魂歸。”莫心觸及筆桿，筆桿上從里而外的滲透出了幾個金色的大字。

    這三個字莫心心中忽的就想起了川。臉上的笑容盡失。

    “我要回家。”莫心轉身就要離開，那些事情在自己的身邊如影隨形。

    “你就不想探究你的身世嗎。”宮老將軍收起那副黑棕色的地圖，看似不經意的掃了一眼莫心的面孔，她竟然對于這樣的一副地圖一點點的反應都沒有。

    “不想。”莫心現在臉上已經表明了，我想回家。

    “要是你愿意，可咳咳咳。可以來我宮家，這個山上幫我翻翻土，種種菜。當然，這里的蘿卜白菜，你可以隨便吃。”可咳咳咳。宮老爺子不知是尷尬還是真的嗓子疼。

    “哦，我閑的么，為了幾口蘿卜干，來這里干苦力。”莫心歪著腦袋，像是看著一個老年癡呆。“哦，不過，我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魚。”宮老爺子帶著憤怒的眼神讓莫心渾身一冷。腦海之中迅速的浮現出吃人嘴短這幾個大字。

    “你天資聰慧。宮徹可以保護你。”

    “我不喜歡欠人家的人情。不過，這本書，我今天幫你刷完了。”莫心絲毫的沒有愧疚之感，似乎是我幫你刷碗了，就可以拿走這一本絕版的書。理所應當。

    “你的手上的玉鐲。是何由來。”宮老將軍看著那個干癟的蓮蓬頭，似乎是有什么話要說，又有一些的不確定，甚至是有些不可置信從眼中閃過，最后這些糾結的神情都匯聚成了一個不可能。

    “天生就戴的，呵呵。”莫心干笑一聲。“若是宮老爺子不認得，恐怕我和宮家就沒有關系了。”

    剛剛被整個艾家排斥在外，又被宮家搶著認親，莫心這人生還真的是活的多姿多彩呢。花樣百出。茶樓的說書的都沒有這么能瞎掰呢。

    “蝸牛。好惡心。”那黏糊糊的液體在蝸牛那胖乎乎的體下黏連，莫心真的是提不起來一點點的美感，就連手上的那一點點的蘿卜干也頓時沒有了食欲。“它們在吃什么。”莫心看著身下的一個個的小小的白乎乎的肉身子一條一條的排列整齊的消失在了蝸牛的嘴巴底下。

    “這個蝸牛，我可是養了十幾年。”宮老將軍寶貝似的竟是有一些的憐愛。“現在這幾日精神不佳。”

    “該結果了。就算是鐵樹都開花了，這東西總不能總是白吃吧。”莫心嘟囔著。

    “這是在那個山坡上找到的。”

    “我要回家了，我娘回來了。”莫心不想牽扯別人的家務事。

    “宮老爺子，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補償的，因為，那就是懲罰。每一個人都有終其一生都無法達成的事情，更何況，我并不覺得，一個孩子丟了十幾年都杳無音訊。珍惜眼前，一直是我的準則，我有家，有昕娘，不需要親生的爹娘。”

    當然，這幾句話并不影響莫心拿走了一大包的吃食。還有搜羅回來的一大些的醫書和不多見的器皿。

    “慢著。”壓往死牢的荒蕪的山路上。宮黎兒一身的破爛的被荊棘刮得早已經看不真切的囚衣。身上滿是血痕和被沉重的枷鎖累出來的血痕。

    “哥哥。”宮黎兒一看到能給自己撐腰的哥哥回來了。一下子就淚如泉涌，滿腹的委屈都涌上心頭。頓時就是可憐兮兮的淚汪汪。

    宮黎兒越是委屈，宮徹面前就總是浮現出莫心那總是懂事的神情。腦海之中就越是忍不住的想象莫心這些年受到的苦。宮家的搜集消息的能力一流。也不過是只能知道莫心過去十幾年的一些的皮毛而已。

    “來者何人，可是知道劫囚是何等的罪過，更何況是謀殺皇族之人。”護送之人臉上毫無懼怕之色，他確實不認識宮徹。護送囚犯之人都是不受紅塵牽絆之人。

    宮徹手中一把利劍，在樹梢之上劃過一片片的落葉如同帶著憤怒的舞姿從人的脖頸之間飛過。

    “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黎兒的，你怎么會這么晚才來。”宮黎兒滿臉的哭訴

    宮徹沒有了以往的對于宮黎兒的所有的無理取鬧的寬容，只是皺著眉頭從看守的身上剝了一件衣服披在了宮黎兒的身上，還有黎兒的后背上的那一塊的丑陋的疤痕。

    “哥哥。”宮黎兒不確定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自己的哥哥的眼中的那一抹的稍縱即逝的厭惡。自己的額哥哥竟是會厭惡自己嗎。

    還是因為別的什么事情。“哥哥去了哪里。”宮黎兒咬著嘴唇。眼中質問著宮徹。

    “黎兒，我已經安頓好了你，現在為了你的安危，暫時不要回宮府。”

    “哥哥會來看我嗎。”宮黎兒一聽不用回到宮府，頓時眼中樂開了花。自以為是的就是以為自己要去那個兩人專門為了宮黎兒建造的秘密花園、

    宮黎兒早就想去，卻是無奈宮夫人不肯宮黎兒一個人外出許久。就是有宮徹陪伴都不可以。必須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

    如今，想象也算是因禍得福了，畢竟是一個想入非非又不懂得承擔責任的年紀，總是會犯下很多不可饒恕的錯誤。

    “哥哥，這里是，哪里、這里不是黎兒的宅子。”宮黎兒生氣的跺腳就要走。

    “黎兒。站住。你知道外面全城都在通緝你，我明日就要出征，如何保全你的安危。你暫時住在這里，不會有人能夠找得到這里的，暫時就委屈一下。好不好。”宮徹語氣漸漸地如同往常一樣滿是寵溺的語氣。

    “可是這里到處都是破破爛爛，沒有金絲銀被也沒有脂粉玉梳，就連洗臉水都要自己去打。”宮黎兒嘟著嘴，滿是不樂意。

    宮徹眼中忽的又浮現出了莫心蹲在水江邊洗刷的背影，明明是那么的世俗的事情，在莫心的手中卻是像是一幅天人之間的畫卷一般。映入眼簾，再也走不出來。

    “黎兒，這里是。”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哥哥也是覺得那件事情是我做的嗎。那個毒藥我根本就不知道，是她，是她。宮黎兒像是瀕死的邊緣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是艾莫心。那個毒藥就是她給我的，是她騙我的。是她交給我的，說那就是解藥。”

    “莫心？你把她推入那泥潭就是為了這個。”宮徹眼中的憤恨油然而起。像是看著一個無比的艷俗的女子，這對于在宮徹的寵愛之中長大的宮黎兒來說實在是無法承受的負擔。

    “一條人命算得了什么，更何況是她先騙我的。”宮黎兒滿臉的嬌慣，一點點的知錯的情緒都沒有意識到。

    自以為被偏愛的人是很容易就肆無忌憚的。

    “黎兒，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宮徹一把推開了宮黎兒。

    宮黎兒整個身子栽入了那有些年舊一接觸就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的舊椅子之中。

    “哥哥，你，你竟然對我動手。”宮黎兒好一會呆愣著才反應過來，牙齒打著顫。“我就是當中毀了二皇子的成親你都沒有怨恨過我一句話，如今，就為了一個該死的女人，你竟然對我動手。”宮黎兒滿是質問和無奈的神情。

    “這里安全物資充足，你自己好好的反省一下吧。你自己也是出不去這里的。等我得勝歸來，我一定會親自過來接你。希望到時候，你也能好好的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女子。我不能嬌縱你一輩子。”宮徹說完這句話真個人絲毫的沒有停留，像是要急切的逃離這里一般。身上的溫度都不曾浸潤這里的一絲的空氣就煙消云散了。

    “艾莫心，艾莫心。你該死。”宮黎兒憤恨的滿是泥污的指甲嵌進了那舊的藤椅之中。

    “啪。”竹劈四濺，皮肉的疼痛遠不及心口上的萬分之一。

    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缺少攪屎棍。

    有用的人身邊總是不缺機會，只是這個機會是通往光明大道還是死亡的懸崖的，就看自己的心意指向何方、

    百米的高墻也制止不了那想要翻越的腳步。就算是明知腳下是荊棘也毫不后悔和忌憚。

    “阿嚏，阿嚏。”莫心接連著打了三個噴嚏。揉揉鼻子。嘟囔著，“我最近這是招小人嗎。”

    大街上陽光明媚，莫心手里很是嫌棄的拿著一個宮老爺子非得交給她的一罐蝸牛，黑漆漆的抱在一起。

    莫心到現在還記得，自己從老頭子的茅草屋子里走出來的時候拎著一個破舊的小包袱，宮夫人那滿是可憐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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