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鬼靈精丫頭發(fā)來的信號，蒙毅清了清嗓子，假裝自然地穿過客廳，走上樓梯。

    “小桑夏，什么事呀？”蒙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配合她這么‘鬼祟’的舉動。

    “噓，蒙叔，輕點兒。”桑夏迅速關(guān)上房門，躡手躡腳走到窗邊小心翼翼朝下看了看。確認(rèn)扶蘇并沒有聽到剛才的聲響，拉著蒙毅來到桌子旁。

    桌上的電腦亮著，桑夏指著正打開著的頁面，趴在蒙毅耳邊極其輕聲一字一字地問道“叔，這是扶蘇嗎？”

    蒙毅皺著眉瞇著眼看著電腦屏幕，活像個私塾老先生。雖然在現(xiàn)世許多年，但對于這些人類世界的科技用品因為極少接觸所以不甚熟悉。

    桑夏指導(dǎo)蒙毅看完了電腦上頁面搜索‘扶蘇’的詞條信息后，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正經(jīng)八百嚴(yán)肅地扭著眉毛兩眼一動不動。

    “叔，扶蘇是不是結(jié)婚了？”

    蒙毅先是一愣，然后略微思索了一下便笑了“你是說成親啊。這個嘛...”

    “你二人說何事呢？”伴著不悅的聲音，扶蘇突然出現(xiàn)在房中，打斷了蒙毅的回答。

    桑夏嚇了一跳，小心臟砰砰亂蹦，眼神慌亂地看了看蒙毅又看了看剛出現(xiàn)的人，像做了壞事被抓包的小孩緊張得抖了一下、呆在椅子上不敢動。

    蒙毅也愣了愣，非常明智地判斷這兩人的事情自己還是少摻合為妙。而且扶蘇這棵千年大榆木疙瘩，誰知道吃起醋來會是個什么鬼樣子。

    看扶蘇的眼神定格在仍舊搭在自己肩上的桑夏的小手，悶悶地咳了一聲，故作事不關(guān)己狀“你們聊，你們聊。我還有點事情，出去一趟。”

    說罷，蒙毅迅速起身，求生欲極強地逃離了現(xiàn)場。

    “吃飯就看你鬼鬼崇崇地朝蒙毅遞眼色，小家伙，說吧，琢磨何事？”隨著蒙毅消失的身影，扶蘇便自顧自地坐到雙人沙發(fā)上，好笑地看著桑夏猥瑣、驚慌的小模樣。

    “沒，沒，沒什么。就，就是，那個什么...”桑夏腦子飛快轉(zhuǎn)著，但還是找不到借口。平日里伶牙俐齒的還有點話癆，但對于扯瞎話，好像不是很有天賦。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打開著的電腦頁面，正欲伸手去合上，就眼睜睜地看著電腦飛向了扶蘇的手中。

    這下是越發(fā)心虛了，百口莫辨啊！

    桑夏懊惱地低下頭，攥緊雙手，內(nèi)心愈發(fā)慌了。隔了半晌，一點動靜也沒有。

    咦，沒事了嗎？桑夏歪著腦袋微微抬起頭瞇著眼睛看了看，只見扶蘇手上拿著電腦，人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面無表情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呃...那個...”她試圖說些什么，但又找不到什么詞語。

    “你就用電腦干這么無聊的事情嗎？”扶蘇眉頭一挑，似怒未怒、似笑非笑。

    子夜說過電腦上有關(guān)世間許多知識與信息，可說是包羅萬象。沒想到連自己這幾千年前的老黃歷都有記載，真是了不起啊！扶蘇打心底贊嘆人類科技發(fā)展的迅速。

    但是對于眼前看到關(guān)于自己的所謂資料，扶蘇無奈地再嘆了一氣，哭笑不得。

    千百年里來，他早已對旁人的評價置若罔聞了。

    那些知名不知名的詩人、詞人、史學(xué)家、思想家，或惋惜他的英年早逝，或扼腕于他未能承繼秦朝江山開創(chuàng)一番新的成就，對于這些他早已不去糾結(jié)。

    再宏大的抱負(fù)經(jīng)過數(shù)千年的磨礪后，都已經(jīng)化為云淡風(fēng)清。更何況，扶蘇本就沒有始皇父親那樣的恢宏野心。也是因為這懷柔有余霸氣不足的性格，直接導(dǎo)致了他與父親之間的關(guān)系疏淡。

    也曾聽到有人責(zé)罵自己，宋朝時期有個說書老先生，人稱王學(xué)究。扶蘇偶然在一處茶竂遇到那個精瘦的老頭，與一群人侃侃談起歷代人物，不經(jīng)然便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王學(xué)究說扶蘇死的過于輕易，用現(xiàn)代人的話來說死的太過后現(xiàn)代主義。

    ‘怎么說死就死了呢？你這是要死給誰看呢？當(dāng)時天下最強國最貴重的公子，接到一封詔書，經(jīng)不住太監(jiān)催促你就自裁了。這樣的人難道將來能承擔(dān)得起天下的大任嗎？’

    ‘做為一個王的繼承者卻不具備成為王的心理質(zhì)素，你不死誰死？反正你現(xiàn)在不死，將來也是要被別有用心的人害死的。因為你屁股底下的椅子，因為你身上穿著的袍子，因為你手上握著的玉戳子（印章）。所以，你必須得死。’

    扶蘇當(dāng)時聽到這么新鮮的說法，倒是覺得甚有意思，還有幾分道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更何況自己多么蠢笨，一心只知埋頭苦干，哪里知道政治從來都不是什么簡單的事情。

    ‘你不死誰死？！該是你死。’

    這句評語雖然粗陋，倒十分妥帖。人說讀史以明志，原來別人讀自己也是別有一番理解。

    在歲月面前，再偉大的人都只是璀璨銀河中的一粒星辰。任你初時多么明亮閃耀，歷經(jīng)千百年之后，都將沉入寂沒。精彩的留在了過去的時光中，慢慢地留給后人的也許就只是一個名字，一些詩詞，某個發(fā)明，幾段故事。僅此而已。

    電腦上不多的文字，勾起了扶蘇的思緒。許多故事，說著說著，就不再是當(dāng)初的模樣了。

    “莫要去看這些毫無根據(jù)的東西，我就在這里，想知何事，你都可以問。”拉回思緒，右手隨意向桑夏的方向輕輕轉(zhuǎn)腕，電腦便飄了過去。

    他也不是不愿提及前世，只不過，千百年來，還不曾遇到過什么人關(guān)心他的過往。或者說，他從來沒給過誰開口問的機會。

    一個偶然的夜里遇到喬子夜，彼時便知道了雙方都不是普遍人。子夜不問，他也不提，日子久了居然也就自然而然地了解了一般。

    至于蒙毅，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扶蘇的過往；白與玨翎深愛著扶蘇，但許是彼此都不是平凡的存在，又或者做為幻靈族人天生的孤高清傲，并不認(rèn)為前世今生之類的有多么重要；至于素兒么，一直以來只拿扶蘇當(dāng)‘神’當(dāng)老大來看待，壓根就沒想過‘神’也是有前塵往事的…

    所以，從沒誰問過他，以前曾經(jīng)是個什么樣的人。

    看著桑夏好奇圓睜著的秋水美眸，等著她開口發(fā)問。此時的扶蘇竟然有些莫名的期待。

    若是旁的什么人，他或許無法如實相告，但是桑夏，只要她想要知道他都愿意說與她聽。

    問吧！只要你問，我曾經(jīng)的征戰(zhàn)與榮耀，悲痛與死亡，都可以一一對你訴說。

    桑夏眨了眨眼睛，露出些微擔(dān)憂。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頰一陣微紅。

    嘟囔了會兒，一抬頭對上扶蘇莫名炙熱的目光。

    桑夏皺著眉，一個字、一個字小心地、怯怯地問道“你，你結(jié)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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