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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的神明 第四百一十三章 該走了

作者/東海黃小邪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春雨靜夜思,笛聲嗟嘆有詩意。

    山林綢密,在繁華都市中遺世獨(dú)立。

    靜便有靜的好處,清亮之聲似乎可上達(dá)天聽般,悠揚(yáng)婉轉(zhuǎn)順著山風(fēng)掠向四方。

    明堂東院,茶案上擺著茶點(diǎn),師暄暄正與夫君駱賓舉棋對弈。如今駱賓的棋藝已大進(jìn)了,兩人竟是殺了百十個來往,尚未分出勝負(fù)。

    笛聲傳來,初時模糊,然細(xì)聽之下卻極是清新怡人。師暄暄停住手間的動作,凝神細(xì)細(xì)回味曲調(diào)里的意味。駱賓隨著樂聲不時點(diǎn)頭,手指下意識地敲打著棋盤。

    “這曲子簡單,卻意味悠遠(yuǎn)。似是有著萬般相思想要訴說,卻又不吐一語。”師暄暄輕輕地說道,駱賓點(diǎn)頭應(yīng)和:“是啊。曲調(diào)之意,你比我懂得更多。在我聽來,就是覺得簡單之中帶著濃重的留戀。”

    兩人對視一眼,師暄暄來到駱賓身旁,將頭倚在他肩畔,閉著眼細(xì)細(xì)聽著這暗夜里不知何處傳來的笛聲。

    歸吾與賀蘭不約而同走出房間,坐在南院的歪脖子樹上,看向山腰處潤廬的屋頂。

    “亞父,這笛聲真好聽!”

    “是啊,是很好聽。”

    看著屋頂上站著的身影,歸吾的眼睛瞇起,“只是這笛聲里似有深情不敢付…年輕輕的小姑娘怎來這般蒼茫的氣息,咳…”

    “亞父!”賀蘭輕拍歸吾的后背,欲言又止,歸吾笑笑摸了摸她的腦袋,就像小時候那樣,輕輕的柔柔的。

    “賀蘭兒,亞父知你鐘情那小子。喜歡就去告訴他吧,亞父支持你。

    不管結(jié)果如何,我們賀蘭兒都不要傷心,亞父答應(yīng)過你了,我們就在人世里活著,不回飛羽洛溪了。

    有亞父在,千年萬年等得,總歸會等來一心愛著我們賀蘭兒的好男子的。”

    賀蘭臉紅紅地別過頭去,仍像小時候一般把腦袋靠在亞父胳膊上,心思不知飄去了何處…

    躺在床上的林染還未進(jìn)入夢鄉(xiāng),半夢半醒地睜開眼,緩緩坐起身。

    笛聲穿山過屋,雖并不十分明亮曲調(diào)卻清淅可聞。

    她靠在床頭上靜靜地聽了會兒,心底突然生出濃烈的思念。拿起床頭的手機(jī),撥通了白與飛的電話。

    白與飛果然像他說的那樣,隨時都會注意著她的召喚。

    “染兒,怎么了?這么晚還不睡覺?”

    “小飛,你在哪兒呢?”

    “準(zhǔn)備往回趕了,剛剛到銀川。染兒…”

    “嗯?”

    “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

    “等著,就這兩天忙完這一片兒的事,馬上就回來了。”

    “嗯,小飛…”

    “怎么了?”

    “沒什么,一個人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

    “…放心吧。染兒…”

    “嗯。”

    “我準(zhǔn)備了禮物給扶蘇哥哥和暄暄姐,我,我…”電話那邊,白與飛的聲音顯得有些局促,呼吸聲有點(diǎn)沉重。

    “怎么了?”

    “我,我想求親,我想娶你!”

    “…討厭…”

    “討厭是什么鬼?我想娶你,你居然說討厭,不應(yīng)該說那三個字的嗎?”

    “死討厭,是這三個字嗎?”林染抱著電話笑罵道。

    暗夜里小兩口隔空互訴衷情。

    “浸,什么聲音?”阿妖的面色看上去略微好一些了,倚在床畔休養(yǎng)生息,眼都未睜只開口輕問。

    “該是笛聲。”水晶人浸寸步不離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下的冰晶靈力源源不斷向床上的阿妖飄去,一一滲入體中。

    “哦?”阿妖睜開眼,側(cè)耳傾聽了會兒微微晃著腦袋,唇畔浮起一絲笑意。

    “真好聽。也不知是何人在吹奏?”

    阿妖說著,浸睜開那雙五彩繽紛的詭魅之眼,看向屋內(nèi)的一角。

    事實(shí)上她看的并不是室內(nèi),而是透過層層障礙看到了正在潤廬屋頂吹著短笛的人兒。

    “是扶蘇的那個丫頭。”

    “哦?桑夏那丫頭還有這番造詣!難得。”阿妖吃吃一笑微微有些驚嘆。

    浸閉上眼,沉默不語。音律不通,曲調(diào)不明,聽不懂便也就不去搭理這等風(fēng)花雪月的玩意,只埋頭手下不斷滲出靈力探向阿妖。

    喬子夜在夢里咯咯笑出聲,睡得酣甜極了。

    這個夢,多美啊。夢里的素兒就像個最乖巧的女孩,從來不打他,他說什么便是什么。在夢里,他還親了她的臉,攥著一雙柔荑輕輕地揉著,好溫暖啊!

    扶蘇無聲來到子夜房中,將他鎖于深柜中的‘號鐘’取出,又再悄無聲息來到畫室頂上。盤腿坐于玻璃頂棚上,將琴置于雙腿膝上,竟是四平八穩(wěn)。

    笛聲未落,琴聲和起。

    笛是扶蘇用林地紫瑩竹自制的,琴是上古之物。

    笛聲清亮,琴音悠古,一笛一琴,融合得令曲調(diào)更美妙難以言喻。

    很自然地,從歌手吟唱的相思曲調(diào)轉(zhuǎn)到她曾吹奏過的古曲中。

    扶蘇聽過兩次便記下了,此時附來,恰到好處。雨絲未有停歇之意,扶蘇全身縈于白光之中。

    ‘號鐘’是子夜的心頭肉,若讓它淋了雨水,不光對不起琴還對不起他。

    桑夏卻毫不在意地曝露在雨絲中,濕了長發(fā)漉了衣,身旁的布風(fēng)鳥聞琴音翩然飛起‘呦嗚’一聲清亮傳遍山林。

    師暄暄偎在駱賓懷里,仰頭之時正對上他溫柔的目光,千言萬語盡在彼此心間。

    她微微一笑又埋頭入懷…

    歸吾與賀蘭掛在樹上看著山腰處一對琴笛合鳴的璧人,賀蘭滿臉羨慕之情,歸吾則一如慈父般笑著拍了拍女兒的手。

    “啊!”倚在床畔的阿妖伸手揮了揮,浸收回靈力淡然‘看’向她,就算看不到她真實(shí)的眼睛,也能從側(cè)著頭的模樣看出疑問。

    阿妖笑了笑,“我沒事。別擔(dān)心。只是很久沒聽扶蘇撫琴了。那時候,我剛來人世,就遇上了他。

    他總說自己不擅音律,此時聽來確實(shí)如此啊,這琴音倒是渾厚天然,不知是什么寶物。”

    “你喜歡?!”浸吐著白氣問道。

    阿妖急忙搖頭,“我只是說那琴音很不錯,你可別打主意,子夜是最愛這些器物的。若丟了,估計(jì)能哭死了去。”

    浸又再歪著頭聽了會兒曲調(diào),搖頭表示自己完全聽不出什么好賴來。

    阿妖喃喃地說著:“那時啊,子夜每每空來便會撫琴給我聽,他的廣陵散如果配上這琴音該是絕配了…”

    阿妖一臉的回憶,過往的歲月總是好過眼前。

    至少,對于進(jìn)退維谷身陷兩難的人來說,正是如此。

    ...…風(fēng)兒吹,雨兒落。沒有不散的筵席,總有落幕時。

    吹笛之人與撫琴之人在暗夜的屋頂上,對望一眼,雙雙飛落。

    明堂各院側(cè)耳傾聽的聽客們紛紛收回心神,回房的回房,接著入夢或滿腹心事…

    不發(fā)一言,沒有一句說話。

    扶蘇放回‘號鐘’后,便聽到花灑的聲音響起。

    .......

    次日凌晨,天光未亮。

    塵世仍籠罩于青灰色中,下了一整夜的雨,值此時將將淅淅瀝瀝進(jìn)入尾聲。

    草地上亮著一盞矮矮的庭院地?zé)簦O莫?dú)自坐在后院的秋千架上,雨水已經(jīng)擦干了,連布風(fēng)身上沾了一夜的露水也被她用棉布細(xì)細(xì)拂去。

    她這樣掛著在秋千上已經(jīng)快一個小時,腦袋靠在一旁粗壯的繩索上,若不是眨動的兩眼,別人看了還以為這是一具像極了本尊的蠟像。

    看看頭頂偶爾還有幾顆頑強(qiáng)雨滴落下的青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從口袋里取出手機(jī)看了看,五點(diǎn)三十分,時間差不多了。再晚一些,或許素兒就回來了。

    夜游者真是隨心所欲,無法則約束也無人管控,想何時巡夜、何時收工,一切全憑自覺。這差事,倒還挺好的。

    她心里想了些有的沒有,蹲在秋千架旁的布風(fēng)睜開鳥眼沖桑夏‘呦嗚’喚了一聲。

    “饅頭冷了,不好吃。你先回林地吧,如果我還能回來,再來找你玩兒,好嗎?”她摸著布風(fēng)鳥的腦袋,笑笑說道。

    ‘呦嗚’布風(fēng)鳥焦急地圍著桑夏轉(zhuǎn)了一圈。

    “不行,不能帶你去,那里很危險。他說了,你是林地的精靈鳥不屬于這兒。”

    ‘呦嗚、呦嗚’布風(fēng)鳥用喙不停敲著桑夏掛在秋千架旁的手。

    “乖,你聽話。只要我回來,一定帶你去吃更好吃的饅頭。”

    ‘呦嗚、呦嗚’...

    “不聽話,我生氣了。”桑夏佯裝生氣地抬起頭,睨眼掃了那呆鳥一眼。

    ‘呦嗚、呦嗚’...

    “什么?你能保護(hù)我?!得了吧,瞧你這副樣子光吃不長個,還保護(hù)我。呵呵..”

    ‘呦嗚呦嗚’、‘呦嗚呦嗚’...

    布風(fēng)鳥好像很著急地?fù)溷躲稄堥_長長的羽翼,上躥下跳左飛右舞地圍著桑夏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唉呀,你怎么這么湊不要臉呢?那什么死人去的地方你也去過?我不信!”

    扶蘇等人都以為她是裝作能聽懂布風(fēng)鳥的鳥語,但事實(shí)上,她確實(shí)能聽懂。

    ‘呦嗚呦嗚’,布風(fēng)鳥點(diǎn)著腦袋好似很得意的一副樣子。

    “真的嗎?這樣吧,如果他答應(yīng)讓你去,我就帶你去。免得他說都是我把你從林地里拐出來的。”桑夏想了想,還是得問一聲扶蘇,不然到時候又得怪到她頭上來。

    ‘呦嗚呦嗚’布風(fēng)鳥收起羽翼,頭頂一攝高高聳立的羽毛微微張了張。

    “哦?!這話你敢自己對他說不?”

    ‘呦嗚呦嗚’

    “好,你有種。那我去喊他。”

    一人一鳥對話的很愉快,一點(diǎn)也沒障礙。

    扶蘇的房門被推開。他已經(jīng)許久沒像這個夜晚睡得如此毫無負(fù)擔(dān)了。

    是因?yàn)橐呀?jīng)下定了的決心,還是因?yàn)閯e的什么呢?

    扶蘇不知道,他仍在夢中,唇畔有淺淺的笑意。只不過,當(dāng)一雙冰涼的小手拍在臉上時,笑意便瞬間消失了。

    他騰地睜開眼,驚愕地看著她。只一會兒,便定下心神。

    坐起身,問:“怎么了?”

    桑夏收回惡作劇的小手,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說道:“該走了!”

    扶蘇…...

    知道她已經(jīng)決定好了,卻不知道她會如此果決。

    房門合上連背影都沒留下,扶蘇怔怔在坐在床畔,心中說不出的萬般滋味。

    其實(shí),是有預(yù)兆的。昨夜的種種跡象,深夜吹奏的笛聲,都在傳遞著她的點(diǎn)點(diǎn)心念。就算聽不見心念之聲,扶蘇也在笛音中察覺到了一絲離別之意。

    只是,確實(shí)太突然了。然而,告別,永遠(yuǎn)都沒有最好的時間。

    曾有人說,當(dāng)我們準(zhǔn)備離開時,一定要認(rèn)真地與身邊的人告別。鄭重地告別。

    因?yàn)槟悴恢溃@告別是短暫的還是,永遠(yuǎn)。

    茫茫人海,各奔東西。轉(zhuǎn)身一頭扎入人世里,也許就此生死兩別離了。

    即便是活著,也許那個人就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你的生命中。

    每當(dāng)想念,每當(dāng)思及,那一縷因?yàn)闆]有好好告別的遺憾便會如毒舌的信子在無人處吐露。

    但對她而言,或許這樣的方式便是最好的了。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由來處來往去處去。她始終想要將自己與這個世間隔離開來。做不到。那就假裝與所有人沒有關(guān)系吧。

    這樣,她若再也回不來了。也不會有人遺憾的。

    雖然,她嘴上說希望大家真的喜歡她。可實(shí)質(zhì)上,卻自覺地認(rèn)為多余如她。

    無需告別,亦沒有人會惋惜她將要去往何方,去做何事。

    于房中書寫幾張信箋,每張信箋裝入寫著名字的信封中,一一擺在桌上。扶蘇也做好了再不復(fù)返的準(zhǔn)備。

    她的果決,他給她。無論這樣做是否妥當(dāng),他愿意跟隨她的心意。

    以往每次,都是小桑夏跟著他的腳步,他到哪她便到哪。甚至不用商量,他就獨(dú)自為兩人的將來做出了打算。

    而這次,他卻心甘情愿地想要跟隨她的心意。他果然,拿這個她,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

    輕裝簡行,桑夏只穿著一身白色棉恤披了件針織長服,再無其它。手間卻提著一只小袋子,袋子里滿滿的都是饅頭。扶蘇有些哭笑不得,這又是緣何?

    聽桑夏解說了布風(fēng)的意思后,扶蘇暗暗嘆了一氣,“去就去吧。不過,一旦入了亡者界你就將它送回林地。”

    ‘呦嗚’

    “它說它現(xiàn)在不歸你管,它的主人是我。”桑夏傲然抬著小臉替布風(fēng)解說道。

    扶蘇…這還未出發(fā)就鬧起了內(nèi)哄,頭疼。

    懶得與這一人一鳥去爭什么所有權(quán)的歸屬問題。

    金光閃過,兩人一鳥消失于潤廬后院。

    稍停了片刻的春雨又再自半空中落下。這天就像破了洞,雨水毫不費(fèi)力地將山澗處的溪流漲滿。匆匆流水汩汩沖刷著山石…

    沒有陽光,東方隱亮撕破青灰色的天空,大地漸漸隨著蘇醒。

    城市沐浴在晨間的春雨之中,恣意舒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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