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我的手的那只手突然僵硬。我心知不妙,悄聲問道:“哥哥,她什么意思啊?”哥哥不及回答,腳下一軟,就要跌倒!
扶欄伸手將哥哥一帶,正色說道:“他在水中浸泡太久,撐不住了?爝M(jìn)來!
進(jìn)屋之后來不及四處打量,我依扶欄的指示將哥哥攙扶坐下。哥哥面色平靜,沉默不語,整張臉上只剩下一雙眼睛是亮的,一眨不眨盯著我看。我站在他身旁,耳聽得他紅袍下皮膚仍在發(fā)出輕微的“噼啪”爆裂聲,他一聲不吭,只是身體在極輕微地顫動。
扶欄拿了一個小白罐子走過來,掀開哥哥長袍,一邊擰蓋子一邊輕緩地說:“如此耐力,你是我所見第一人!
長袍之下,哥哥四肢已……無法用言語形容!我不覺惡心,只是心中大慟,恨不能代為受之。原來他身體微顫,實在是痛苦至極!
有那么一瞬間,我多后悔自己醒過來。永遠(yuǎn)沉睡,永遠(yuǎn)有哥哥安然相陪,多好。
眼見那白罐蓋子打開,一個小人輕飄出來。一個小人!我驚呼一聲,顧不得感懷,湊近了看。真的是一個小人,手指大小,渾身雪白,關(guān)鍵是他沒有長腳!他那應(yīng)該長腳的位置是一把小刷子一樣的東西,一個刷子小人!
那雪白的刷子小人蹦到扶欄的手掌上,我呼一下湊過去看他,鼻子差點把他掀翻!
扶欄示意我后退,手掌輕滑,刷子小人縱身躍了出去,直接落到了哥哥的手臂上。扶欄目視小人,口中輕念,那刷子小人開始在哥哥臂膀上上上下下地刷動!
我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那小人的刷子所到之處,哥哥爛掉的皮膚就像被那刷子吞掉了一樣,留下的是光滑又健康的皮膚!刷子小人就這么勤奮地來來回回奔跑數(shù)下,哥哥的一條胳膊就已經(jīng)幾乎完全恢復(fù)了正常!
我激動得又要哭又要笑,伸手就想去抓住那個刷子小人,好好親他幾下。扶欄喚了一聲“美意”,她一不念,那小人就“啪嗒”倒在哥哥胳膊上不動了。我嚇得連忙收手,只看不動不吭聲。
一條胳膊刷完,小人蹦回白罐中去了。我拉著哥哥的胳膊心花怒放。哥哥向扶欄躬身致謝,我也忘形地一把抱住扶欄,在她耳邊熱烈地說:“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謝著謝著竟嗚咽起來,眼淚鼻涕都糊在扶欄的頸脖處。然后就聽到我抱著的那個身體里面發(fā)出“嘎嘣、嘎嘣”的聲響,扶欄好像被燙了一下,一把推開我,眼中滿是狐疑。
我也嚇了一跳,不明所以。扶欄倒也沒惱,只是溫言命我:“安靜。”我乖乖坐下,眼看著刷子小人又從罐中出來,繼續(xù)忙碌。扶欄口中念辭,不再望我。哥哥溫柔看我,嘴角漸有笑意。我放下心來。
現(xiàn)在才有機(jī)會細(xì)細(xì)打量這房子。房子里通透雪亮,目之所及,皆為白色。桌椅窗簾倒也罷了,有一整面的墻全是白色的細(xì)巧抽屜疊羅而成,有一只抽屜半開著,估計那裝著刷子小人的白罐子就是從那個抽屜里拿出來的。嚇!想到這兒,我一陣心癢癢,還有那么多個抽屜,里面不知要藏了多少個有趣的玩意兒啊。我暗下決心,嗯,等哥哥好了,我就悄悄地把那些抽屜都拉開看看。我正自得意,一抬眼就看到扶欄正深看了我一眼,嚇得我趕緊避開眼光,朝窗外望去。
扶欄不是說這棟房子叫“白島”嗎,看那水面遼闊,渺然不見邊界,與世隔絕,還真是茫茫水域中的一個孤島。我看著扶欄的側(cè)影,她正專注靜心,口唇微動,指揮那刷子小人為哥哥療傷。她孤身在此,陳設(shè)清雅,似乎是懷有絕技,好像又識得大人,神態(tài)氣度又與圣星堡中一眾年輕艷麗之人頗有不同,真是令人費解。
我嘆口氣,又望向那水面,如果不是那藍(lán)色大物,我和哥哥不知此刻已身在何處。定睛一看,那徐徐淹入水面的白色臺階旁,藍(lán)色波光粼動,原來那藍(lán)色大物并未離去,而是一直靜候水邊,巨大的眼睛望著白房。
“藍(lán)龍,你等了兩千年的主人就在眼前,你卻不識嗎?”我心中一動,想起扶欄說過的話。我慢慢起身,向扶欄和哥哥微微示意,閑閑朝屋外走去。我注意到扶欄一條白色的眉毛輕輕挑了一下,并未出聲阻止。哥哥倒是鎮(zhèn)定,用眼睛告訴我“小心一點,不要亂闖”。
我沿著臺階朝那藍(lán)龍走去。迎著他愈發(fā)敬虔的目光。待我走近,已覺出他的不安。
他的尾部在水中輕擺,背部扭動,巨大的腦袋不知是要柔順貼服還是昂揚(yáng)抬起,顯得無處可藏。
我看著他面目猙獰卻眼神純凈,心中突然沒有半分懼怕,伸手輕撫他雙角,對他說:“你叫藍(lán)龍啊,我叫美意,謝謝你剛才救了我和哥哥!
只見藍(lán)龍低頭順服,將他那巨大的腦袋垂在水面,旋即,又眼睛熱誠地望向我,聲音猶如耳語,生怕驚動了我:“從這一刻起,你是我永遠(yuǎn)的主人,是無比尊貴的王,是天上地下的王。我的一切都順服于你!
主人?王?我聽得一頭霧水,差點要笑出聲來。認(rèn)錯人了吧!
還沒等我出聲辯解,那藍(lán)龍已從口中吐出一顆明珠,指肚般大小,晶瑩凝潤,悠悠藍(lán)光,雅致可喜。藍(lán)龍伸爪扯下一根龍須,穿珠而過,又將墜了明珠的龍須系在我頸中。一氣呵成,不容我辯解推辭。
正在愣神間,我聽到身后扶欄的聲音:“她是王,沒錯。但她是不是解放你龍族的王,另說!
心中炸雷驚起。我一回頭,扶欄與哥哥站在身后,我只看到了哥哥臉上的痛與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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