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快去點火把。”拉奇看到了一線生機,他猜想即便尋常利器對逆鱗飛龍無效,但再兇猛的野獸總歸還是懼怕一樣東西,火。
不過在遠航的船上,火并不是一樣唾手可得的東西。這是因為船體通常采用木結構,木板之間的縫隙也由浸過油的布條填塞,再加上極易燃燒的船帆,船上的任意部位一旦著火,后果不堪設想,因此燈火在任何一艘船上都是嚴格管控的物品。
勞倫斯船長聽見拉奇的大喊感覺有理,但他患有疾病手腳不便,此時只是點頭同意不敢出聲。年輕水手們也都被逆鱗飛龍猙獰的面孔驚的呆立在原地,仿佛一尊尊用木頭雕刻而成的船艏塑像。
拉奇見狀,只能自己冒險,他放低身子伏在甲板上,希望能夠借助黑夜的掩護從船頭移動到位于船體中部的甲板梯,唯一的火源就在他們剛才喝酒的艙室里。
拉奇的舉動沒有逃過逆鱗飛龍狡詐的眼珠,它扇動四只比船帆更為巨大的翅膀從海星號上空掠過,接著開始圍繞帆船盤旋。
巨龍翅膀卷起的旋風呼呼的吹打船帆,前后兩根桅桿被吹的左搖右晃、搖搖欲墜。一根繃緊的繩索承受不住桅桿的重量,“啪”的一聲從中間斷裂,急速回彈的斷繩像是奧林人手中的皮鞭,重重的抽打在一名水手臉。那名倒霉的水手甚至來不及慘叫,圓鼓鼓的腦袋就被繩索削掉了半側,鮮血濺到灰白的船帆之上。他歪歪斜斜向前蹣跚了幾步,最終倒在甲板上不斷抽搐,他暫時還死不了,但再也活不過來。
同伴的慘狀令所有目睹的人心有余悸,不過他們清楚,不久之后自己也會成為葬身大海的一員。海星號在逆鱗飛龍掀起的狂風巨浪中隨波逐流,每一記狂風撕扯船帆,每一道巨浪擊打船舷,都在加速船體分崩離析的時間。
“降下船帆,快點,把船帆全都給我降下來。”勞倫斯船長揮動手杖指揮道,下屬的遭遇讓他突然有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覺悟。航行數十年的經驗告訴他,如果不趕快降下船帆,幾分鐘后,船體就會在風浪中解體。
水手們也醒悟過來,他們趁著那頭怪物在空中盤旋的空隙,四散忙碌起來,有人去解繩扣,有人直接掏出小刀割斷繩索,每一個動作都是在與地獄死神爭分奪秒。
逆鱗飛龍似乎看穿了渺小人類的意圖,它發出一聲刺耳的嘶鳴,再次收起翅膀俯沖下來,它在盡情享受戲耍獵物的樂趣。
逆鱗飛龍接近帆船后,重新伸展雙翼平掃過來。覆蓋著飛膜的翅膀猶如一把鋒利無比的屠刀,齊整整的將前后兩根桅桿連同還未降下的船帆一同切割下來。前桅桿徑直掉入海中,激起波浪,后桅桿落下后與主桅桿的殘垣發生二次碰撞,最后橫著壓在了甲板中央,巨大的船帆像一張包裹傷口的繃帶布,覆蓋在船體的傷疤之上。
“火……,火來了。”比利一手提著油燈一手抓住木梯的扶手,艱難往頂層甲板攀爬,他聽到了拉奇的呼喊,這才從酒意里清醒過來。另一位同伴查曼特此時仍然趴在桌上酣睡。
比利上了頂層甲板,雙腳還未站穩,一個大浪打來,船體猛地向左一傾,他整個人又跪了下去,手中的油燈晃晃悠悠閃爍不止。
“快點火把。”勞倫斯船長指揮道,他也不知道這次還剩多少人能夠有命執行他的指令。
“小心,你后面。”伯尼提醒比利,逆鱗飛龍巨大的身軀正緩緩降落在比利身后,可在風浪中,他的聲音顯得太過微小。
“你說什么?”比利毫不知情,甲板上漆黑一片,油燈照亮的范圍也有限,他甚至不清楚之前到底發生了什么。
海星號再次發生傾斜,這次的幅度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為強烈,是逆鱗飛龍將它那如鷹爪般鋒利的后肢落在了船尾,它似乎對比利帶上來的油燈充滿興趣。
“它……根本不怕……火焰。”伯尼再次絕望的說道。
如果說無論多么兇猛的野獸都會畏懼炙熱的火焰,那么逆鱗飛龍就不該被稱作野獸,它們不但不懼怕火焰,甚至還以火焰為食,只因為它們一族消失于世上實在太過久遠,人類早已經遺忘了關于它們的故事。
隨著逆鱗飛龍完全將沉重的身軀置于海星號的船尾,傾斜的船體進一步向海中沉沒,海水通過船底裂開的縫隙不斷涌入底層甲板。
“船要沉了,快去放小艇。”水手們也無暇顧及船長的命令,只管設法尋求生機。
逆鱗飛龍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如果船沉了,它的狩獵游戲也只能宣告結束。它撲打四翼再次浮空飛起來,已經半沉入海水中的船尾也因為少了重壓立即浮了上來。船體在慣性作用下又向船頭傾斜,之前滾落至船尾的器具又原封不動的滾落了回來。
“小心,快閃開……。”這回是拉奇的提醒,他指著比利身后兩顆如同月亮一般明亮的眼珠。
比利這次感受到了身后傳來的寒意,他顫顫巍巍的轉過身,只見逆鱗飛龍已經張開血盆大口朝他撲來,那些如同陡峭山峰一般的鋸齒,呼嘯生風。
比利絕望的看著眼前的惡魔,他在懺悔,他曾經無數次在醉酒后詆毀眾神的存在,不管是圣靈還是月神,或許現在就是眾神對他無禮的回應。
逆鱗飛龍甩頭咬住比利,只是輕輕用力,這位強壯的黑潮人立即尸首分離,攔腰斷為兩截。它叼緊比利的上身,扭動尾巴飛上高空,很遠之后,比利手中的油燈隨著殘肢一同落入浪濤之中。
“可惡……。”拉奇對著逆鱗飛龍離去的身影大喊,他抓起一只鐵鉤,朝那怪物扔去。
逆鱗飛龍吞掉比利的尸體,再次回頭,它的目的不在于此。
“它又回來了,怎么辦?”有水手指著逆鱗飛龍大呼。
“我們死定了……。”
“這不是死亡,而是湮滅,我們的靈魂也會被那惡魔吞噬。”
千鈞一發之時,索菲婭迎著逆鱗飛龍的方向站了出來,她拔出佩劍,用古大陸語輕聲說了一句,“烈焰不熄,光明永生。”光禿禿的劍柄仿佛感應到了主人的召喚,“嗖”的一聲升起兩米長的紅色光柱,光柱邊緣彌散著烈焰燃燒的痕跡。
勞倫斯船長和一眾船員都從未見過如此炫目的神劍,他們被炎魂的光芒映的透紅,個自心中暗暗祈禱。
眼見海星號上出現一道紅色的烈焰,逆鱗飛龍變得無比興奮,與這道宛如明月的火光相比,大海上任何其它光亮都微若螢火。它終于找到了目標。
索菲婭緊握利劍準備迎敵,她的雙手在微微顫抖。盡管她從小就接受嚴格的劍術訓練,劍術老師也是父親重金聘請的,有“東岳之劍”美稱的荻華,但這是她的第一次實戰,第一次真正面對危險的敵人。
她突然想起荻華老師教授劍術時情景,那個時候她討厭握劍的感覺,所以每到劍術課,她總會想辦法以各種理由逃避,她覺得保護國家跟人民,有父親跟哥哥已經足夠,現在她終于明白荻華老師那番話的意思,學習劍術是為了保護自己。
逆鱗飛龍再次發出怒雷般的吼叫,它放低身子,伸直尾巴,如同一支利箭朝海星號疾馳而來。臨近目標時,它張開前爪,準備連人帶劍一同抓在手中。
就在龍爪即將觸碰到索菲婭的瞬間,火焰奔騰,她揮舞炎魂刺向飛龍的前爪。炎魂的劍刃觸碰到堅硬的龍鱗,將其灼燒融化,接著切入褐色的皮膚,留下一條巴掌寬的傷痕。黑紅色的龍血滴淌而下,燒焦的皮肉發出陣陣惡臭。
逆鱗飛龍因為劍傷疼的咬牙切齒,它扇動翅膀飛到高空,盤旋一周后又俯沖下來。這次它改變策略,一個變向鉆入水中,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正當所有人不知所措時,腳下的海星號突然騰空飛起,仿佛插上翅膀一般。是逆鱗飛龍,它從深海魚貫上游,堅硬的頭顱撞碎了帆船的龍骨,最后連同船體一道推離了海面。
水花四濺,爆裂開的船體木屑與船艙中的貨物如同綻放的煙花蔚為壯觀。
海星號落回海水,船身折斷為前后兩截,船尾比船頭重,率先開始下沉。巨大的撞擊下,索菲婭來不及抓住支撐物,她一路滑至前桅桿柱,這才停了下來。
逆鱗飛龍不給索菲婭半刻喘息的時間,它扭動身軀,將鋼鋸一般鋒利的尾巴掃了過來。
索菲婭顧不得撞上木樁的疼痛,一個側滾躲了過去,但她身旁同樣抓住桅桿求生的水手則沒有那么幸運,龍尾甩擊的威力將桅桿柱擊的粉碎,沒有喪生在龍尾之下的人也隨同四散的碎屑一道落入海中。
海星號的船尾部分已經完全沉入海中,只剩船頭還在苦苦掙扎,勞倫斯船長在水里向甲板上的人呼救,但很快,連這最后的希望也會被海水吞沒。
索菲婭重新站直身軀,一張好似無底洞般的恐怖巨口向她襲來。她嘴角上揚,露出微笑,金色的頭發在逆鱗飛龍激起的狂風中飛揚。她猜想一定是神聆聽到了她的心聲,她曾經無數次向上天祈求能夠與母親的靈魂重新團聚,而現在,死神的國度就在自己眼前。
她揮動手中的寶劍,炎魂紅色的光影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絕倫的弧線,而她此時則有如一只拖著長尾的光之蝶在血腥彌漫的甲板上翩然起舞。
逆鱗飛龍再次發出痛苦的哀鳴,它的攻擊不但被腳步靈活的索菲婭躲過,口中無堅不摧的利齒還被炎魂逐一斬斷,只留下焦黑的斷痕。
它受到的傷害遠不止此,趁它合嘴時,索菲婭抓住時機將炎魂插入它的下顎,隨著它龐大身軀的掙扎,炎魂活生生在它下顎與脖子之間切割出了一道傷口,這是足以致命的傷口。
逆鱗飛龍掙扎著落入海中,蔚藍的海水被它黑紅的血液染的腥臭難聞。海水中,水手們正拼命抓住身邊的漂浮物艱難自救。
掙扎一陣后,逆鱗飛龍似乎重新恢復了活力,它扇動翅膀,越飛越高,直到消失在天際。
索菲婭已經精疲力盡,她垂下手中的寶劍,倒在一塊漂浮的木板上,凝望著遠方。
遙遠的海平面上,太陽快要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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