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加上這些,花銷早早就破了近萬兩,即使這些錢來的再快,可也禁不住這等花費!
要說大明平常的百姓家,一年到頭也就積累上十幾兩銀子,再算上年末的花費,也不足以彌補方凱這幫人這陣子花去的一個零頭。
好在一切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能安排的人手都安排了,如今張五郎帶回的消息也正是表明最后一步都辦妥了,只等著把人給救出來。
至于救人的步驟說難也難,說容易看上去倒是一帆風順,成功就在覆手之間,可至于能不能成,這就得看最后的結果了。
…………
凌晨,東廠天牢外。
“咦,你是誰,怎么這個月劉六沒來。”看守著門口的獄卒奇怪的看了一眼送菜的年輕人,心下不由問道。
“大爺,劉哥昨日拉了肚子,來不了了,只能讓我給他頂上一天。”年輕人一邊諂媚的道,一邊將手上的銀兩盡數塞進了兩個小卒手中。
獄卒掂量掂量的手心的分量,不多不少,一兩碎銀子的月供,算是例行了工事,銀兩也和往月的一樣,滲不得假,獄卒這才滿意的笑著點點頭。
隨即假作嚴聲的道:
“進去吧,下次讓劉六過來給我解釋解釋,這次為何送的有些遲了。”
“一定,一定。”那年輕人低著腦袋小心的應付著,看守的獄卒點點頭,其他幾個送貨的年輕人這才被允許進入。
獄卒心里感覺有些不對勁了,可說到底又說不清哪里不對勁,只是好像今日除了送菜的換了人外,就連老天都有幾分打盹,興許是天冷了的緣故。
年輕的獄卒低聲的罵了罵,裹緊了單薄的衣服,驅除了這股寒意,依舊懶洋洋的依靠在門口的柱子上,忘了自己剛剛的警惕心。
而年輕的獄卒也沒有發現,今天送菜的人不僅僅是和往常不同了,而是清一色的全都換了人,這些人個個都是身強體壯的大漢,并且在進入天牢之前也是大多神色緊張,雖然都沒有兵刃,可這些卻把手環在腰間,像是要拿什么兵刃似的,姿勢十分怪異。
過了沒半晌,這些送菜工們紛紛出了來,時間也不早不晚,一刻鐘而已,正好是進去搬運的空子,也和往常沒什么區別。
獄卒松了口氣,說了兩句可有可無的話,菜販子的頭領自然又是一陣感激流涕,答應下次會增長些月供,獄卒這才放了行,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洋洋,往日在劉六那里,雖然月供總是給的充足,可每次想多索要些,總會被恭恭敬敬的拒絕,哪像這次這般輕巧。
等到眾人離東廠的天牢遠了點,才有人開口說話。
“方大哥,那孫老頭已經昏過去多時了,不知會不會有事。”張五郎小心翼翼的靠近站在最前面的方凱,然后小聲的道。
他們這一路剛剛找了個地方進行了下改裝,使得打扮從菜販子變成要出城的商販,正直接往北京城的崇文門那趕,一眾人是打算提前出城,至于城門什么時候打開,也自有守著城門的守城小兵負責。
崇文門十幾個守城的小卒十幾天來不多不少拿了方凱的銀兩至少有上千兩,如今雖然私開城門是了不得的大事,上千兩銀子足夠這些小卒買上幾百畝良田順帶取上一個媳婦,所以這開城門這種事也就不算大事了。
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崇文門的大門理所當然的就能為方凱等一眾人提前打開。
“不會有事,前幾次我讓你送去的又不是毒藥,只是里面摻著瀉藥而已,而昨日的,只不過是迷藥,不過分量有些重,讓他睡到登州也好。”方凱低聲回答張五郎,也解釋了這幾天讓他們送進去的都是些什么東西。
要說這個計劃從方凱在京城里甩開那個假兔子后安頓下來就開始謀劃了,第一天給孫老頭送去的一頓美食也不僅僅是慰勞他,那里面摻了些從藥店買來的瀉藥,這些瀉藥分量不大,畢竟孫元化的年紀大了,未必經受得住折騰。
可這也讓年紀已大的孫元化漸漸身體日衰,每日都要拉上很久,并且搭配著臉色灰白,顯露出一副頻死老者的模樣。
獄卒們都知道,雖然下個月就會處斬,但犯人都未必能熬到那個時候,干脆就對孫元化半管不管。
‘吃下’‘瀉藥’‘擇日方知’
孫元化一共拿到三張字條,寫的也正是這三件事,孫元化雖然一頭霧水,可他還是照著吩咐做了,追根究底也是因為那幾道菜式,畢竟除了家里人,按道理,沒人會知道他孫元化的喜好。
至于會不會遭到陷害,自己如今這般田地,怕是也用不著對方大動干戈如此陷害自己了。
于是孫元化便信了這一回,最后老老實實的吃了那陌生的年輕人送來的三頓‘要命飯’,險些沒要了他的老命。
最后一次送的時候是在前天,孫元化依舊老老實實吃了,之后便不僅僅是肚疼,更是眼前一陣昏沉,最后稀里糊涂的混了過去。
只是獄卒們只以為他是睡著了,也就沒人太過在意。
等到發現犯人竟然睡了三天,獄卒們終究發現不對勁,摸摸鼻息,微弱的幾乎沒有,那幾個當值的獄卒頓時慌了,過幾日刑部就要過來提人,此時人卻在天牢里死了,刑部那怕是不好交代,倒霉肯定是他們這幫小卒。
那個牢頭靈機一動,干脆就讓另幾個獄卒出去請大夫,他一個人看著快死了的孫元化,只是等到眾人回來,那孫元化竟然真的死了,不但人死了,臉上更是一塊青一塊紫,死的不能再死了。
死就死吧,偏偏死在東廠的大牢里,幾個小卒沒辦法,只得把這事上報到東廠的大檔頭那,最后又傳到了東廠大都督王之心耳朵里,王之心倒是無所謂,畢竟死的也就一個犯官而已,最后報給了刑部那邊一趟,這事便不了了之,還省了處斬的麻煩。
至于真正的孫元化在哪,這個自然就不會被朝廷所知道了,方凱這邊也只有張五郎、馬戶知道要在天牢里救一個人,可到底救什么人他們就不知道了,其余的人大多是懵懂的一心跟著方大哥干就是了,管他三七二十一的。
事隔沒幾天,東廠的天牢里失蹤了個牢頭,有人說是被仇家給殺了,那些個獄卒膽子就更小了,連單獨出門都不敢,畢竟,當天牢的獄卒那是最得罪人的活,天牢里關著的最小的那也是四、五品的官,不小心得罪哪個了,偏偏那人又記了仇,那就是死無全尸的死法,東廠的地牢雖然聲名赫赫,可他們這些獄卒并不算在東廠的編制里,沾不上那光!
“方大哥,到底、到底我們救的是什么人啊。”孫三微微張開口,最后還是沒把話給憋回去。
“方大哥自有打算,你問個屁。”馬戶沖孫三挖了一眼,惡聲惡氣道。
他早就看孫三這廝不順眼,以前在衛里還好,大家稱兄道弟的,可如今剛到北京城,不就第一個發現了收私鹽的鹽鋪,不就幫方大哥找著了賺十幾萬銀兩的門路,至于順桿子往上爬,拼了命的往方大哥這湊近乎,在自己和張五郎中間插上一腳。
馬戶罵歸罵,那也只是罵著玩玩,孫三倒也沒忘心里去,可馬戶說的也是實話,他這有什么好問的,方大哥自有打算,要他問個什么事。
張五郎再是穩重也覺得孫三問的不對,這時候也瞪了孫三一眼,孫三縮縮身子,縱然知道多嘴,可話已經問出去了。
“呵呵,沒事,救出來那位雖然身份不能告訴你們,不過想來朝廷也不會追查的太深,至于被買通的那個牢頭,這幾日就會回鄉下去,這事張五郎也知道,他還得幫著隱瞞。”方凱沒在乎眾人的矛盾。
要說這個時候幾個人像是恨不得打起來,可畢竟都是玩了十幾年的兄弟了,哪能那么容易翻臉,要說這番表態,還不如說是做給方凱看的。
張五郎點點頭,算是承認了方凱的說法,他不和方凱等人一道回登州衛,而是負責北京這邊的生意,畢竟太昌鹽鋪還有一半的鹽貨未交付,張五郎被方凱留下來主持大局,一切辦妥后才能回去。
豎著耳朵在聽的窮軍戶們都松了一口氣,不是說他們害怕,畢竟狠下心和方大哥干劫獄這種事,干都已經干了,后果再嚴重也就那么回事。
只是打聽的清清楚楚,總比不明不白來的很。
“那我們,干脆把那個牢頭給……”馬戶臉上猶豫了猶,最后牙一咬,狠狠心做了個下切的動作。
眾人臉上紛紛露出幾許贊同的臉色,畢竟,若是觸及不到他們,那最安全的莫過于快刀斬亂麻。
“不行。”方凱皺皺眉頭,但他也沒多說什么,只是淡淡的留下一句:“那牢頭只是個平頭百姓,又幫過我們,怎么能說殺就殺。”
窮軍戶們紛紛低下了頭,他們都聽懂了方凱的意思,方凱是拿訓斥馬戶的機會告訴所有人,雖然目前他們成了送鹽的鹽丁,方大哥給的銀子伙食都算不錯的,以后的路子恐怕就更廣了。
可要說一個月前,大家都是平頭百姓,甚至自己這幫子軍戶連那平頭百姓都不如的人物,豈不是也要說被殺也就死了。
路上發生的小插曲不算什么,表面上誰都沒放在心上,只是這心里怎么想的就是另一回事了,眾多軍戶也知道自己的念頭太過分,雖說這年頭,那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可為己也得有個度,方大哥今天那句話說的就是那個度。
這度沒過,那就是好事,萬事大吉,死后那也是可以安安分分的投胎;可若是過了那個度,今日馬戶和張五郎一狠心下手殺了那個牢頭,以后少不得這種事越來越多,豈不是也要殺的更多,死了怕是連十八層地獄都不夠放。
隊伍里這句話傳了沒幾天便消聲匿跡,也不知誰傳的,可誰都把這話給記著,記得心里,永遠不會忘的那種。
方凱不想讓手下的一幫人成了殺人的屠夫,他什么都缺,人才更缺,可要是殺光成千上萬人再弄個屠夫出來,那還不如養著一群綿羊來的安穩,至少能少禍害點大明的百姓。
這個時代的屠夫夠多了,不管是所謂的義軍,還是大明朝廷,那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義軍還好點,為了這么個‘義’字,能收斂些就收斂些,這可還要爭天下來著,至于那些個官軍,有時候卻連義軍還不如,堪堪比得上入關的女真韃子,燒殺搶掠什么都干,就是不干好事。
方凱雖然不是什么圣人,可他也不想當個屠夫頭子,所以這才借機會敲打一棒子窮軍戶。
說起圣人,山東歷代都是產圣人的地方,不管是圣人孔子,亞圣孟子,近些的北宋的柳下惠,名將戚繼光。
這趟既然救出了孫元化,走的路線也不用那么急,最后敲定了走曲阜回登州路線,這條路比來的那條雖然要繞一些,已經到了山東省的西南邊,可如今山東吳三桂的關寧鐵騎和孔有德叛軍你來我往打得熱鬧,曲阜這個圣人之鄉倒是沒什么人招惹,反而是最安穩的一條路線。
想來迷藥也是放多了,孫元化連續睡了四五天都沒醒來的痕跡,方凱只能讓馬戶每日弄些稀飯喂著,好歹餓不死他,孫元化睡的也安穩,眾人只能等到先到曲阜再做打算。
途中讓孫三回去報信,眾人到了曲阜再等消息。
入了山東境內沒幾天就到了魯中,也就離曲阜沒多遠了,曲阜靠近濟寧,離萊州遠了些,方凱打算從這條路線去登州,也是為了安穩著想。
“到曲阜了,方大哥。”馬戶高興的手腳并用,前幾日的一點隔閡早消失的無影無蹤,畢竟方大哥說的有道理,他們自然要聽著,方大哥給了他們吃的喝的,給了他們活命的機會,足以算得上再生父母了。
“到就到了吧,不至于大驚小怪的,北京城都見過了,曲阜又有什么。”方凱笑著回應了馬戶,然后讓人去車里抬出昏迷的孫元化。
他們這些人早不復一開始的裝扮,一幫子菜販子不可能把菜運的太遠,所以出了北京城到了天津衛眾人就換了裝扮,十幾個人從新換作販貨的商販。
這次連貨物都沒了,干脆就在天津衛隨便買了些糧食,反正山東鬧的糧荒也不是一天兩天,有一兩個商販不怕死的運糧食去山東販賣倒也平常的很,這來回可就是四五倍的利潤,每天都有這類不怕死的,見怪不怪也就沒人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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