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從去年月里,盧象升總理江北、河南、山東、湖廣四川軍務(wù)起半年有余,已經(jīng)略有起色,先是十一月?lián)魯》促\中的整齊王,之后整齊王與闖王等賊眾擁兵三十余萬圍攻洛陽,盧象升以副將李重鎮(zhèn),雷時聲又敗此賊寇,皆是大破之,到了九年初更是屢次敗農(nóng)民軍闖王、闖塌王、大王、搖天動各部,使得反賊勢力大減,徹底退出了江淮地界滁州、廬州等地,朱仙鎮(zhèn)大敗諸家起義軍,逐北五十里,朱龍橋至關(guān)山,積尸填溝委塹,滁水為之不流,可堪一斑。
到了三月,盧象升更是接連將各家起義軍趕回了陜西老家,朝廷原先去年擔心的南京陪都不保自然不可能,反而是形勢比起去年好的太多,所以等南京兵部將東江鎮(zhèn)總兵方凱已領(lǐng)兵來援的消息一說,包括崇禎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糾結(jié)了。
概是因為現(xiàn)在根本用不了這支客軍,一樣也和南京兵部的考慮,總不能就此遣返了吧?好歹人家是興師動眾的來的,而且聽聞南京兵部送過來的消息,這個大明從來不管不顧的東江鎮(zhèn)的總兵方凱可是真的出了萬余兵馬的,這在大明,實屬難得,畢竟這世道,聽調(diào)不聽宣的大將不是一般的多,特別是調(diào)他省客兵,更是難上加難!
朝廷糾結(jié)了,一時間想不出別的法子怎么辦?那就先放著唄,反正朝廷事情多,怎么看都是你一個小小的東江鎮(zhèn)總兵,比起總督山西,兼東南五省軍務(wù)的盧象升來說,怎么都不值一提,而且,如今眼看賊寇被掃清也在旦夕之間,自然是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滿朝廷大多數(shù)都這么想,所以這事就先拖著,等盧象升剿滅了反賊再說,自有人提議將這只東江鎮(zhèn)來的兵馬調(diào)給盧象升管轄,區(qū)別于一開始的洪承疇,雖然后來這決定也延誤了下來,概是因為溫體仁反對,溫體仁不喜歡有人反駁的主意,因為一開始他是要讓這個什么東江鎮(zhèn)總兵單獨算一路的,也就一萬人,到時候死的也快,沒辦法的事,誰誰讓你上下都打點了,就是不打點他溫體仁,而且,還偏偏曾經(jīng)得罪過他,好歹一朝首輔,不整你整誰?
于是這事就在南京兵部接連催促,而京城的文武百官包括崇禎在內(nèi)則互相扯皮,直到劉澤清覺得總有一萬強兵在自己眼皮底下不是個事,只覺得心里頭不安穩(wěn),這才趕緊讓人帶著銀子入京打點,第一個就給溫體仁送了兩萬兩,剩下的滿朝百官有權(quán)有勢的一個不缺,這才讓大明下達了姍姍來遲的調(diào)令,也算機緣巧合。
暫駐廬州府,防范流寇反賊,清掃反賊余眾。
雖然十幾家反賊都被盧象升給擊敗了,一路都按著原路打了回去,可因為沿途農(nóng)民軍都是潰敗,這也造成了一個后果就是沿途雖然明軍已經(jīng)打回去了,但還有大量被打散的賊寇呼嘯山林,侵擾地方安寧,所以這才有了這份的調(diào)令,暫駐廬州府的意思自然就是在廬州府為主剿滅附近的反賊殘兵,又將這支突然而來的援軍的指揮權(quán)給了南京兵部,畢竟南邊離京城太遠,畢竟是不方便,而且,這支又是客軍,客軍這東西,自大明開國起就是個會折騰人的,所以朝廷為了省去麻煩,干脆就撥給了南京兵部,等著用得上時候再說,用不上了,過陣子再遣返回去就是。
朝廷打的主意方凱自然不知道,既然崇禎下令調(diào)給南京兵部聽令,讓他暫駐廬州府自然不得不聽,好歹現(xiàn)下也是個東江鎮(zhèn)總兵,實打?qū)嵉拇竺鞒甲樱疫@也只是暫駐而已。
于是在接到朝廷的旨意后,方凱當天既收拾營帳前往南直隸的廬州府,雖然有雇來的向?qū)罚惨琅f走了近半個月才到達地方,沿途不襲擾各州縣,就食皆是在當?shù)刭徺I,這些都是由孟千解決妥當,花去的銀錢是不少,但也沒讓一萬兩千人的兵卒餓著肚子,總歸,這趟行軍還算順順利利。
等到了廬州府,方凱才知道自己已經(jīng)給劃給了南京兵部,也就是說,以后聽得都是南京兵部的令,除非是朝廷從新下了旨意。
見了南京兵部在瀘州等著接待的官員倒是一臉和氣,絲毫都未做刁難。
也是源于這個東江鎮(zhèn)總兵方凱是新冒出來的,這些兵部屬官又沒什么官階高的,要不然也不會給派出去做這等差事,別的不說,臉色是會看的,自然也就不敢放肆。
手都沒敢伸,這銀子誰都想拿,但也得看時機,這年頭,大頭兵的錢好拿又不好拿,至少總兵這一階層,不是他們這種下九品的小吏可以伸手的。
雙方自然是賓主歡喜,廬州府知府是個文人,哪肯湊武人的熱鬧,不過畢竟廬州府今年正月剛挨了反賊的圍城,雖然沒被攻破,但也是危險萬分,到最后給盧象升給救了,反賊沒攻破廬州府,卻攻破了據(jù)此不遠的滁州府,最后就是屠城,屠戮了數(shù)萬人丁,滁州府的知府更是被吊在了城頭上掛了三天三夜,要不是之后明軍擊敗了這股反賊,并且大敗其五十里,說不定那尸首,早被風干成了什么樣子。
所以這廬州府的知府倒也知趣,一半是給反賊給嚇得,聽說南京兵部調(diào)了任總兵暫駐廬州府,派來的屬官地主之誼聊表心意還算做的齊全,只是人沒到場而已,畢竟是人,又怎么能跟一棒子武夫混在一塊?順帶還有就是心驚膽戰(zhàn)。
這盧象升的確實打跑了反賊,而且還是大敗賊寇,但同時也帶來一個后果,就是這名廬州府上下現(xiàn)在對明軍一樣是懼之如虎!
說來明軍的軍紀差,道德敗壞,這名知府之前是聽說過沒看過,直到盧象升麾下的幾萬大軍出場這才知道,這豈止是軍紀敗壞,簡直比起賊寇來毫不相讓!
廬州府的知府在明軍過境時沒敢開城門,可廬州府的沿途州縣有近半都被明軍給搶了個清光,雖然沒死多少人,但也的確實是賊過如梳,兵過如蓖了,換言之,這次調(diào)來暫駐廬州府的明軍想來也不會好哪去,甚至為之更甚,畢竟,盧象升督撫的明軍軍紀那還是大明軍中最好的了,獨一無二,連忍受不住的同僚上了奏章上去,換來的也是南京兵部一陣模棱兩可的回應(yīng),大意就是,沒殺光搶光就不錯了,你還能指望兵丁怎么樣?一點作用都沒。
有的同僚怒了,一氣參到了京城,最多也就是兩邊各打一大棒,怎么看都怎么的不疼不癢,所以他才怕啊,這要是賊寇來的是死,明軍來了雖然好點,但也沒好到哪去,所以就懷著這樣矛盾的心理讓下面的屬官來接待方凱。
方凱接了南京的兵部的調(diào)令,既然是暫駐廬州府,自然不會待得太久,這之后是怎么辦,也就自然是之后再說。
不過那南京兵部的屬員倒是東張西望,小心翼翼的收了遞出去的三百兩銀子后,自是受寵若驚,摸了摸袖子里的銀兩。
“總兵大人,如今賊寇勢弱,南京的諸位的大人的意思是您過陣子自己上個奏章,找個借口就行了。”兵部的來人小心翼翼的說道,畢竟這話,聽著不是太好,哪有人家剛到就趕回去的道理,這消息是透露了,這銀子也拿的不安心啊。
三百兩銀子,這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這在諸多朝廷大員眼里自然不值一提,沒個一千兩你也甭想進那門,可三百兩對于這名從九品的小吏才說,那可就是足夠十年的餉銀,雖然這大明的餉銀低,要指望那個過活那早餓死了,可這么大的賄賂,那也是第一次收啊,頓時嘴就跟沒把上似的,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銀子拿了,只是這也沒什么好透露的,兵部的屬員挖空了心思也就這個值錢點,只是聽起來不想是拿了錢報喜,而更像是哭喪的,沒辦法啊,這本來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來了當時不好把你趕回去,過陣子再遣返你回去總行了吧?
這名兵部屬員還是個有良心,這銀子拿歸拿,不能白拿,立馬跟著來了一句:“要么總兵大人您給兵部的眾位大人上份奏章,讓下官帶回去?到時候調(diào)到盧督撫下面聽令?”
這名小吏倒是自以為好心,因為盧象升是誰?大明的中興之臣啊!別的不說,光是這幾年一直鬧騰的厲害的反賊,不也是剛進了南直隸的地界就給打了回去,眼下更是節(jié)節(jié)敗退,明軍不停的報捷,眼看著反手之間就要除了這大明幾十年的禍害了。
在這名小吏看來,來了要就得給遣返回去,這是什么事?要是被調(diào)到了盧督撫的麾下,至少這殺敵報功少不了的,到時候也能多分潤些朝廷的賞銀,也不虧的他收了這三百兩銀子的巨額賄賂。
方凱搖了搖頭,笑著應(yīng)付了回去,來這趟自有他的打算,甚至可以說,從出發(fā)時他就知道遲了,本來去年年底到大明,還趕得上碰上李自成這名大明最大的反賊,也是堪稱兩千年內(nèi),五百年后最出名的反賊見見面,但到了三月從耽羅府出發(fā),孟千傳回來的消息已經(jīng)是大明捷報頻頻了,眼看別說見見李自成這個自古堪稱最接近皇帝位置的,就是分杯羹都難,可他還是來得,原因更簡單,現(xiàn)下還不為外人道也,自然也不會說出去。
不過這名兵部的屬員不知道,所以他自然也是好心這么說,這好意倒就用不著了。
“可惜了。”那兵部屬員意猶未盡的道,一臉的可喜:“若是大人您早來了三個月,就能與盧督撫一起將那反賊給趕回去了。”
“事事莫能預(yù)料吧,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哈。”方凱笑著打哈哈,雙方又閑扯了幾句,這名兵部屬員才告辭離去,臨走時自然又是一陣可喜,好笑的緊的是,這名兵部屬員臨到老死都記著這三百兩銀子拿虧了,當官收銀子雖然正常,但這一點力都出到,那就心虧的很了!
等著送走了這名有良心的南京兵部的來人,自然就是安營扎寨的繁瑣事情,廬州府知府雖然沒親自到場,自然是擔心這支明軍的軍紀敗壞沒敢來,好在大明的文人和武將從來都不對盤,方凱自然也就沒在意,這名廬州府的知府派出的屬官倒是盡忠職守,給這支明軍劃了一個范圍內(nèi)讓他們扎營,離著廬州府不算太遠,但也不近,若是離著太近了,城里的百姓都不放心把軍紀敗壞的明軍放在自己身邊。
但若離得太遠,到時候賊寇去而復返,怕是連救援來不及,所以為了這個,廬州府的知府和一眾屬官都糾結(jié)了良久,這要是平日里自然是有多遠趕多遠,現(xiàn)下卻是亂世啊,指不定哪支賊寇就去而復返了呢?到時候死的可都是自己,那滁州府知府的尸首這可剛拿下來沒幾個月,所以最后只得拿出了個不上不下的方案,好在附近的地形都還可以,不管是拿來扎營還是環(huán)境都是上佳之地,兩邊皆大歡喜。
于是頂著東江鎮(zhèn)名頭的耽羅府軍開始安妥下來,半月之中只是偶爾進城來買些必須要用的炭火以及柴薪之外更無擾民之舉,這倒也讓一眾廬州府里的官吏安下了心,雖然奇怪,但也總比來得是一幫子比起賊寇都更要擾民的官軍來得好,只是天下沒有不黑的烏鴉,但能安分就多安分一陣子總歸是好的。
等著又過了沒幾天,這次那東江鎮(zhèn)總兵方凱派來的人直接就跑來要征發(fā)五百名壯丁,廬州府上下雖然扭捏著不肯答應(yīng),畢竟這壯丁被雇用去就成了輔兵,這要錢沒錢,又得耽誤治下的農(nóng)時,自然就不肯,可等著來人直接開出了三日一錢銀子后,廬州府上下簡直覺得太不合常理了,這怎么可能,第一次眼見官軍征發(fā)壯丁竟然還給銀子的,于是雖然眾人疑惑,但也不得不把這告示往外一貼,自然是從者如云。
畢竟三日一錢銀子,一個月就是一兩之多,這可不是小數(shù)目,就算是在太平時日,一年到頭也未必能弄到十幾兩多的銀子,而且,這還是只是做苦力而已,想來是管飯了,那這個數(shù)目就更多了。
東江鎮(zhèn)來的人在先行支付了半個月的七百五十兩銀子后,廬州府上下這才認識到,大明竟然還真有這種有銀子沒地方花的總兵,雖然只是五百人,說來也只征用一個月時間,但這也是一千五百兩啊,一個月一千五百兩,這要是擺別的,足夠再多征召一些兵馬了,也不會拿到一些臨時的壯丁身上,畢竟壯丁,連輔兵都不如,至少輔兵不少都是固定的,而壯丁只能做些苦役。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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