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去的時候是五百名大活人?回來就是五百具尸體了?于是一幫廬州府的官吏們在心驚膽戰中等了半個月,果然,到了半個月后又有人送來了后續的七百五十兩,回來送銀子的一樣有幾名一開始去的農夫,雖然眼看是被封了口的,但也明說他們沒干太多的苦活,現下都活著好好地。
這才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畢竟,整個廬州府除了知府是朝廷派來的,這些屬官小吏大多都是本地人,這要是送出去的五百個大活人,回來的是五百具尸體,里面鄉里鄉親的自然不少,到時候別的不說,這怎么著也要逼著自家的知府大人上奏參上一本了,這可比起反賊都做得過了的事,好在一切都是杞人憂天而已。
等時間到了五月初,這次來的不少就寥寥幾個送銀子的了,但也不是就那五百名出發時候的壯丁,而是這些個壯丁又押解回來了一千多人,用繩索捆著連成一片,順帶還有十幾筐的黑不溜秋的東西。
人回來了就好,廬州府上下的大小官吏也都松了口氣,難不成這姓方的總兵真是個善男信女不成?可看著那給捆起來的一千多號人,所有人的腦袋上都打了個問號,好在有老面孔的東江鎮派來的秀才,只記得這名秀才自稱行姓孟,名千,當初他們這幫人還心中感嘆這么個得體的人給當兵的使喚太不自愛,那時此人只是笑了笑沒答話。
于是眾人一問那籮筐里的黑不溜秋的東西是什么,順帶還有那被捆著的一千多號壯丁,回答卻讓這幫子廬州府的官吏嚇了一大跳。
孟千指著那些捆著的青壯,又指了指那些由兵卒挑著的籮筐道。
“這些青壯都是滁州府、廬州府等各地反賊留下來的殘兵,反賊敗了,這些殘兵也四散,在各地落草為王,要么侵擾地方,我家大人接了旨意清剿,自然要做到,至于籮筐里的,自然就是人頭了。”
孟千說的風輕云淡,好像不值一提,那些個廬州府的官吏卻是越聽越心驚,坐在最上首一直沒說話的廬州知府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等著反應過來了,頓時覺得胃里一陣翻騰,實在是剛剛他們眾人還跑到那些兵卒前去碰了下那籮筐,只是因為籮筐被封死了,所以這才未能發現里面是什么,眼下被這么一說,自然覺得反胃,人頭啊,就是前陣子反賊攻打廬州城,那也只是圍著城數日,賊寇缺少攻城的器具,也沒見死過幾個人,更別提人頭了。
“這,這些竟然是人頭?”那廬州府的知府指著那些個兵卒挑著的籮筐,顫聲道。
怪不得那些本府被征召過去的壯丁要離得遠遠地,而這些籮筐都是由兵卒挑著,而不是壯丁,這下真相大白了,只是還不如不知道的好。
“自然如此。”孟千笑著道,心下好笑,這些個官吏孤陋寡聞,反賊來襲也只是小打小鬧,自然看不到沙場上的血腥,自家東主又是一路殺過來的,別說這些反賊流寇,就是關外韃子的人頭,那都是串成一串成千上萬之多。
好歹其中不是多有人都給嚇昏了頭,還是有明白人的,廬州府的通判顫著聲,但好歹問出了句明白話。
“不知總兵大人有何所需?這些賊寇的人頭是否是要報給南京的兵部的?”通判的話頓時給眾人提了個醒,也讓剛剛被嚇呆了的廬州知府頓時回過來了神。
“咳咳,方總兵真乃國之健將,這月余就剿滅了如此之多的反賊,庇護得一方安寧,下官一定給總兵大人向朝廷報功。”
這話是客套話,但也是事實,人家這人頭和俘虜都送來,你不給他報功能怎么辦?而且,說到底清剿地方的反賊殘兵,與廬州府而言自然也是好事,這要是清剿個干凈了,多報功個幾次也無所謂,終歸都是好事,也省的有賊寇侵擾廬州府各個州縣,只是竟然一個月不到就剿了這么多的賊寇,怕是廬州府一地的賊寇殘兵應當被請教一空了。
有這個疑惑,自然要問出來,孟千理所當然的答道。
“廬州府、滁州府二地的賊寇應當是清剿空了,附近幾府,我家總兵大人不敢逾越,還等待報給南京兵部的諸位大人決定。”
“也好,那本官這就給南京上奏章言明。”
廬州府知府通情達理的道,眼下剛剛被嚇了一跳,自然不會不知趣,而且,這個東江鎮的總兵方凱看來不但不是善男信女,反而是屠夫,別的不說,光是一個月就清剿了廬州府、滁州府兩地的賊寇就可以看得出來,畢竟,官兵殺良冒功乃是理所當然,這送來的十幾籮筐的人頭至少有個幾百顆,怕是殺了的良人也不少。
這倒是冤枉了方某人了,殺良冒功這種事別人干得了,他干不得,好歹也是受過現代社會的文明教育的,殺殺韃子和已經不像人的反賊還行,尋常百姓哪會下得了手。
不過這畢竟是大明的慣例,也怪不上這名廬州府的知府做這等推測,等著廬州府的報捷奏章往南京兵部送,順帶這那三百顆人頭和一千兩百多人的反賊俘虜也要往南京城里送,不過這些都要等到南京的兵部給了回復。
所以那一千多人的反賊的俘虜和三百多顆的人頭自然也要暫時放在廬州城里保存著,這自然又是一陣子得心驚膽顫,畢竟是血淋淋的人頭,巴不得趕緊送走。
不過此時的南京兵部,卻有些顧不上這點事,概是因為發生了一件大事,而且這事大到捅破了天!
京城來的信使加鞭快馬,恨得胯下的馬多長上個幾條腿不可,若不然要是誤了身上背著的消息,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誰讓這送的是百里加急,還是催命的東西,如若不按時送到南京的六部,他這么個小小的驛卒,千百個也不夠挨砍頭的。
等到人到了南京城,自然是第一個把這燙手山芋扔給了眾位大人,然后二話不說就跑,實在是這份東西太重了,重到雖然是百里加急,但除了南邊之外,整個大明北面都知道這么回事,也只有這么回事值得這等興師動眾,動用百里加急!
于是這份從京城來的東西就遞交給了各位南京城里的大人們,南京守備太監韓贊周、守備勛臣張拱薇等諸位大人各有一份。
翌日,韓贊周隨即找來張拱薇以及其他各位大人,韓贊周面色肅穆,拿著的那封蠟封的信箋的手還是止不住有些拿不穩,里面的消息,實在太駭人聽聞了。
過了良久,韓贊周這才嘆了一口氣。
“諸位,北面的韃子,稱帝了。”
張拱薇是守備勛臣,地位本就不比韓贊周低,自然也早些時候知道了這個消息,只是微抿了一口茶,掩飾住了自己的神色,可其他人就沒有那消息來源了,甚至于,他們還沉浸在反賊被一敗再敗的美夢里。
這個消息,徹徹底底的告訴他們,從今以后,這天,就不是大明的了,或者說,再也不是大明一家的了,這皇帝,也除了當今剩下,關外還有一個了。
“韃子可恨,還請韓大人給陛下上份奏章,請兵出關剿滅這等謀反之輩!”等會過來,眾人皆是一臉激憤,天不可有二日,又怎能再多一國來?這可不比那等擅自稱帝的反賊能比的。
聽著底下的附和聲陣陣,韓贊周的臉色這才微微好看了一些,擺了擺手,道:
“諸位大人皆是大明之忠臣,只是出關之事莫要再提,自有陛下一人決斷,只是聽說那關外的韃子如今偽譖帝號,如今怕是最近要攻打我大明邊境,到時候怕又不得安寧。”
“韓大人多慮了。”一邊一直不說話的張拱薇放下了茶,笑著恭聲道:“我大明有文臣武將無數,這關外的韃子,也只是個時日問題而已。”
“若真是如此,那是最好。”韓贊周點點頭應道,既然張拱薇給他面子應承了他的話,自然韓贊周也不會駁了張拱薇這個南京守備勛臣的面子,畢竟,守備太監雖然是南京百官中的首位,但勛臣在這南京城里也是一樣少不了的,誰都缺不了誰。
“陛下對此事心有不已,聽說已有時日茶飯不思了,朝廷中聽說陛下有意向天請罪。”韓贊周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剛剛還淡漠清風的模樣,下一句就是驚人之語。
這下不但是諸多的勛貴大臣,就連一直以平和的態度對待的守備勛臣張拱薇都面色一變。
這個消息,怕是比前一個還要嚇人啊,畢竟,前一個離著南京太遠了,韃子幾次入關,可沒一次打到過大明的腹地,最多也就在京城附近溜達幾圈,危害對于南京的諸位官員來說,還沒有前陣子的流民反賊來的大,可要是崇禎除了什么事,他們可都是臣子啊,怎么可能不受點牽連。
“韓大人此話當真?”張拱薇低聲問道。
“自然當真。”韓贊周點了點頭,應道:“本官乃是京城中的好友傳來的消息,跟本官一樣,都是陛下的近臣。”
韓贊周的這話既是說消息是大小太監傳過來的,畢竟,近臣這東西,除了太監,滿朝文武百官都對不上號。
張拱薇不僅有些罵娘,那些個給他傳消息的同僚,怎么連能得到的消息的都是殘缺不全的,若不然也不會在此時被韓贊周擺了一道了,這不就明白著告訴別人,皇上對比起勛貴,可是更寵幸太監的,雖然事實也是如此,誰讓當今的皇上是個多疑的性子,對誰都不是太信任。
“張大人可有疑慮?”韓贊周看著張拱薇的神色不定,面色如常的問道。
好在張拱薇也混跡了幾十年的官場,雖然今日的消息一波三折,沒一個是好的,但也至少承受得住。
“尚好,尚好,只是還請韓大人與我一起上書朝廷,請陛下萬莫那般自責才對。”
“那是自然。”韓贊周微微的點頭道,隨即調過頭去與眾人道:“還請諸位大人與我和張大人一起給京城上到奏章了。”
“當然,當然。”一眾南京六部的大小官員,御史齊聲附和:“為陛下分憂,實乃我等為人臣子的福分。”
眾位忐忑不安的各部官員咬著耳朵商議了一會,這才各自告辭,那些個心中忐忑的不算,光是前一個消息就已經夠嚇人了,韃子稱帝,建國號大清,以用于和大明相區別,而且干脆連尊號都上的,這若是韃子自己給自己上的也就罷了,偏偏給建奴韃子上尊號的是大明往日的的藩屬,蒙古人,舊日里大明的難兄難弟。
這可就是一個巴掌拍的響,拍的都是大明和崇禎的臉,也怪不得陛下想要向天請罪。
等著眾人告辭后,大廳里只剩下韓贊周和張拱薇,他們二人,一個是南京守備太監,一個是南京守備勛臣,這兩個人,一個坐鎮著大明的半壁江山,一個好歹也是南京城里大小勛貴臣子的代表。
平日里不大不小的齷齪總歸是有的,畢竟,勛貴和太監,從大明開國就沒對盤過,好在不管是韓贊周和張拱薇,平日里都知道分寸,知道什么時候該鬧,什么時候該好,至少這個時候得抱成一個團,這可是風口浪尖上,要是一不小心有個舉止失措,弄個罪名挨上一刀也有可能。
畢竟,這天有二日了啊。
“張大人,您這,難不成還要在老奴這喝上幾杯?”韓贊周是在他的家中招來的眾人,眼看張拱薇不走,笑著道。
“豈敢大人韓大人。”張拱薇可知道這個老太監要是想存心隱瞞,別說他留下來問,就是開口的機會都沒有,這個時候反而看起來是有些眉目。
“韓大人,下官是想問,皇上這自責不已,難不成是朝廷目前會有什么舉動不成?”張拱薇道。
韓贊周是守備太監,整個大明的陪都南京在沒有圣旨的時候,都是由守備太監說了算,張拱薇雖然是勛貴之后,如今的勛臣之首,但也不得不自稱下官。
韓贊周連忙擺了擺手。
“張大人您誤會了。”韓贊周遲疑了一番,這才繼續道:“怕是張大人您也知道,陛下如今傷心欲絕,這既然有心要向老天請罪,只怕得那么做了。”
“怎么做?”張拱薇迫不及待的問了一句,然后眼見韓贊周只是一臉的高深莫測,竟然不吐露出半個字,只是神色間的幾分意思,張拱薇豈能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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