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那個姑娘時,過癮吧?”
待面前之人完全在唐琛眼中聚焦,再聽到此人笑容可掬地問出這句話,唐琛直感到如墜冰窟。
僻靜的河灘上,涼風嗖嗖,自己被一群身穿軍裝的人綁到這里……而面前之人問出那一句話時,雖然一直在笑,但那雙瞇縫著的眼睛,其中的寒意,正隨著他出口的每一個字,而更甚數倍。
唐琛的上下牙,立即就劇烈地互相敲擊起來:“不是我,不是我……啊!!”
唐琛說出第一聲不是我的時候,相尋一皺眉,但等唐琛又重復一遍時,相尋手里的匕首,已經狠狠地插進了唐琛的腿根!
“不是你?”相尋就像旋轉螺絲刀一樣,一下一下地擰轉起了插在唐琛肉中的刀,“獅頭抓你的時候,兩只眼睛都看錯了?”
“是我……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別告訴我是一大清早就喝上頭了吧?!”相尋,繼續惡狠狠地擰動著刀把。
“不是……那天,我本來,本來已經走過了那扇門,然后……”
唐琛,哭訴著當天的經過。
他說他路過小桃病房門口后,和一個人迎面撞了一下,接著,他再往前走了幾步后,竟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小桃的病房里面……而躺在病床上的小桃,看到唐琛進來后,便開始對著他搔首弄姿……
相尋本就是有著離奇經歷的人,聽著唐琛講著離奇的事發經過,一度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可當聽到唐琛說小桃搔首弄姿時,相尋只覺得渾身的血都在往上涌!
只聽呲啦一聲,插在唐琛腿根的刀,在相尋怒極用勁中,竟橫走著,直接割開了厚厚的一層肉,再割開了唐琛的褲子,劃了出來!
唐琛的腿根,頓時血如涌泉。
相尋一把揪住唐琛的一側鬢角,幾近癲狂地叫囂道:“現在,輪到姑娘的男人拿你過癮了!”
扔掉了手中的匕首,相尋自顧走向了軍卡旁邊,從貨斗上取下一桶汽油后,又走了回來。
走到隨行的眾人面前,相尋停了下來……眾人只看到他的眼角在抽搐,嘴角在抽搐,每一處,都在抽搐。
“五馬分尸,你們知道是怎么回事吧?”相尋問出的這句話,聲音,也在抽搐。
這個時代的人,當然都未見過五馬分尸。但五馬分尸的意思,還是知道的。
只聽相尋接著抽搐道:“他的兩手兩腳,各兩人,給我抓住了,騰空抬起來。”
害得自己師傅失去一只眼睛的人,是不用客氣對待的。隨行八個張玉的徒弟,也不去征求張玉的意見,就把癱坐在地上的唐琛四肢抓牢。
“放過我!不是我!饒我!”唐琛知道大難已至,搜腸刮肚地想著求饒的詞匯。
兩人一組,八人拽著唐琛四肢往四個方向一拉,唐琛的身體,自然就離開了地面。
相尋提著汽油桶,站在唐琛頭頂這一側。他臉上抽搐著的詭笑,倒立于唐琛的視線之中,變得愈加殘忍恐怖。
“你說,那姑娘對你搔首弄姿?搔首,我不會,我就先讓人給你弄個姿!”
接著,相尋的臉上竟然露出了驚訝關懷之色:“啊呀,你腿根在流血啊?”
相尋臉色瞬間轉暖,給了絕望的唐琛一絲期盼,他痛哭的同時,嘴里又開始叨念討好的詞匯。
“別怕,我不會再讓你流血了……”相尋臉上的暖意,開始漸漸崩塌,“現在流血的地方,我來給你消消毒!”
說這后半句的同時,相尋眼中的寒光,已經刺向了唐琛的襠部。他提起油桶,往唐琛的腿根之處,很是小心地把燃油澆灌了上去。
“消毒,總會痛的,你們把他抓緊了……”
相尋,就慢悠悠地把一桶二十公升的燃油,全部慢慢地澆了上去。雖然大多都流到了地上,但唐琛的膝蓋以上,胃部以下,已經完全被燃油浸透了。
接著,相尋理所當然地摸出了火柴:“你痛過以后,就不會流血了。你不會流血了,我的心情也就好了……”
呲啦……火柴點燃……劃過一道不長的弧線后,落在了唐琛身上被燃油淋透的地方。
轟……唐琛身上的燃油,騰起了青藍色的火焰……就看唐琛身體的整個中部,立時全都被火焰包裹了起來!
“啊……啊!啊……”
隨著唐琛撕心裂肺的慘叫,尤其是控制他兩腿的四人,幾乎抓不住唐琛的雙腳……剛剛被拉拽得筆挺的唐琛,此時不停地收縮,收縮,收縮!
到這時,唐琛已然知曉,今次死路一條。他眼中的乞求之色,終于散去……取而代之那憤恨怨毒的目光,狠狠地瞪向了倒置在視線內的相尋。
相尋看到唐琛的怒視,嘴角輕輕一勾,接著,他一拍腦門:“你不瞪我,我還真忘了……”
說著,相尋抓著唐琛的頭發,就一拳一拳地朝著唐琛的左眼猛擊起來。
不過,在相尋還沒確認是否已把唐琛的眼球打爆前,唐琛垂死前的掙扎,劇烈到了極致。
素來沒什么勁道的唐琛,此時爆發出了所有的潛能,想要掙開抓著他四肢的拉拽。
就算相尋在猛擊他的眼睛,他還是瞪著眼。他瞪的也已經不是相尋,而是不遠處的河水。
其實,此時他身體的中段已經燒得很嚴重了,就算他跳到水里,也沒救了。
可就是這沒救的人,居然從四個人的手里掙出了兩條腿!
腿被掙脫,手還被拉著……原本騰空的唐琛,當然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問題在于,剛剛相尋澆下去的二十公升燃油,最起碼有十五公升,在唐琛坐下去的地方。
因此,唐琛屁股剛沾地,就瞬間點燃了個直徑一米有余的火堆。火堆一燃起,拽著唐琛雙手的四人,也被高溫逼得松手了。
唐琛,終于自由了,成了一個自由的火人。
他似乎想站起來,卻沒能成功,然后,他就向著河岸的方向,艱難地爬去。
他爬出了火堆,帶出的燃油,在身后形成了一條火線。這條火線還未拉長到一米,匍匐前進的他,忽然腰部往上一拱……接著,他的肚子,忽然砰得一聲炸了開來!
還在動的唐琛,居然如同尸體在焚尸爐里時那樣,炸腹了!
這一炸,唐琛當然不再動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動了。
從唐琛被人拽起來后,張玉始終一動未動,此時,他的胳膊被人一把拉住了。
相尋一拉住張玉的胳膊,就一下子俯下了身子,彎腰猛吐起來。
他吐了很久,直到把胃吐空,還彎著腰不住地干嘔。
這時,張玉甩開了被相尋抓著的胳膊,就在相尋幾乎要撲倒在地時,張玉一把揪住了相尋的后脖領……
張玉,把一灘爛泥似的相尋,提到了自己面對面的地方。
他用僅剩的那只眼睛,直勾勾地看了相尋很久,才問道:“可以了?”
他當然不是在問相尋是不是吐得可以了。
張玉之所以一直協助相尋的報復行為,是因為他對相尋的了解。他知道,這口惡氣不出,相尋絕對不會釋懷,他是不想看到相尋長久鉆在牛角尖里的樣子。
如今,該清算的,已經清算得這般徹底。可是,已失去的,依然還是失去了。
被提著的相尋,本就沒有避開張玉的注視,聽到那句“可以了”,他的嘴唇抽動了幾下,眼睛就紅了。
相尋,只覺得很疲憊。
這個結局,苦心設計了良久,可到大功告成之時,他忽然覺得并未獲得什么。
復仇的快感?
面前張玉的一只眼睛,是無法復原了……被這僅剩的一只眼睛凝視著,哪里來的快感。
小桃呢?
告訴小桃:我把欺負你的人殺了……小桃,又怎么可能會因此而快樂呢?
盡管不便去和小桃訴說唐琛的下場,這晚的相尋,還是敲了小桃的門。
回到賭坊的時候,已是半夜。相尋敲門后,來開門的,是老胡。
“叫上你老婆,出去。”相尋看著睡眼惺忪的老胡,簡短地命令道。
“是,是。”睡得迷迷糊糊的老胡答應著,一想不對,“少爺,這大半夜的,我們出去做啥啊?”
“想做啥就做啥,現在我要進去,所以,你們兩個出去。”
老胡夫妻出去的話,房間里就只剩小桃了。
自己閨女大半夜一個人在房間,再放個男人進去,誰也不會爽快答應的:“少爺,這……這什么意思啊?”
也沒等相尋說話,小桃的母親就披著衣服來到了門口,她手上還拿著一件老胡的罩衣,往老胡身上一披,開口道:“少爺讓我們出去,我們出去就好了,問那么多做啥,年輕人的事情,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小桃的母親,早已察覺相尋最近對她的女兒不一般。同時,她也看出相尋對林素艾越來越冷淡的跡象。
這兩點一結合,她又怎么會不往深里想。
相尋面上一直不待見老胡夫妻,但實際上對他們相當不錯。整間賭坊的雜活,他們一家三口配合起來并不疲累,而相尋出給他們的工錢,比行市要高不少。如果這個少爺,能變成姑爺,當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胡氏扯著老胡往門外走,還把相尋讓進了房間,兩人出門時,她討好地把門帶上了。
小桃睡覺的那個角落,遮著一塊簾子,相尋拖了把凳子,坐在了簾子前。
相尋知道,小桃肯定醒了。
所以,他并沒有試圖叫醒,而是直接開口說道:“等少奶奶搬走了,你就住到我那里吧。”
這句話說完,相尋就靜靜地等著,等到的,卻是小桃的低泣。
低泣中,小桃終于回話了:“我……我還是搬走吧……”
小桃,又一次回絕了相尋。
心中回絕的理由,還是沒變,但回絕的決心,更甚之前。
她越看如今相尋冷待林素艾的樣子,就越怕自己也會有那一天。
哪怕,相尋現在稍敷衍一下林素艾,再提出納小桃做個姨太太,小桃也許都會答應。可相尋對林素艾那種心灰意冷的表現,太讓小桃心寒了。
相尋的聲音,亦開始顫抖:“你……要離開我?”
小桃是想逃避,卻不是要逃避眼前的追求,而是在逃避日后的離棄。
可相尋這樣的問話,她卻怎么也無法答應。
這些年,自己的心意,自己的夢,哪有如此容易放手的呢。
小桃,總是在想,再讓我留在少爺身邊一陣吧……等以后嫁人了,或許就不會再想他了……
這留在少爺身邊的一陣,年復一年,到如今二十多了,小桃依然還想要留多一陣,再一陣。
小桃掙扎之時,相尋也在掙扎。
掙扎良久后,相尋再度開口:“就算,就算你不愿意,也……”
他,說不下去了。也?也什么?也不要離開我?也要留在我身邊?
自私如相尋,也無法提出如此厚顏無恥的請求。
就在兩人互相煎熬之時,門外,就響起轟隆隆的一陣悶響,而后,就聽到小桃母親的尖叫聲。
剛才,相尋進屋后,小桃的母親,就一直耳貼在門板上,聽著屋內的說話。而老胡,則因為內急,只自己下樓去方便了。
偷聽的胡氏,聽到相尋說要送走林素艾迎進小桃時,幾乎樂得要跳起來。可她再往下聽,竟聽到自己女兒拒絕了相尋的要求。
這一下,胡氏急了。
她想闖進屋說說撮合的話,獨自一人又不敢。想了想后趕緊下樓,她準備拉來老胡,夫妻倆一起進屋,再看情況說話。
不想,不知誰在樓梯上放了個空油瓶,眼看就要回到二樓的的老胡踩了一滑,整個人直接從二樓又滾回了一樓。
等胡氏再跟到樓下一察看,老胡已經不省人事。
胡氏一尖叫,相尋第一個就沖了出去。
倒不是相尋真的有多擔心他們,畢竟相尋這幾天做了這么多事,他必然擔心哪一方會上門報復。
片刻后,小桃也沖了下來。
稍稍安慰了一下不知所措的小桃母女,相尋便安排人,一起把老胡送醫院了。
相尋本以為,老胡只是摔懵了。可送到醫院一查驗,才知道老胡摔癱了。
性命無虞,卻無法自理的老胡,從此成為了小桃母女的沉重包袱。他用自己,困住了妻女往后的生活,也把小桃,困在了相尋身邊。
小桃本已萌生的離意,在這件事發生后,自然打消了。畢竟,母女兩帶著老胡,如果沒有相尋這樣的特殊照顧,是沒法生存下去的。
只可惜,相尋依然沒有參透小桃拒絕他的真正原因。
在小桃的躲閃,和林素艾的哀怨中,相尋甚至有些害怕走進尋玉賭坊。
這一年多,從發現林素艾的孩子并非己出后,相尋的煩惱事,就一件接著一件。
轉眼,已是1922年底,此時的相尋,雖然想象不出來年會有什么好事,卻也希望眼下別再有什么麻煩了。
好在,盡管黃老板和盧小佳,都知曉沖突事件必然和相尋有關,卻也沒有來找相尋清算。
黃老板被綁進何長官宅邸后,在地下室關了數日。
慧生姐摸清盧小佳的來路后,便拜托黃老板的頭號門生杜老板出面周旋。杜老板與盧家達成默契,贖出了黃老板。
相尋這一為泄私憤而挑撥起來的事端,也無意中改變了上海地下勢力的格局。
這個時代的幫派人士,雖早已利益至上,可臺面上的面子,依然是撈取利益的重要資本。
黃老板在自家的共舞臺毫不抵抗地被人綁走,如此丟人現眼的事件,使其在幫派中的統治力一落千丈。
而黃老板的這次劫難,外人眼里的禍根,當然直指羅蘭春。但黃老板被救回后,不但沒有冷落羅蘭春,還要明媒正娶她進門。
慧生姐勃然大怒,作勢要離開黃家。黃老板在羅蘭春的巧言中,居然順水推舟地休了慧生姐。
這樣一來,黃老板不僅少了個賢內助,還使自己在圈內的聲望進一步受損。
同時,出面周旋擺平此事的杜老板,本來的財勢已不亞于黃老板,此次舉重若輕的化解手段,又為其累積了極高的人望。
此消彼長下,杜老板順理成章地超越師傅黃老板,一躍成為頭號人物。
不過,滋潤在愛情之中的黃老板,坦然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畢竟他心里明白,就算不出這件事,被行事更為高明的杜老板超越,也只是時間問題。況且,即使自己失去了絕對權威,但后起的杜老板,依然是黃老板甚為貼心的門生。
因此,之后的黃老板就算不再一言九鼎,可他的財路,仍在與杜老板的互相扶持之下,基本保全。
至于疑似被相尋設計的事情,見要保的唐家已經在自己被綁期間遇害,黃老板便覺得失去了和相尋再起沖突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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