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鳥振翅而飛,穿梭在周遭的翠色之中,抖擻精神躍上枝頭嘰喳一陣,眨眼間的功夫又端端立于飛檐之上。
屋外青天朗日,暖風微醺,繁華翠葉的清影搖映窗欞之上,樹蔭滿地,遮天蔽之日,輕搖細擺的陰影覆在庭中一池含苞欲放的青蓮上,那晨時晶瑩欲墜的露珠在隨之而來的燥熱中彌散氤氳,只留得滿池錦鯉靈動游戲,穿梭在田田蓮葉間,激蕩起圈圈漣漪,好不暢快。
青檐黛瓦的另一頭,奏起聲聲琵琶音,微風輕撫琴弦,指尖下的曲調卻是幽瑟悲苦,叫人聽了去幾欲垂淚。
而此時的大廳之中一片沉寂,堂上之人各有心事,各懷鬼胎,但皆緘默不言。
忽然,琵琶聲急轉直下,猶似可見那玉手撥弦,若萬千金箭齊發,翎羽飛射,
一時間,一陣邪風驟起,席卷一道暗影遮覆雙眼,只見來人臉色沉郁,一如風雨來臨時天邊密布的黑云般壓城過境,咄咄逼人。
“教主”云蒼闌半躬身子,還來不及拜見,那人便已斂了衣袍坐于堂上,寬大的黑色斗篷將他整張臉都遮掩其中,只露出一雙陰涼駭人的眼眸來,正是安永琰。
廣袖攜風,伴著此刻鏗鏘的琵琶音,心中怒火陡生,“誰在彈奏?”他眼一棱,眉一挑,言語間是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懶懶坐在一旁觀著出好戲的蘭望,纖指撩撥著自己的發絲,瞥了一眼云蒼闌,不以為意。
云蒼闌聞言急忙喚了府中婢仆,“快去告知若初,讓她暫停奏樂。”
那婢子神色慌張懼怕,頭也不敢抬,應聲便匆匆離去。
果然,不出一會兒,那琵琶聲戛然而止。
“教主。”云蒼闌再次躬身行禮,“教主此次冒險從萬欲司到云某府上可是有什么要事?”
安永琰并未急著答他的疑惑,眸子一動,在這堂中掃了一眼,將目光落在了蘭望的身上。
蘭望不知安永琰用意何在,但在感受其目光的一瞬便即刻正襟危坐,不敢造次。
“哼!”安永琰將目光收了回來,冷哼一聲,“本教主當然是來觀賞你等干下的好事!”他這一句話厲聲厲色,叫蘭望當即便坐立不安起來。
“教主還妄教主明示。”云蒼闌立在一旁,也不去瞧那蘭望一個勁地朝他遞眼色。
“云大人好本事啊!”安永琰一喝,云蒼闌身子一顫,雙腿已跪在了地上,蘭望見狀更是暗道不妙,“借我九幽圣教之手助你滅了那歐陽鶴之,大人可真是不損一兵一卒便將所有的好處盡攬至自己身上!”
安永琰易怒,云蒼闌早已料到他知曉此事后的反應,“教主,那歐陽鶴之欲與臣結成同盟,奈何他行事魯莽愚笨,不善巧施計謀,免他日后拖累,云某只有趁此次大好機會,讓他不得翻身。”
他此番言語說的極為恭敬,看似考慮周全,顧全大局,但安永琰卻是不肯就此輕信于他,“哦?云大人確信此事不是讓我九幽圣教與那歐陽鶴之在前拼個死活,而你卻在后坐享其成?”
“教主,云某萬不敢做出此等違逆教主之事。”
安永琰將他舉動盡收眼底,心中卻是另一番思慮,不過此刻并無實憑,倒也拿他無法,他將眸光一閃,狠戾陰辣,“蘭望!”
“教主”蘭望倏地站起身來,盡力控制住自己發顫的嗓音。
“你可知罪?”他如此一問讓蘭望甚為奇怪,不明所以。
“教主蘭望不知所犯何罪”此刻,她的神色間竟是略有閃躲,不敢直視安永琰的眼睛。
“好!那就由本教主來告訴你!”安永琰一個閃身竟是已至蘭望跟前,頃刻間狂風裹挾,欲摧石撼山,他反手抵在蘭望的喉間,只肖輕輕一扭,便叫她命喪黃泉!
蘭望猛咳一聲,“噗通”跪下地去,“咳咳教主饒命!教主饒命!”
“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去對秦羽涅下毒手的!”他再克制不住自己胸中的怒氣,蘭望的反應猶似一把烈火將他引燃,“說!誰給你的膽子!”只見他額角青筋暴起,怒不可遏。
“教主是蘭望該死請教主恕罪”蘭望一張妖嬈惑人的面龐此刻漲得通紅,氣息紊亂,咳喘不止,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哼!你現在知道求我,做事之前為何不動動腦子!”安永琰指骨一松,猛地將她甩出兩丈遠,“秦羽涅也是你隨便能動的?”
“蘭望不知,蘭望不知啊!是云大人書信至教中,說是教主旨意派人前去博義相助,那秦羽涅自己武功不如人,怪不得我啊教主!”蘭望來不及整理凌亂的衣衫,匍匐至安永琰跟前,扯住他的衣擺,一個勁地求饒,全無方才那般意態閑閑的模樣。
“哼!秦羽涅的功夫又怎會在你之下?若不是你使陰損之計,如何能近的了他的身?”
蘭望聽在耳中全是教主一心為秦羽涅說話,心中愈發疑惑不解,覺得他的心思實難揣測。
“我告訴你,秦羽涅只能有本教主親手了斷!”他伸手捏住蘭望的下巴,湊在她耳邊露出陰騭可怖的笑容來。
話音一落便讓蘭望渾身哆嗦,她拼命地點頭,“蘭望再也不敢了望教主饒了蘭望這次。”她貼在地面上,俯身跪拜。
安永琰居高臨下地抬眼看她,“從哪來回哪去。”
“是”蘭望踉蹌起身,“蘭望告退。”她此刻只盼著盡快逃離此處,生怕下一秒安永琰便會置她于死地。
蘭望離去后,安永琰才重新坐回方才的位置上,“云大人,這件事的爛攤子還望你能自己收拾干凈,秦羽涅定會找出你等密謀此事的證據回來向皇帝參你們一本,你仔細想想該怎么做吧。”
“教主,云某已有計策,斷不會給教主帶來麻煩。”頓了頓,“云某向來不會叫人抓住把柄,云某會將此事都推到歐陽鶴之身上,在秦羽涅交出證據前,便將歐陽鶴之率先供出。”
安永琰點點頭,卻將話鋒一轉,“云大人,下個月初可就是一年一度的選秀大典了,云大人可千萬不要忘了。”
“云某不敢忘,一切都已安排妥當,請教主放心。”
“那就好,本教主要走了,出來太久容易引起懷疑。”安永琰斂過衣袖,站起身來,“云大人,希望你不要讓本教主失望才好。”
“教主放心。”云蒼闌隨著安永琰的動作而移動身軀,“恭送教主。”
安永琰縱身一躍,施展輕功,頃刻間已不見人影,與來時一樣匆匆。
而云蒼闌此時方才抬起頭來,朝著安永琰離去的上空勾起一個譏誚嘲諷的笑。
他速速轉身從正堂的連廊離開,朝著后院而去。
行至東苑,一眼望去,只見云若初正端坐在江天亭中,月白色的繡蘭錦衣襯得她冰肌玉骨,明眸皓齒,含辭未吐,氣若幽蘭。
她身后立了一婢子,手中抱著的正是她方才彈奏的那柄琵琶。
“思歸。”云蒼闌親昵地喚了她的名,滿目笑意,踏著亭中。
但云若初似乎并不領情,面若寒霜,別過臉去,不愿看云蒼闌一眼。
“思歸,下月初六便是一年一度的選秀大典,爹已為你打點好一切,屆時進了宮,你可不能再這般任性了。”云蒼闌在心中哀嘆一聲,卻也是語重心長地與她交代。
“反正在爹心里我不過是你這場棋局中的一顆棋子罷了,爹又何須理會我的情緒我的舉動。”云若初目視前方,言語間竟也是毫不顧及父女之情。
“你!”云蒼闌氣極,用手指著云若初道,“爹一片苦心,若爹日后能完成大業,你我父女二人便可飛黃騰達,再不須聽他人命令,屈從在任何人腳下,這有何不好?”
云若初咬著銀牙,“你明知女兒要的從來就不是這些!爹,你已喪失了本心,不可一錯再錯啊,你可知你現在所做之事皆是謀反叛亂,傷天害理的事!”她來不及與云蒼闌對視理論,便遭云蒼闌一個巴掌狠狠地扇到她的臉上。
霎時,白皙如雪的面龐上便出現了一片艷紅的掌印,云蒼闌心下也是一驚,但不好再與云若初多言,便覆手而去。
兩行清淚順著面頰滑落,砸在了石桌之上,暈開一滴濕潤,云若初輕捂臉龐,看著云蒼闌離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她掩面而泣,抽噎不止,她雖養在深閨之中,是旁人眼中的大家閨秀,外表柔美,但內心卻有這一股子與生俱來的倔強勁。
娘親去的早,她自幼便跟隨在父親身邊,父親對她關懷備至,寵愛有加,她對父親更是百般順從。但她卻從曾不想有朝一日他的父親竟要親自將她當作權謀的籌碼送到一個她甚至不曾見上幾面的人身邊,哪怕那人是能讓萬千少女飛上枝頭變的天子。
但是,她不愿,不愿就此斷送自己的一生,她不甘心!
她一定要阻止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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