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燦跌跌撞撞的挪回工位，還不小心碰倒了靠走廊同事的相框。

    “你的臉怎么那么白…”挨著自己坐位的同事正想損兩句，看見他這幅模樣，忍不住轉為擔心起來。

    “我…走了多久？”王宇燦立刻拽住了同事的胳膊，確認了他具有粗糲的男人皮膚，扎手的汗毛，以及人類的體溫后，這才放下心來。

    “大概兩三分鐘？你不就洗個臉嘛。”同事回想起他打個招呼就去了廁所，很快便又回來了，覺得這個問題真是莫名其妙。

    “才…兩三分鐘？”

    “不然呢？我說你要是不舒服就請假吧，本來不就請了一整天嘛，下午還跑來干什么…”同事好言好語的勸說，畢竟王宇燦的臉色真的很難看。

    “我覺得…咱公司…不干凈…”王宇燦壓低了聲音左顧右盼，看起來神經兮兮的。

    “難道被你家斜對門的什么東西纏上了？”

    “呸呸呸！瞎說什么呢!”王宇燦上來就給了對方肩頭一拳，“開玩笑也有個限度啊！”

    “我錯了我錯了。”同事看他確實怕的要死，趕快道了歉，“要不你找個什么地方拜一拜吧。”

    “有用嗎？”

    “總好過什么也不做吧…”

    “哪里比較靈啊？”

    “你平時信過什么嗎？”

    王宇燦頭搖的像撥浪鼓。

    “道觀？菩薩？哈利路亞？”

    “說人話！”王宇燦又給了對方一拳。

    “我聽說咱們有個什么普覺寺比較靈，我小姑家女兒高考前去拜了拜，就考上985大學了。要不你周末去試試？”

    “能行嗎…”

    “那我哪知道，你去給點香火試試，起碼求個心安吧…”

    倆人嘰里咕嚕的聊個沒完，連身后來人都沒發覺，冷不防后面響起了組長暴躁的嚎叫，嚇得倆人都一愣。

    “你倆聊什么呢！活兒干完了嗎？王宇燦！我要的設定圖呢？！”

    “馬上…”王宇燦趕快給組長認慫。

    “你臉怎么這么白！”組長儼然也嚇了一跳，“你要不舒服就回家吧。”

    “沒事沒事，我馬上干…”說話間他火速溜回了工位，拿起筆就開始在原來的基礎上改圖。

    雖然組長吼完就走了，也并沒有那么窮追不舍，但王宇燦還是感受到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壓力。他本人不算特別熱愛工作的人，拖延癥什么的一直都有，不太嚴重就是了。然而此刻他卻非常想完成這個任務。

    就好像大腦某個潛意識正在告訴全身的細胞趕快調動起來，馬上去畫畫。王宇燦此刻涌出了無數的靈感，對著面前熟的不能再熟的怪物圖修修改改起來。

    幾乎在同一時刻，那種十幾個人一起低語的聲音再次響起了，他們就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迫切想要告訴自己一樣，但卻苦于語言不通聽不懂，對方越說越快，王宇燦的筆也越揮越急速，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再一次陷入了對身體的失控，腳底悄無聲息的升騰起黑色的迷霧，仿佛有靈魂一樣繞過下半身往上游走，最后停留在了他的指尖。

    靜待片刻后，黑霧沖向了筆下的畫板，這時候王宇燦聞見了腐臭的氣息順著微風飄過來。

    那人說話一開始不太清楚，就像老的牙齒掉光還含著滿口口水的糟老頭子一樣，甚至還能感到他張開嘴的同時，還在不停往自己肩膀滴著口水。他重復了好幾遍，王宇燦終于勉強辨識出了他在說什么。

    “啊！是Artist呀！”

    “讓我看看你的臉呀...”說這句話的時候，惡臭的味道更加重了，熏得他想吐。

    王宇燦心里有了一種千萬不能被看到的直覺，他不停的念著還能想起來的滿天神佛的名字，只求哪路神仙走過路過能可憐可憐他的小命。

    “馬上...就能看到了...”口水滴答的頻率加快，那人也離自己越來越近，王宇燦默念了好幾遍“滾開”卻無濟于事，已經覺得自己要完蛋了。

    “媽的！那該死的貓...”

    王宇燦聽到這句話的同時，脖子驟然疼了一下，被抓傷的地方就像在“突突”的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那個還在辱罵的聲音遠去了，黑霧又退回到腳下，手指尖也能動了，這時候他終于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你小子瘋了吧！”同事一拳打在了自己的肩頭，“發癔癥呢？！”

    王宇燦徹底的醒了過來，映入眼簾的是電腦上一坨黑的不明所以的涂鴉。

    “你沒事兒吧！”同事的表情顯然嚇壞了，他眼見剛剛王宇燦像中邪一樣握著筆瘋狂的亂涂亂畫，根本不像正常人的樣子連叫幾次名字都沒反應，他都準備去找其他人來幫忙了。

    “你剛剛看到沒？”王宇燦驚魂未定的看著同事。

    “看到什么...”同事跟著他的視線巡視了一圈，有點委婉的提了意見，“我說宇燦，要不你回家休息一下吧。”

    “嗯..我歇會就跟組長請假...”看到對方的眼神，王宇燦也不好再說什么了。

    “還有你這個圖趕緊刪了吧，被組長看見估計又要罵你不干正事兒了，再說，畫的什么玩意兒，也怪滲人的。”同事心里毛毛的又看了一眼屏幕，打了個冷顫。王宇燦趕快把屏幕最小化了。

    眼見同事繼續忙自己的事情后，他這才摸摸自己的肩膀，看了看腳底下，確定是真的沒什么異常，這才稍微松了口氣。不經意間他摸到了自己受傷的脖子，來回撫摸還有點疼，因為狂犬疫苗那幾針太疼了，以至于他都忘記了這處抓傷。

    他一直以為那妖貓是跟自己有仇，不過這么看，起碼這兩次全靠它自己才能脫險。在走廊里起初還不敢肯定是同一只黑貓，可是能對他投來那種像人類一樣鄙夷的眼神的，恐怕掘地三尺都找不到第二只了。

    王宇燦再次四處張望，確定沒人注意他，這才偷偷的打開了自己剛剛畫的那副涂鴉。

    是挺嚇人的，要是自己身邊有個人不停畫圖，卻鼓搗出這么個東西，還一副聽不見外人喊叫的樣子，他估計早就嚇得逃跑了。圖就像是四五歲小朋友用蠟筆畫的一樣，滿屏黑壓壓的顏色，也看不出來畫的是個什么東西。不過回想起種種異常，他還是把圖存了下來，發到了自己的郵箱里。

    做完這些事，王宇燦就去請假準備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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