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是我們先找到了你。”叫閔星瀚的男人口氣里帶著欣慰。“Artist，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你們搞錯了吧，我就是個賣保險的。”
周錚給出的直接反應就是拼命地搖頭。
眼見大家僵持在影院里，而此時人群也慢慢多了起來，他果斷提出要請兄妹倆吃飯，他們倒也不推辭，只是到了熟悉的飯店門口，看到認識的服務員對著閔水晶擺出異樣的眼神，他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閔星瀚使了個眼色，水晶輕盈的沿著餐廳的外墻一路小跑，很快就消失在了轉角，周錚本來還擔心讓這個小姑娘一個人呆著太不安全了，沒想到服務員如釋重負的對自己這位VIP客戶鞠了個躬。
“感謝您的理解，本店不允許寵物進入。”
閔星瀚就這么拉著快要崩潰的周錚進了門。
“那小姑娘到底是什么？”匆匆點完吃的，周錚把菜單遞給閔星瀚，壓低聲音試探性的問。
“普通人看到是貓，Artist看到的是我妹妹的本體。”閔星瀚只點了水和牛奶，還特意要求牛奶不能兌亂七八糟的東西，他還要打包。
“你不吃點什么嗎？”
“菜譜上的東西基本都有肉，我不能吃來歷不明的肉類。”閔星瀚的臉一副冷淡的模樣，難怪總是身上帶著冷冰冰的氣息，不吃肉不就跟修仙差不多嘛。
“我記得他們有什么蔬菜沙拉之類的，我給你點一份那個吧。”
“我沒看到。”
周錚揮揮手示意服務員，交代了幾句表示已經安排了。
“你妹妹...還是人嗎？”周錚喝了口水，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委婉和禮貌，畢竟這倆人絕對不是善類，真惹怒了對方，自己怕是命都要沒了。
“她**沒了，靈魂無法保存，機緣巧合之下附身在了貓身上...”閔星瀚抬起頭，這個男人擁有一雙悲憫的眼睛，一開始會被不可接近的外表掩蓋，不過也可能是自己的錯覺，只是剛好講到了傷心的故事罷了吧。“總之這個話題有點長了。”
“那我們聊點什么？”周錚識趣的住了嘴。
“我們一直在追尋這座城市里的Artist，他們會指認出魔物依附的對象，然后我和妹妹去除魔，每除完一個，安魂書上會增加一條列目，當安魂書寫滿之后，我妹妹可以重生。”
周錚腦子里第一反應就是：你怕不是個精神病！如果有鏡子的話，他大概會看到一個目瞪口呆表情夸張的自己，那是人生從沒有過的被劃為失禮的表情。
“你不相信也正常。”閔星瀚卻很習慣這種回應，“所有Artist一開始都這樣，只有當他們被追殺，被弄死，或者折磨的半死不活的時候，他們才會真的相信。”
周錚吃驚的嘴巴閉上了。
“我以前...不是這個吧。”他唯唯諾諾的說。
“Artist有可能是天生，有可能是突然轉化成的。當然，能力的持久度也不太相同。我見過一輩子的Artist，也見過只有三個月的Artist，至于你，暫時不清楚會維持多久。”
“那...我是怎么變成這玩意兒的？”
“你...最近有沒有信教？”閔星瀚壓低的聲音，生怕這句話被人聽到似的。
周錚頭搖的像撥浪鼓，不排除平日里自己會隨便見到廟宇就給香火，但這應該不算信仰吧。
“佛教道教基督教...當然邪/教也算。”
周錚更加瘋狂的搖頭。
“這是比較普遍的轉化情況，只有Artist可以連接起通道，我們稱之為與你的神對話。”閔星瀚莫名的嘆了口氣，“如果不是信仰那些，那就是別的，比如職業，金錢，戰績....這是我不太喜歡的一種轉化。”
周錚聽到“不喜歡”三個字，心抽緊了一下，難道會被嫌棄的殺掉嗎？
“我簡單翻查過你的錢包，五星級酒店的VIP卡，米其林餐館的特權客人，你說你是保險銷售，如果我沒猜錯，是金牌的吧。”閔星瀚眼神突然看向窗外，夜幕濃的化不開，“你信仰你的成功，博最好的業績，被其他人敬仰...”
“你為什么不喜歡這一種啊？”周錚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對自己不利的問題轉移掉好了。
“太脆弱了。”閔星瀚把頭轉了回來，他的眼神不再悲傷，而是冷漠的像一潭死水，仿佛盯著腐肉的禿鷲。
“我的夢是怎么回事？”周錚的害怕正在一點點消退，此刻他已經有點找回自己慣常的掌控力了。
“水晶...就是我的妹妹，她是魂態靈，因為之前發生的事，讓她可以具有找到Artist的敏銳感覺。我們發現你之后，跟著你到了電影院。在你很快睡著之后，水晶意識到不對勁，她先接近你再更改夢境。”閔星瀚慢慢解釋給周錚聽，“把偽造出來的現實記憶塞滿大腦，是一種阻礙發夢的方法，這樣你就不會貿然的去夢到信息。等到水晶偷走了你的錢包，我扣住了你的身份證后，這樣第二次的夢，你的身份會被我們保密，這樣你才安全。”
“所以...你其實那個時候是不存在的？”
閔星瀚點點頭，難怪監控沒有看到人。
“這么說來，Artist就是做怪夢嗎？”
“現在看來你是這樣的屬性，呈現的樣子不太一樣，不過都是感應到了信息，還需要篩選...”閔星瀚追問道，“你第二次夢到了什么？”
周錚一五一十的把夢境告訴了對方。
“按你的說法，是不是這個女孩就是被上身了？我看見了她身邊有黑煙什么的。”
“不一定。她在夢境中還是人類的樣子，偷竊也沒有成功，而且商店是公共場所，還有其他人在場...信息實在太少了。”
“我沒太明白...”周錚撓撓頭。
“跟她有關，未必是她。”閔星瀚定定的看著周錚，“還需要從你這里得到更多的訊息才能判定。”
周錚沉默了，他雖然還有點半信半疑，但這種“突然背負的責任感”才是此刻最不安的情緒，他明顯要拒絕，可是還沒說話，閔星瀚就像會讀心術一樣開了口。
“我們可以馬上離開，也可以當做不認識你，但恐怕到時候你反而會倒過來求我們。”閔星瀚司空見慣似的說道。“我一開始就告訴你了，只有當你們被追殺，被弄死，或者折磨的半死不活的時候，你們才會真的相信，根本由不得你去選擇。”
周錚再次陷入沉默，閔星瀚也不催，只是靜靜的看著他，面前的蔬菜沙拉也一口沒吃，猶如獵人等待在陷阱里的獵物放棄掙扎。
“你們是神父嗎？還是祭司？還是陰陽師？還是...”周錚在大腦里搜索著跟這一切相關的形容詞。
“我們沒有神職。”閔星瀚直接打斷了周錚，“而且他們供奉的也是不同的神明。”
“那你們是..驅魔人？！”
“你可以這么理解吧。”閔星瀚閉上了眼，似乎思考完畢才繼續說話，“我們主要的職責還是保護Artist。”
閔星瀚耐心的把流程解釋給周錚聽，原來Artist不但會先感知到魔物存在，還需要和這對兄妹一起調查由來，只有知道這些他們才能除魔。等著一切結束后，靈魂得到安定后，所謂的安魂書也只能由Artist去書寫增加。
閔星瀚需要這本安魂書作為他倆的“功德”，一切都是為了妹妹的重生。
“如果啊，假設啊，咱們沒談攏...”周錚非常小心翼翼的哼唧著，“你們走了，我會怎么樣？”
“不知道。”閔星瀚上半身略往后靠，突然顯得很隨意。
“什么叫不知道...”
“因為不知道你會先遇到什么。”
“早死晚死的區別是不是？”周錚嘆了口氣，“所以你們修功德，我保命，咱們只能合作，是嗎？”
閔星瀚未置可否，他今天透露的東西太多了，這其實很冒險，畢竟周錚能維持多久還不知道，一旦他不再是Artist，自己也應該離開了。
周錚是個聰明人，他看了看面前已經冷掉的飯菜，早已沒了食欲，突如其來的這場遭遇足以改變他的生活，但他怎么可能放棄自己的事業呢？
“今天先這樣吧。”閔星瀚拿起了旁邊的牛奶，顯然他準備告辭了。“還有你的身份證，第一，除了你本人和我之外，絕對不要被第三個人觸碰到，第二，上面的貼紙不要隨便撕下，如果一定要撕，必須我和水晶在場。這是保命的事情，千萬記得。”
周錚頻頻點頭，他知道閔星瀚這對兄妹還會再次出現，甚至不需要等待很久。
閔星瀚扣上衛衣的帽子，拎著牛奶匆匆離開了餐廳，周錚看向窗戶，沒多久那個小蘿莉再次出現了，她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外面的街道上，正直勾勾的盯著這邊。周錚僵硬的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以示友好，對方卻沒有任何回應。他這才意識到水晶看的并不是自己。
閔水晶就像打量玩具盒一樣饒有興趣看著餐廳，里面的人都是擺好的樂高玩具。
“她看到的我是什么樣呢？所謂的Artist，哪里變得不同了？”周錚把頭轉向面前的桌子，那碗沙拉上覆蓋了一層調味油，也許因為油的原因，閔星瀚才一口沒吃吧，而碗的旁邊水跡剛剛干涸，那是他用手指蘸著杯中的水寫的兩個字“信仰”。
周錚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趕快掏出了身份證，上面自己的照片位置被貼了一張卡通貼紙，是正在咧嘴笑的海綿寶寶，本是如此滑稽的畫面，可是他卻完全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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