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是一片斷橋殘雪。
奎恩現在身處其中,寒風凜冽,烏云壓低,吊橋垂搖,就連好不容易投射下來的光都是墨青色的,陰暗籠罩著這個世界,蕭瑟荒涼。
“冷嗎?”突然的聲音讓奎恩嚇了一跳,是安娜尾隨他進入了這個世界。
“來!這是產自卡利姆的烈酒,暖暖身子。”她瀟灑地把手中酒壺拋出,每次一提到與酒相關的事,安娜就變得格外豪放,與她秀美的外貌大相徑庭。
奎恩接過酒壺,這次他沒有猶豫,一飲而盡,嗆辣的液體順著咽喉滑下,變成流動的暖意,原本浸潤在骨頭里的寒冷被擠兌出來,多余的熱量也隨之溢散,在身體周圍形成暖的波動,就好像一個人形太陽,把守著嚴寒的牢關。
安娜看著面色酡紅的奎恩微微一笑,但又擔憂地凝望著遠處不詳的朦朧,低沉地說:“這里叫做繪畫世界,既是一幅畫,也是一個世界,畫師艾雷米雅斯創造了它,為了儲藏某個不該存在的東西,所以這地方與世隔絕,我想應該是封印誠的首選之地。只不過,”她嘆了一口氣,“我也是第一次來這里,不知道該怎么走。”
奎恩酒性上涌,正在興頭,想要回復,一時語塞,只蹦出四個大字:“干就完事!”
安娜聽了,哈哈大笑,兩個人也不再猶豫,直接向繪畫世界的深處進發了。
破舊的吊橋搖搖晃晃,荒涼的雪原稀稀寥寥,隱藏在這些惡劣的偽裝后的是一個荒廢的堡壘,正面的大門被緊緊封閉,只好從側面的階梯迂回破解。
樓道里起初有很多活尸,他們或舉火把,或持匕首,步伐混亂,動作僵硬,對于奎恩來說毫無威脅,是可以一刀切的紙板軀體,連磨刀石的程度都算不上。
不過再往下深入就情況有變了,破碎的地板上,陰暗的臺階口,隱蔽著變質的異形,他們維持著活尸的身體,頭部卻爆出難看的腫瘤,手里火把暗耀,不是作為照明工具,而是偷襲的暗器,火流經過吹拂化作柔袖揮出。遭遇埋伏的奎恩二人身陷火海,就連突圍也層層受阻,異形身上的膿包也是武器,當它們被切割開時,濃郁的毒血就會噴射而出,強烈的污穢短時間內就可以使人感染,幸虧奎恩在之前預留了幾顆毒紫花苔蘚球,才解了燃眉之急。不過很快,安娜就識破了這些腫瘤的弱點,雖然它們見效極快,但是在火焰的蒸騰下就可以凈化毒素,無害抹殺。理所當然地,在清空所有埋伏后,他們殺出了重圍。
繪畫世界的構成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復雜,即使是這凄涼的破寨也曲折迂回,奎恩他們小心地在里面探看,苦于各種險阻,踏空的地板,錯位的回廊,細狹的暗道,就連這里的老鼠也帶有劇毒,如果這真是一幅畫的話,就是描述噩夢光景的繪卷。
不過奎恩也不是等閑之輩,他可是迷路的老手,奇特的直覺方向感助他逃生,這點就連大師的安娜都比不上。總之,幾經周折,兩個人跑出了堡壘。
當光亮透過來的時候,安娜興奮地大叫,奎恩以為她只是為了逃出那個鬼地方而高興,可是以她的性格不至于此,當他朝著安娜面對的方向看時,卻呆住了。
一只龐大的龍軀,貪婪地摟抱著殘缺的橋梁,它的皮膚如風化的老樹摧枯拉朽,密集的蛆蟲在它的身體上挖洞造巢,就好像穿插在籬落里的米線,緩緩蠕動,令人作嘔。這條龍應該不動很久了,寄生蟲都快吃光它的翅膀了,它的下半截身體崩裂在后面,壓著斷橋的切面。
這是自然而然的曝尸現象,雖然對象是一頭龍,但你肯定以為它已經死了,死得透徹。不過奎恩知道,這是個陷阱,因為他經歷過,在飛龍之谷,一樣的龍終結了他的性命,它腳下的寶物是誘餌,只為吞食更多勇者。
“腐龍是一種很神奇的龍,它們的生命體征很奇特,擅長假死,生命力頑強。而且它們還有斂財的情結,會把搜刮的寶物藏在身下,即使昏睡過去,即使身體腐朽,一旦有人觸碰它的寶物,它就會勃然而醒。”安娜很專業地進行解說,“很恐怖對吧?不過用它來看守誠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龍不會受劍靈的影響。”
安娜把那柄劍插在了巨龍的腳趾間,以她的身法完全可以騙過腐龍沉睡的觸感,于是,這把艷媚的妖刀沉寂于腐爛的指甲間,仿佛登上了死亡寶座,倒也符合它的特性。
“結束了嗎?”看著妖刀被安置好,奎恩如釋重負,他想快點離開這個冰冷的世界。
“還沒有,這個地方還藏著更大的秘密。”安娜一反常態地嚴肅起來,“我們還不能回去,況且,不找到出口的話我們也無計可施。”
二人繼續前進,在沉睡著腐龍的橋頭前屹立著一個競技場般的圓柱建筑,不過也已破敗,昔日工整曲滑的壁面脫落崩壞,形成一個不規則的集合體。
其中心立有一道螺旋攀援的爬梯,連接上與下,每過一小段就有一個調整的立足點,像是為殘缺的圓柱體特意設計的。
因為頂上空無一物,所以奎恩他們只能往下爬,每爬一截,就會有鴉人來攻擊他們。這些異類雙手化翼,嘴面化喙,身體泛紫枯瘦頎長,黑羽飄零,聒噪異常。
“這些是蓓爾嘉的信徒,他們因為憧憬鳥類,所以化作異形,因此不融于世,只能棲身于這個隔離的世界。”安娜一邊揮刀一邊和奎恩解釋,刀下的鴉人吃下火鞭,哀嚎地墜落了,飄零的幾片黑羽星火點點,似乎是要徹徹底底燃盡飛天的**,“不過不止于此,蓓爾嘉是罪業之女神,她的信徒自然也要代表罪罰,所以是代表不詳的鴉類。”
“既然如此,人世那么混亂,他們怎么不去那里審判,反而在這添亂呢!”鳴神洞穿羽翼,閃電雷霆齊射,傳承判決的載具被天罰消滅,代表罪惡不滅因果輪回。
“因為這里存在著最大之惡,也膠著于權力之威,這些信徒在這里監視,也在這里守衛。”
談話間,他們已經零零散散地殺掉了剩余的幾只鴉人,來到了圓柱的底部,這里有一扇沉重的閘門,以人力無法打開,而唯一的出路就是一旁的側口。
“你說的那個最大之惡是什么?”奎恩邊踢開腳邊的雪塊邊問。
“她是世界上最善良,最溫柔,最可愛的人。”安娜頓了頓,“不過她的誕生是個災難,本不該是她的錯的.........”
“什么........意思?”奎恩聽得云里霧里。
“等事情結束了我會一五一十地告訴你,不,是告訴所有人,那時候,你就會明白我們的苦難了。現在,專心點,我們可不是在散步。”安娜扳出一個鐵面,她的情緒變動未免太快了點。
兩人走出圓柱建筑的殘邊,發現居然走回到了堡壘之中,那扇無法打開的正門可以從里側推開,直達起點。
當然,也有陌生的地方,左側是一片雜亂的雪地,皚皚白雪上插豎了各種各樣的奇形怪物,最引人注目的卻是中間的一堆方形牢籠。
牢籠很普通,不普通的是它周圍圍了一群奇形怪狀的東西,它們看起來有點像人體,但血色松弛的表面,軟糯松塌的肉塊底基以及雜亂無章的骨質突起物明確地把他們區別于人類,更像是揉搓出來的肉團。不過奇怪的是,他們卻可以像人類一樣分持矛盾,還精密地列出方陣,儼然一副駐守軍團的模樣,攔住去路。
“怎么?”奎恩請示安娜。
“闖過去!”安娜凜然抽出佩刀,向著軍陣沖鋒而去,她一人獨面千軍萬馬,卻并不怯場,手中火刃流轉,上下翩飛,仿佛火龍旋游,威震八方。
不過肉團兵陣并沒有被嚇到,他們井然有序地列盾,豎槍,等待敵方的沖擊。
如果是單論個人而言的話,是沒有能力破開這種壁牢陣的,必須要以其數倍力量的軍隊強攻才得破之,不過安娜當然不能以普通人計算。
她浮滑而至,點到即止,在列槍的縫隙間停頓。太刀的長度抵不過標槍,所以安娜不能在保持安全距離的同時攻擊到盾面,但兩列標槍中間的空余足夠容納一人,安娜委身其中,反刃在盾面拼接處留下火點,隨后轉身,藏于下一個空隙,柔滑流暢,就像在跳回旋舞。最終,所有的拼接處都連上了火線,安娜使出專精一擊,著刃于剛剛測量出的薄弱點上,火線興旺,巨力收縮,肉團軍團支撐不住,扭曲崩裂了。
接下來的戰斗就輕松很多,失去了團位保護的戰士僅持有一面之盾,很輕易就能被殺死,安娜揮舞加具土命,大加撻伐。
奎恩也加入了戰斗,他沒有使用鳴神,而是咒術,因為這些奇怪的生物似乎更加懼怕火焰。奎恩發現,這些肉團的單兵作戰能力很弱,即使敵人出現在毫無防備的背后,它也只是緩慢的蠕動轉向,完全是俎上之肉。
火焰繚繞,雪霧升騰,混戰間,守衛方陣被完全消滅了,冰原又寂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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