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深扎于伊扎里斯,一些藏棲起來的混沌生命見所未見。
有的是在沙土層道間活動的打洞蟲,不論角度地隨時從土地里突然探出,肥大的體軀與密麻的小足讓人看了足以反胃,如果是討厭毛蟲的人看到這種巨大版,也許當場就慘叫著離開了吧。不光如此,它縝密的齒牙會毫不留情地啃食落入它獵捕范圍的生物,并且還會儲備酸液威脅遠處的敵人。對付它最好的辦法就是遠程攻擊,在它胖碩的身體卡在土層中而酸液噴射也未達到距離的程度時弓弩伺候,把這只貪吃蟲射成篩子。
有的是偽裝在階梯兩旁的遠古惡魔石像,它們靜立時就如同融入建筑的裝飾雕像一樣,但有人靠近,它們就會行動起來,詭異地漂浮平移,虛張的嘴口噴出熊熊烈火,是傷人無形中的驚險殺器。不過有了黑金袍的保護,奎恩對火焰的耐受力大大提高,這些偷襲的小卒們也就不容易得手了。
還有的就是祀堂里的火焰司祭惡魔,從體格面貌而言,它與北方不死院的看守并無二致。不過奇特的是它身體的邊緣纏繞著火焰,好像是分裂出的一塊巖漿一樣,奎恩與它交戰(zhàn)時試圖使用以往擊殺惡魔的經驗,但惡魔司祭似乎有著優(yōu)秀的智能,不斷地飛躍騰挪隱藏自己的死角,限制奎恩的活動空間,更危險的是,它能夠使用魔法,手中古老的魔杖孕育出最純粹熱烈的火焰攻擊,這是伊扎里斯在建立之初就催生出的法術――火焰魔法,現在,已經幾乎無人掌握。
“行了。”戰(zhàn)斗中火焰司祭突然停下手中動作,立在一旁。
“什么?你會說話?!”奎恩有些吃驚,且不理解它突然停手的緣由。
“只因為你戴著我主的戒指罷了,所以你能聽懂惡魔的語言。”火焰司祭移開位置,將背后的道路現給奎恩。“經過我的測驗,你應該就是那個結束一切的人。”
“什么?”
“我主原是掌握王魂的伊扎里斯魔女,因為失卻敬畏,導致初火實驗失敗,混沌席卷伊扎里斯,我等皆被感染為惡魔。”
“這個我知道,后來被葛溫大王鎮(zhèn)壓了,芙拉姆特同我講過。”
“呵哈,果然是預言中的不死人呢,至于那位葛溫大王的話,不提也罷........如你所見,伊扎里斯封閉后,我們已經在痛苦中度過了無數歲月,被視為異類,被剝奪名譽,喪失理性,自相殘殺。可是只要我主依然存在,混沌就不會消卻。作為僅存的理智者,我并不忍親手殺死我主,也處理不好之后的事宜,所以,我一直在等待那個預言中的人出現。”
“預言中的人,指的是我嗎?”
“是的,預言稱將有一不死人出世,敲響蘇醒之鐘,取得王器,奪回王魂,繼承葛溫大王。”
“還真是準確啊。”
“閑話不提,請你繼續(xù)前進吧,再往前就是廢都的核心,也是我主的所在。不過那里是巖漿的起源地,也是最熾熱的地段,你必須獲得一枚戒指才是通行。那是我主賜予少主的焦黑橘黃戒指,就依附在下一位惡魔的身上。”
“下一位?”
“沒錯,你再往下就可以遇見了,它是少主的一根手指,在混沌下化為了百足惡魔,你需要斷下它的肢體,取得戒指。”
“知道了,謝謝你。”
談話間,奎恩已經走過了這間祀堂,沿著復折的階梯向下前進,越是靠近,墻邊爆出的樹芽書枝就越是茂盛,時不時絆腳不說,甚至還有一根蜿蜒的古枝擔當了上下層的道路,奎恩沿之向下,一邊好奇樹木怎樣與巖漿共存。
那火焰司祭看著奎恩走遠,長嘆一口氣:
“但未護我主仍成罪理,應當自滅立言。”
它杵下魔杖,運轉能量,大量火焰魔法回游,傳遞到它惡魔的軀干里,它想起了曾經:
“主上,萬萬不可篡改王魂啊!”
“這是我最后的任性了,如果我失敗的話,就由你來接管伊扎里斯吧.......”
對不起,主上,最后,我還是做了一個愚蠢的小卒,把族人們的命運交給了外來人,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一直陪您分擔這痛苦。
一滴澄澈淚珠,從它猙獰的惡眼中滑下。
火焰魔法蓬然,它巨大的軀體驟然變得更大,瞬間炸裂開來,血霧與火屑繽紛落下。
淤積的瘀血即將被疏通,接下來所等待的就是新鮮血液的流淌。
在廢墟之中,在地獄深處,一只惡魔為新的改革綻放了禮花,一個人為他無力悲慘的過去劃上了句號。
望一切安好....
火焰司祭點燃了自己。
.......
另一邊,奎恩越來越往下,空氣逐漸燥熱,而身邊的枝丫也越發(fā)茁冒,他果然是逼近混沌的源頭了。
就在前方,狹小的洞口可以一瞥強烈的火光,這是一個新的山體,伊扎里斯的中心也許就隱藏在其中。
不止如此,奎恩還在路邊發(fā)現了一道金色的符文,這屬于那位高尚的友人――太陽戰(zhàn)士,索拉爾!
觸動符文,太陽的騎士響應召喚而來,他平緩地出現,并沒有和奎恩互動,而是徑直沖去了山洞里。
而山洞內,是一片亮眼的巖漿湖,成柱的流體凝固般地從巖道上熔融,干裂炙熱的巖表揮發(fā)出層層蒸汽,留給人落腳的只有門口的一小塊巖地。
平時不怎么能發(fā)現,但是在它活動時就很明顯。在遠處的山崖上,掛吊著一只火焰蜈蚣,當有來人進入這個山體時,它便醒覺過來,粗躁地扭動自己節(jié)狀的肢體,掙扎著從山崖上掉下來,落入沸騰的巖漿里。
它完了嗎?
不,它根本不懼巖漿!它用兩臺節(jié)肢作為下身,類比人型站起,舉起粗壯的爬蟲手臂向進入山體的二人示威,這便是百足惡魔。
真可怕啊,這在火獄中站出怪物的光景。
惡魔屹立于巖漿之上。
但是索拉爾顯然沒有在意這些,他一如既往地高舉盾劍,向著張牙舞爪的惡魔沖去,儼然就像畫像里討伐惡魔的正義騎士一樣。只是火焰在他的腳邊洶涌,阻撓他的伐步,濺起的火星碰撞在身體上,點燃了他的盔甲,索拉爾完全是在淌火海,他會把自己葬送于此。
“索拉爾,這樣不行,快回來!”奎恩心疼地大喊。
可索拉爾像沒聽見一樣,他的行動那么堅決,背影看起來卻有一股蕭瑟之感,沒有人會什么準備都不做就挑戰(zhàn)巖漿,他一定是瘋了。
百足惡魔歇斯底里地在他面前張狂,熔巖于它如溫水,它只要一巴掌就可以拍死這個赴死的小爬蟲。
但是下一刻變故發(fā)生。
那索拉爾,剛剛湊到近前就利落地舉起手中劍,惡魔仍在跳腳,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奪去了伸出的肢體。
哇!
百足惡魔發(fā)出震天動地的悲吼,斷掉的肢體沿著切面流暢滑下,融化于焰流中,留下一枚焦黑橘黃的戒指。那巖漿不再無害于它,活躍地纏上了惡魔的軀體,不斷燃燒著。
索拉爾不依不撓,繼續(xù)揮舞武器在百足惡魔的身上撻伐。
惡魔惱羞成怒,舉起另一只肢體狠狠地砸向太陽戰(zhàn)士!
索拉爾毫不退卻,這一掌顛覆了他的身形,沖擊破壞了他的內臟,可他依然淌在火里,同惡魔決斗。
這已經不是互相協(xié)助了,索拉爾看起來更像在發(fā)泄什么一樣,他不管奎恩的勸阻,只是一個勁地攻擊,逼近,燃燒!
漸漸地,那生于火焰中的怪物居然受不了巖漿的炙烤與刀劍的傷害,它倒在了索拉爾的劍下,化為了靈魂的塵土。
索拉爾的軀體幾乎已經燃燒殆盡,此時,他彎腰在巖漿中撿起一枚東西,拋給了奎恩。
是焦黑橘黃戒指,火焰司祭口中的巖漿通行器,有了它就可以減緩炙熱的勢頭了。
任務完成,索拉爾站在巖漿深處逐漸消失了,那挺直的身軀在焰浪面前沒有一絲反應,看起來就好像立在浪潮里看海的旅人,有一種身心俱疲的悲傷。
但是
不愧是索拉爾!奎恩高興地換上戒指。
我的老朋友啊,還是一如既往地仁義,一如既往地強大!不愧是太陽戰(zhàn)士,有了他,整個旅途都會充滿陽光。這次這樣表現,也許是他有些累了吧,以索拉爾的性格,絕不會做出什么傻事的,我應當是想多了,他可是追隨太陽之人啊。
奎恩戴上戒指,小心翼翼地探一腳在巖漿里,火勢果然變得溫和了許多,他可以忍受短暫的灼燒在焰流里踏步了。
廢都就在眼前的洞窟后,奎恩邁開了腳步......
而此時,索拉爾的本體,正在一條封閉的甬道里踉蹌著。
為什么.......為什么?
亞諾爾隆德欺騙了我,居然連這孕育古代生命的混沌也并非其物,這里沒有我要找的東西,哪里都沒有我要找的東西。
為什么我花了這么多心思四處尋找......卻依然遍尋不著.....
索拉爾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但只是虛無,他左搖右晃,在崩潰的邊緣。心中的那輪明日,在失去所有熱量后墜落,砸滅在野原之上,一切信念與希望被爆破毀滅。
太陽熄滅,心中只剩廢墟。
原來我.....一直在追尋謊言啊,不顧后果地一意孤行,結果一無所有......哈哈,看來我真的是個蠢蛋呢。
索拉爾趴倒在地,他突然沒了力氣,他在地上呻吟,嚎哭,掙扎,只覺得周圍都壓抑了下來,使他喘不過氣。
這里好黑,好冷......
但是忽然有一點閃光亮過
哦,那是!
一只蟲子,腹部閃著溫和的光,遲鈍地在階梯間尋找可吃的樹根。
哦,太陽!
索拉爾的眼中,那僅存的光芒變?yōu)槿f丈,填滿了整個世界,如同神跡。
索拉爾連滾帶爬,踉蹌地抓住這只太陽蟲,抱在了懷里。
哦,我發(fā)現太陽了。
他緩緩地舉起太陽蟲,像接受催眠一樣虔誠地把蟲子戴在頭冠上。
呼.....啊......我變成太陽了!
不再黑暗,不再寒冷,不再窒息。
甬道內,一個詭異的人形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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