鳧風初蕾張大嘴巴,好一會兒,恨恨地:“明明知道大費這個人野心勃勃,做了不少壞事,可是,王位還是要傳給他們父子,真是叫人忍無可忍”
“唯有王位給了皋陶,才能確保不落入大費之手!”
云華夫人沉聲道:“大禹王不敢破壞禪讓制,皋陶也就不敢,而且,皋陶為人謹慎,愛惜羽毛,比大禹王更加注重名聲,他也決計不敢傳王位給自己的兒子!”
鳧風初蕾再也作聲不得,只想,中原人的心思真是復雜多端,仿佛每一件事情都是一個連環(huán)套。
“小狼王和鬼方的女王躲在何處?”
她一怔,后退一步。
云華夫人又問:“他們一直躲在陽城吧?”
她搖搖頭,本能地:“這事主謀是大費。大費不死,殺他們其實沒什么太大用處”
云華夫人卻問:“既然他們都是你的朋友,魚鳧王,你說,你有把握能爭取他們也成為啟王子的盟友嗎?”
“夫人的意思是?”
云華夫人看了一眼依舊昏迷不醒的涂山侯人:“大王一死,啟王子便徹底失去了依靠,只恐大費更加不容于他。但若是他能有幾個強有力的的盟友,那么,他的處境就會好得多”
鳧風初蕾坦然搖頭:“這不可能!眾人之間已是仇深似海。”
“可是,這世界上從來沒有永恒的敵人!小狼王和大費不也仇深似海嗎?他們現(xiàn)在不也勾結在一起了?”
鳧風初蕾一時語塞。
云華夫人并未繼續(xù)追問,反而和顏悅色:“魚鳧王,你還能來看啟王子,我已經(jīng)很是欣慰了。至少,你和他之間并不是仇人!”
鳧風初蕾搖搖頭,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又看一眼涂山侯人,暗忖,即使為他爭取不到小狼王,可是,能不能爭取麗麗絲呢?
大禹王病危的消息傳出,天下震驚。
與此同時,啟王子已死的消息也不脛而走,江湖傳言有板有眼,整個陽城的大街小巷都聚集了閑人議論紛紛。
“你們知道嗎?大禹王快死了,啟王子也快死了”
“啟王子不是快死了,好像是已經(jīng)死了”
“已經(jīng)死了?果真?”
“反正巫醫(yī)們是這么說的。我們隔壁的鄰居便是負責診治過啟王子的巫醫(yī),他前兩天便被趕回來了,據(jù)說,就是因為啟王子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他們還惴惴不安,生怕被大禹王責怪呢”
“得了吧,不是說大禹王自己都要死了嗎?他哪里還有力氣去責怪巫醫(yī)?”
“這可真是大夏的不幸啊,大禹王那么偉大,怎么會父子一同遭遇不幸呢?”
傳宗接代的觀念,早已在華夏根深蒂固。
一個人,要是沒有了唯一的兒子,那么,在別人眼中,必然是天下最不幸的事情。
鳧風初蕾混跡人群里,聽得這些謠言四起,不由得憂心忡忡。
很顯然,大費父子正是借著萬國大會上發(fā)生的變故大做文章,故意令人四處散播流言,制造輿論。
就算大禹王病重,可是,大禹王畢竟就是大禹王,縱然病重之下,他們也忌憚三分,為了萬無一失,他們父子提前開始造勢做輿論,到時候,無論如何,涂山侯人這個啟王子也不敢再去沾染大夏江山。
“難怪最近兇兆頻頻,我就說嘛,為何今年八月底就開始下雪,才九月就天寒地凍,大雪封山,分明就是不祥之兆嘛”
“一定是上天發(fā)怒了,降罪于大禹王,你們沒聽說嗎?萬國大會上,九鼎破裂了一只,加上大禹王亂認祖宗,背信棄義,激怒了上天,現(xiàn)在一病不起,又禍及他唯一的兒子,若非老天動怒,作何解釋?”
“也不能這么說,大禹王治水有功,而且大公無私”
“沒錯,大禹王功在社稷,若是沒有大禹王,就沒有我們今天的安定生活,老天要報應大禹王的話,豈不是老天也瞎眼了?”
“治水有功是沒錯,可是,大禹王都在王位上多少年了?最起碼幾十年了吧。他已經(jīng)老了,早就該把王位讓給更加賢能的年輕人了,就像當初的堯帝和舜帝,不也是盡早禪位給年輕人嘛”
“皋陶大人不是比他還老嗎?”
“皋陶大人雖然老,可是,皋陶的兒子不老啊。放眼大夏,如今最年輕有為的人可就是大費將軍啊”
“有傳言不是說,大禹王根本不想把王位讓給皋陶,而是希望留給他自己的兒子嗎?”
“可不是嗎?他真要想禪讓王位,當初就不該找比他還老的皋陶大人,而是直接傳位給大費將軍,可見,上天也是看穿了他的私心,所以降罪于他”
遠遠地,有人看見大費,閑漢們便異口同聲:“大費將軍!”
鳧風初蕾急忙閃在一邊。
大費大步走來。
閑漢們問:“大費將軍,大禹王真的已經(jīng)沒救了嗎?”
“啟王子是不是真的死了?”
“唉,大禹王和啟王子死了,我們大夏就只能靠大費將軍了”
“幸好有大費將軍啊,要不然,真不敢想象會怎樣”
大費面色沉痛,語調(diào)傷感:“大家都為大禹王祈禱吧。偉大的大禹王,他一定會受到上天的眷顧,一定會好起來的,如果沒有大禹王,便沒有我們大夏啊上天保佑大禹王吧”
大家異口同聲:“上天保佑大禹王吧”
大費走了很遠,還聽得閑漢們的議論之聲:“幸好有大費將軍,有國師皋陶,國不可一日無君啊”
他內(nèi)心,洶涌澎湃,當然是因為喜悅。
大禹王和姒啟竟然即將同時升天。
就連他也沒想到,這一切,居然來得這么快,這么猛,以至于還來不及做好心理準備,反應不過來。
可是,內(nèi)心更多的并不是喜悅,而是一種莫名的失落和恐懼大禹王一死,下一任的大王便是自己的父親。
世事無常,天意難測,真沒想到,大禹王死了,自己年邁的父親居然還活著。這一次比命長,父親大獲全勝。
父親的勝利,便意味著自己的失敗。
自己,便再也沒有資格登上王位繼承人的寶座了。
他忽然又不那么希望大禹王死了。
至少,不能死在父親前面。
一時間,內(nèi)心七上八下,竟不知如何是好。
鳧風初蕾遠遠地盯著他,但見他走走停停,顯得心事重重,甚至好幾次差點在分岔路口走錯了。
她很是好奇,這個大費,到底在想些什么?
難道一聽得大禹王父子同時死掉,他已經(jīng)高興壞了?
可是,看他的樣子,又分明不是高興,相反,他滿臉的沮喪,惱怒,仿佛大禹王一死,反而對他很不利的樣子。
她心里一動,想起云華夫人的話來“王位傳給皋陶并不可怕!只要到了皋陶手里,就能確保不落入大費手里”
皋陶愛惜名聲她相信,可是,像大費這樣的人,難道以后真的會遵守那至高無上的神圣禪讓制度?
大費心事重重,走來走去。
鳧風初蕾遠遠跟在他后面,但見他走了幾步,忽然向左邊一拐,非常迅速地便進入了一個簡陋的酒肆。
看樣子,是酒肆里有熟人在招呼大費。可是,大費卻遮遮掩掩地四處看看,好像并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她對大費的舉止越來越是好奇,總覺得這廝身上藏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和委蛇打算跟上去,但是,才走幾步,就發(fā)現(xiàn)酒肆外面來了一支巡邏隊,一個個大聲吆喝:“店家,有看到可疑之人嗎”
鳧風初蕾緊走幾步,趕緊離開了。
大費回家,已是半夜。
他渾身散發(fā)出酒氣,醉醺醺的,進門后,也不做聲,而是先在堂屋里坐下。
屋子里還是沒有生火,冷冰冰的,坐在椅子上,就像坐在一塊冰塊上。可是,他醉意上涌,也不覺得寒冷,只是一動不動地坐著。
好一會兒,老仆才提著昏暗的油燈出來,“大費將軍,你怎么坐在這里?”
他微微閉著眼睛,一張嘴便吐了出來。
“大費將軍,你喝醉了?”
他捧著肚子,十分難受:“喝多了,給我倒一杯水吧。”
老仆絮絮叨叨的:“天太冷了,只有冷水,我馬上去給你燒點熱水”
“不用了,就拿一杯冷水。”
冷水入喉,酒意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喉頭就像塞了一個大冰塊,他伸出手,不由得摸了摸喉頭,這一摸,手也變成了冰塊。
他雖然穿著厚厚的大氅,也凍得雙手麻木,不由得伸出手,呵著氣,想讓自己暖和一點。
“快生個火盆吧,真是冷死了。”
老仆也冷得哆嗦:“可是,國師大人說,不到十二月,不許生火。”
大費大怒:“快去生火!國師大人怪責下來,我自會承擔!”
老仆領命出去,一邊走一邊哼哼:“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國師大人怎么能睡著?真是的,可能是年紀太大了,一下就睡著了”
他不經(jīng)意地:“國師大人已經(jīng)睡了?”
“早就睡著了。大費將軍,需要我去叫醒他嗎?”
“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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