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侯人一拍腦袋,真真如醍醐灌頂,“鳧風初蕾,你們還不會離開陽城嗎?”
“暫時還不會!”
他大喜,轉身就跑,跑了幾步,又停下:“鳧風初蕾,謝謝你!。”
她微微一笑,沒有做聲。
他忽然沖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拉得很緊很緊。
她一怔。
他依舊緊緊拉住她的手,就像很久以前就想這么做了。
彼時,他還是人人巴結的王子,她是他唯一的朋友。
現在,他已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浪子,她依舊是他唯一的朋友。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松開手,整個人仿佛重新恢復了元氣,笑容都爽朗起來。
“鳧風初蕾,我一定會成功的!”
她微微一笑:“我相信!”
他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從懷里摸出一個錦囊遞過去。鳧風初蕾好奇:“這是什么?”
他低聲道:“息壤。”
“息壤?”
“你還記得小魚洞大洪水時,我拿了一點息壤嗎?”
鳧風初蕾當然記得,那芝麻點大的息壤遇水生長,幾乎成了圍墻一般,雖然最后并未能阻擋洪水,但也為眾人贏得了一點逃生時間,大家才僥幸沒有送命。
涂山侯人低聲道:“當初息壤沒能阻止洪水,是因為我只偷出來一點點碎屑,作用不大。但現在這塊,是我爺爺大鯀留下來的精華部分。我父王臨死前,把這東西交給我,說再有大洪水時,只要用掉其中的一半,無論多大的洪水都會被徹底擊退”
鳧風初蕾掂量了下錦囊,竟然沉甸甸的,分量很是不輕。難怪當初大鯀因為偷息壤被天帝一怒之下砍了頭,原來是他竟然偷了這么多。
她有點猶豫:“這么珍貴的東西,又是大禹王令你好好保存的,我豈敢收下?不行,涂山侯人,我不要”
涂山侯人再次將錦囊放在她手里,笑道:“華夏九州,洪水已消,至少,在我有生之年不太可能復發。而魚鳧國的洪水尚未徹底退去,加上古蜀國的歷史上,經常有洪災,你拿著息壤比在我手里更有用處”
他頓了頓,還是直言不諱:“就算不是大禹王親自動手,可是,你父王之死,多少也跟他脫不了干系,如今,我把息壤送你,也算是冥冥之中,對魚鳧國的一點補償”
鳧風初蕾見他是真心相送,也不再推辭,很爽快收下息壤,“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他如釋重負,笑容也輕松了幾分。
直到涂山侯人的背影徹底遠去,百里行暮才慢慢走出來。
他看了看鳧風初蕾手里的錦囊,搖搖頭:“涂山小子這下是真的沒法離開陽城了。”
“為什么?”
“縱然他要走,大費也會千方百計阻撓。我觀察了一天,整個陽城表面上十分松懈,大赦天下,實則遍布便衣,就連涂山侯人居住的客棧附近,也有大費派出的黨羽,可以說大費已經將涂山侯人嚴密監控,確保他無法逃出陽城了。”
鳧風初蕾很是意外:“大費這么迫不及待要殺涂山侯人?他就不怕輿論的譴責嗎?”
“這一次,他倒不一定是要殺涂山侯人。”
“那是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等著看吧,也許,大費的真面目很快就可以露出來了。”
鳧風初蕾忽然有些緊張:“大費背后,若真的是你說的那種可怕的敵人,我們能對付得了嗎?”
百里行暮輕描淡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既然還不敢公開活動,那就證明,也沒我所想象的那么可怕!”
鳧風初蕾略松一口氣,卻不無擔憂,涂山侯人處境如此艱難,他身邊卻沒有一個可靠的幫手,這一劫,他真能逃脫嗎?
百里行暮見她憂心忡忡,柔聲道:“你在擔心涂山侯人?”
她嘆道:“上次小狼王利用我設下陷阱,涂山侯人差點就不治身亡。我一直覺得很對不起他。”
“小狼王這小子野心勃勃,不是善良之輩。初蕾,以后你切記一定要提防他。”
她點點頭,暗忖,反正以后各走各路,和小狼王也不會有多少交集了。
夕陽尚未徹底沉沒,月色已經慢慢升起,天空還很明亮,卻交織成一天最美的時刻。
辛勤了一天的人們,早已回家,整個山坡空無行人,十分安靜。
涯草從隱蔽處慢慢走出來,抬頭望了望那美麗的暮色。
她一直呆在陽城,便是追蹤百里行暮的下落,等了這么久,終于等到。
彼時,二人的身影已經快消失在山腳了。居高臨下,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二人行走的姿勢,并不多么曖昧,但是,親昵得出奇,一步一步,配合默契,尤其,她注意到二人走了幾步又停下。
前面,有一棵非常高大的果樹,上面結了幾個黃橙橙的果子,十分可愛。
百里行暮微微俯身,她便站在了他的掌心里,一伸手,便摘下了一顆,她樂得呵呵大笑,就像一朵紅花在秋風中搖曳。
春花秋月,人間至美,就連她都不得不承認:那咯咯嬌笑的少女,遠遠勝過這一切的風情,最重要的是,她那么年輕,那么嬌弱,真真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以至于令沉睡一萬年的百里行暮神魂顛倒,恨不得時時刻刻將她捧在掌心。
尤其,他令巨人一族無比艷羨的“縮行術”,居然能這么肆無忌憚地用來逗她開心。
尤其,他在周山的武器庫外面嘲諷自己“涯草,你最好別開口,因為你的唾沫星子好臭”
熊熊妒火,在心里劇烈燃燒。
那一刻,涯草覺得自己也被置于了幾千度的高溫之上,戀慕了他幾萬年的女人心,徹底被燒死了。
可惡的百里行暮!
可惡的共工大神!
他竟敢如此!
難道他忘了這少女是他的死對頭顓頊的女兒?
當初在湔山小魚洞,他沒能殺掉顓頊也就罷了,居然還替顓頊掠陣,替他殺退大費,替他救下唯一的女兒說來說去,不就因為他看上這小丫頭,便忘記了幾萬年的恩怨情仇嗎?
好一個是非不分的共工大神。
她緊緊握著拳頭,心里,一條毒蛇在嘶嘶吶喊:我不是你的對手,可是,我一定要毀掉這小丫頭!
你看不上我,那我也決計不讓別的女人得到你。
夕陽的最后一絲余輝徹底消散,銀白的圓月一下就躍上了頭頂。
鳧風初蕾伸出手,幾乎摸到那一輪圓月。
她樂得呵呵大笑,笑聲被樹林的風吹散,緩緩在林間徘徊。
百里行暮的手掌越舉越高,她就笑得越是開心,就像小時候,父親帶自己去岷山之巔,每每看到月亮,便跳起來,以為伸手就能捉到。
此時,她覺得自己站得比岷山之巔更高,看得更遠,距離月亮就更近。
甚至連月中那顆桂花樹都看得清清楚楚。
“百里大人,你說,嫦娥現在在干什么?”
“呵,嫦娥號上的人一直住在月球上。”
“嫦娥號上有多少人?”
“最初有幾千人,現在我也不知道了。”
“你去過月宮嗎?”
“十萬年前去過一次。后來就再也沒去過了。”
“以后,還能去嗎?”
“找到燃料庫就可以去了。”
“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呵,那是當然。以后,無論去哪里,我倆都一起。”
情人之間,任何枯燥無味的對話,都顯得甜蜜而溫柔。
一朵烏云飄來,正好遮住了月色,鳧風初蕾壓低聲音:“她已經走了”
百里行暮的掌心慢慢往下,很快,她便站在了地上,好奇地問:“涯草一直這么跟蹤你,是不是她背后的勢力也都來了陽城?”
百里行暮只是看了看那朵烏云,柔聲道:“等著瞧吧,這幾天,就會有大事發生了。”
“涯草會對你不利,你一定要小心”
百里行暮被她憂心忡忡的樣子逗得笑起來,“小傻瓜,涯草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可是,一萬年之前,不正是她設計毒害你嗎?我怕她詭計多端,又卷土重來”
他搖頭:“初蕾,你放心吧,這次,她再也害不了我。”
可鳧風初蕾還是放心不下,畢竟涯草已經是巨人一族唯一的一個女人,無論她如何作惡多端,都會受到巨人一族的庇護,任何膽敢傷害她的人,都必將受到巨人一族全力以赴的追殺,甚至,包括百里行暮。
一直投鼠忌器,如何是好?
按照大夏的喪葬制度,頭七這天,涂山侯人再去涂山祭拜一次,大禹王便算是永遠入土為安了。
涂山侯人按時而去,剛祭拜完畢,看到大費率眾而來。
他淡淡行禮,側讓一邊。
大費已經換了一身王服,在他身后,緊跟著有扈氏等大夏12部族的首領。
涂山侯人有些意外,按理說,大費不至于現在就開始換王服了,雖然他早就迫不及待要做王者了,可是,也不至于如此猴急吧?
按理說,至少也該等到頭七之后吧?
他冷眼旁觀,只見大費跪在地上,哀哀痛哭,顯是對大禹王之死不知多么傷心似的。他旁邊的眾臣也跟著流淚,反而是一旁的涂山侯人一臉平靜,簡直不像是大禹王的親兒子似的。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