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xiàn)在,他都還沒有完全的把握。
“不行,我們必須再設置一道陷阱,這道陷阱必須保證共工一踏進方圓百里之地,便不能后退了”
“這陷阱怎么設置?再說,若是最終抓不住他,只怕我們的所有心血都會付之東流,再也沒有離開之日了”
高個白袍人看了看深不見底的地下深坑,聲音里,不無焦慮。
他們在這里已經(jīng)經(jīng)營幾千年了,從最初的一籌莫展,到現(xiàn)在的初見成效。可是,共工一來,后果如何,實在難以預料。
矮個白袍人陰陰一笑:“他來了,我們就抓住他,借他之力他不來,那就算他的運氣,這十萬徭役足以為我們解決問題”
說話間,深坑下面已經(jīng)傳來叮叮當當?shù)膭谧髦暋?br />
一萬五千名先行抵達的強壯勞役,已經(jīng)開始了長達一個月之久的工作。
“幸好工程已經(jīng)啟動,如果進行得快,明年便可啟程了”
“你別忘了,至少還需要五萬人手”
“大費不敢不送來足夠人手,這點,你可以放心。”
“要是涯草一直不出現(xiàn),就無法保證了”
“別管這狡猾多端的女巨人了,反正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大費,只要他乖乖聽話,作用比涯草可大多了”
就在這時候,又是一陣旋風襲來,飛奔的野駱駝,行動比戰(zhàn)馬還快,它們席卷著黃沙遮天蔽日。
野駱駝背上,全是大夏服飾的騎兵,盔甲下,則是白狼國騎手的臉。
而他們身后,是一大群跑步而來的強壯徭役。
這些抄近道而來的人,密密麻麻,放眼望去,沒有一萬,至少也有八千。
他們和跟隨涂山侯人的那批衣衫襤褸的徭役大不相同,他們趕路的時間不長,尚未被大漠的烈日熬垮,一個個都精神抖擻。
兩個白袍人對視一眼,彼此都是同樣心思:終于又來一批能干活之人了。
“快,大家快點”
“注意,依次排隊下去,不要擁擠,不要徘徊不前”
“攀著繩子下去,死不了的”
“快點,動作快點”
吆喝聲里,是野駱駝背上,一個個手持長鞭的士兵,他們瞪大眼睛,尋找那些行動緩慢或者不聽話之人,稍有不慎,便一鞭下去。
暴力之下,沒有人膽敢反抗,他們很快便拉著一排排的繩子,徑直往深坑而去。
勞作聲聲,川流不息。
金屬的重擊聲里,誰也不知道這神秘的地下世界里,到底在進行著怎樣的驚天陰謀。
綠色沙棘,一望無際。
還有梭梭,泡泡刺,盡管這些貧瘠的植物看起來毫無美感,但是,眾人已經(jīng)不啻見到了綠洲,一個個精神抖擻,死里逃生后,但覺這世界如此美好。
尤其,沙澤發(fā)現(xiàn)了一種根部在沙堆里結(jié)的野果,一群人頓時欣喜若狂地沖上去采摘。
涂山侯人卻獨自站在遠處,極目遠眺。
沙棘之外,隱隱綠色,分明不是進入了沙漠的腹心地帶,而是快走出沙漠了。
但是,他不能怪責沙澤故意引領了錯誤的方向,因為,按照當時的地形判斷,這個方向就是腹心地帶,而且,陽招和向?qū)М敃r也是同樣的看法。
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率領的先鋒隊,僅僅只是一個障眼法。
大費早就料到他必一路生事,延緩路程,又自忖他劈天斧厲害,無人能壓制,便故意派了陽招迷惑他,名為監(jiān)視,實則指引他們在錯誤的方向繞來繞去,如此,越走越遠,距離目的地也越來越遠。
可是,涂山侯人直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這一點,他只是茫然:陽招已經(jīng)死了,大費選定的目的地究竟在何處?
但是,他知道,剩下的徭役必將趕赴目的地,只是,這些徭役真正要修建的,真的是大禹王的陵墓?
一路上,他不停地在思考這個問題,可是,經(jīng)歷了一番生死,他早已不如是想了大費并非白癡,就算他心狠手辣,一代梟雄,可是,他不可能不知道,別說十萬徭役,就算一百萬徭役,也沒法在這茫茫沙漠里修建出一座陵墓來。
石材何取?
供給何在?
而且,一路上,也真的沒有什么供給,才造成大批量的人員死亡。
到最后,一萬人,只剩下13人。
包括自己,也不過14人。
稱為全軍覆沒也不過分。
接下來呢?難道大費明知這么高的死亡率,還要繼續(xù)讓剩下的九萬人前來送死?
按照這個比例,活著能到達目的地的,能上一千人就不錯了。
這一千人干得了什么?
根本修建不起任何陵墓!
大費難道是瘋子嗎?
他越想,越是覺得不對勁。
可是,到底哪里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啟王子”
沙澤舉著一大把野果走過來:“您快嘗嘗,這野果特別美味”
涂山侯人吃了一個,果然美味多汁,十分解渴。
他連吃了好幾個,這才不經(jīng)意地:“沙澤,你不是說,穿過魔鬼的陷阱便是沙漠腹心地帶嗎?”
沙澤本是在啃著野果,聽得這話,低下頭,好生慚愧:“小人的父親只說,穿過魔鬼的陷阱就是一條生路其實,并不是什么腹心地帶”
他一看遠方,嘆道:“真正的沙漠腹心地帶在哪里,其實小人根本就不知道當時,小人只是不想死,啟王子,請您恕罪”
涂山侯人也并不怪責,他只是看著一望無際的黃沙:“這沙漠究竟有多大?”
“小人也說不上來,依照小人父親的說法,這沙漠是無窮無盡的,除了近路,任何人都不要想走遍”
涂山侯人也并不再追究,只是舉起手里的劈天斧,又下意識地極目遠眺。遠方的黃沙,已經(jīng)漸漸變成了白沙,微風過處,涼爽宜人,縱然日暮黃昏時,也不再如之前走過的路上那樣寒風刺骨。
算算時間,已經(jīng)是來年的五月了。
這一耽誤,在沙漠里竟然是五個多月了。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可怕的衣服,簡直就是一個衣衫襤褸的野人了。
昔日養(yǎng)尊處優(yōu),與九章九韶為伍的啟王子,簡直不敢想象了。
他忽然心血來潮,就地坐下,摸出隨身的笛子吹奏起來。
月色升起。
鹿蜀,隨著笛聲翩翩起舞。
月光星光,就像流動的彩虹。
一眾徭役被這景象驚呆了,都圍坐在涂山侯人身邊,靜靜聆聽。
他們不懂音樂的精妙,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曲譜,只覺一股深深淺淺的蒼涼之意。
那是涂山侯人第一次見到鳧風初蕾時所彈奏的曲子。
那也是他根據(jù)九韶自創(chuàng)的第一首曲子,當時,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想彈給一個陌生人聽聽,于是,鳧風初蕾成了第一個欣賞者。
一曲終了,他摸了摸貼身而藏的那片金葉子,內(nèi)心深處,很長很長一聲嘆息。
物是人非。今后,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在她面前彈奏的機會了。
“煙塵你們看,煙塵”
牟羽的叫聲,劃破沉寂。
眾人循聲望去,但見前方一股巨大的煙塵,遮天蓋日,竟是上千頭野駱駝呼嘯而過。
直到駱駝大軍徹底遠去,覆蓋天空的塵埃才緩緩下墜。
眾人往前走了一段,火光,于茫茫大漠中極其顯眼。
沙澤很是興奮:“前方一定有人煙,而且還不少。這么大的煙火,分明就是聚集之地。看樣子,我們是走出沙漠了。”
眾人也一陣歡呼。
可涂山侯人卻看著那股煙塵消失的方向,面色凝重。
這么大規(guī)模的駱駝大軍,是誰的天下?
大費要是有了這支駱駝大軍,還要徒步的徭役干什么?
若不是大夏的軍隊,那么,這里難道還有什么第三方的勢力?
他喝住了興奮的眾人,沉聲道:“死亡之地,凡事小心,大家不可輕舉妄動,我們悄然前去,觀察仔細了再做定奪。”
眾人剛剛才死里逃生,聽得這話,均心里一凜,再也不敢高聲喧嘩了。
大漠煙塵,長河落日,初升的月色和未落的夕陽,形成海天一色的奇景。
那海,是茫茫的沙海。
那天,是蔚藍的水晶。
一行人無心欣賞這浪漫旖旎的沙漠美景,均無聲無息往前。
他們寧愿馬上就看到一大堆清水,羊肉。
前面,一大片光禿禿的懸崖峭壁,但并不怎么高,再往前,就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樹木了,但見海天一色,還有清澈的湖水。
眾人駐足不前,疑心看到了海市蜃樓。
而那火光,就更加明顯。
隱隱地,有載歌載舞的聲音。
涂山侯人一揮手,沉聲道:“大家切勿發(fā)出聲音,跟在我后面,見機行事。”
巨大火堆,火光沖天。
一大群人身著鮮艷的衣服,載歌載舞,仿佛在歡慶什么喜事。
巨大的烤架上面,上百只肥碩牛羊散發(fā)著濃郁的香味,大塊大塊的烤肉被盛在巨大的鐵盤子里,男男女女,分而食之。
香醇的奶茶在巨大的鐵鍋里發(fā)出咕嘟咕嘟的響聲,整個天空,都變得香噴噴的。
巨大的火堆中間,是一群旗幟鮮明的狼少年。
他們皆紅色袍子,鑲嵌著白色皮毛,半邊胳臂袒露在外面。
與此相對的是狼少女,她們的服飾,色彩就鮮明多了,遠遠望去,紅的綠的藍的黃的,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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