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王的注意力本就全部在黃金上面,當(dāng)然不會注意到牟羽的另有隱瞞。
所以,涂山侯人才不想徹底和小狼王死戰(zhàn),本是打算佯裝失敗,落荒而逃,等小狼王等人走后,再來運送糧草,畢竟,現(xiàn)階段對他來說,這批糧草的珍貴程度,遠勝黃金。
涂山侯人決定放棄黃金。
但是,小狼王絕非粗人,涂山侯人怕自己不要黃金痛快離去,引起小狼王的懷疑,所以,還是下了點力氣和他大戰(zhàn)那么久。
正要找機會佯敗時,沒想到鳧風(fēng)初蕾來了。
“還是老規(guī)矩,黃金和糧草都分為三份,一份給你,一份給小狼王……”
他頓了頓:“小狼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說,亂世紛紜,盟友總是比敵人重要。我不想把小狼王再次推到大費的一邊去……”
鳧風(fēng)初蕾只是靜靜聽著。
“黃金和糧草的數(shù)額巨大,光我?guī)淼倪@不到兩千人馬,很難把我們的這兩份全部押送出去,所以,我打算分批運送。至少,這些糧草在短時間內(nèi)會立即緩解大夏的饑荒,也會讓蜀山遺民有一定的基礎(chǔ)……”
她淡淡地:“我不要糧草,也不要黃金。”
涂山侯人很意外。
她強調(diào):“我不要糧草也不要黃金。”
“為什么?”
她還是淡淡地:“因為我得先去泰山一趟。”
他很意外:“泰山?”
她并不解釋,只是點點頭。
他也不能追問,只能看她一眼。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和她的距離更遠了真的,百里行暮活著時,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可百里行暮一死,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連她的朋友也算不上了。
他內(nèi)心惶恐,只是不做聲。
他外表爽朗,卻內(nèi)心孤寂,相交遍天下,卻少有知己,可現(xiàn)在,就連她,也在無聲無息中,和自己形成了厚厚的一道隔膜。
他不知道該如何化解這道隔膜,也不敢追問,只是死死抱著膝蓋,若無其事盯著地上的沙子,生怕再開口會徹底泄露自己的心事。
她慢慢站起來:“好吧,涂山侯人,就拜托你幫著厚普了。”
他猶豫,還是問出口:“你什么時候回金沙王城?”
“去了泰山,我會直接回金沙王城。”
他雙眼一亮:“那好,我估摸著時間來找你。”
她緩緩地:“你已經(jīng)沒法來找我了。”
她一怔:“為什么?”
“我來大漠時,已經(jīng)聽得消息,大費已經(jīng)聯(lián)合天下勤王的軍隊,估計不日之后,便要殺回陽城了……”
他深入大漠多時,自然不知道這個消息。
可是,也并不意外。
大費,只是因為嚇破了膽,在不恰當(dāng)?shù)臅r候做出了不恰當(dāng)?shù)倪x擇。事實上,像大費這種奸雄,一旦醒悟過來,便會當(dāng)機立斷殺回陽城,重新坐回龍椅,號令天下,顯示他的正統(tǒng)之威。
而陽城,只有夏后氏和有男氏的一萬人馬。
在沒有得到開戰(zhàn)的命令之前,他們會避其鋒利。
陽城,只是一座空城。
“大費重返陽城并無懸念,但是,經(jīng)此一役,他在天下百姓中的形象實則已經(jīng)土崩瓦解,縱說一個身敗名裂也毫不過分。所以,他就算回了陽城,也掀不起多大風(fēng)浪,而且,他解決不了這巨大的饑荒,大夏很快便將流民四起,盜匪橫行,大費的統(tǒng)治,一天也不得安寧……”
鳧風(fēng)初蕾毫不避諱:“涂山侯人,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也可能是你唯一的一次機會。只要你好好運用這批糧草和黃金,必將號令天下,從者云集,將大費徹底趕下王位,絕非什么難事……”
以大禹王之子的身份,有黃金和糧食作為后盾,何愁不能振臂一呼,從者云集?
“若是太平盛世,你倒很難起事,可災(zāi)荒大旱,分明是上天給你機會。現(xiàn)在,你只有涂山的兩千人馬,但是,糧草黃金在手,千軍萬馬又何足道哉?”
他聽她說完,才坦率道:“兩千人馬,根本無法對付大費!我也沒有那么大的野心。”
“事在人為。你去做了總還有希望。”
他無法反駁。
他只是轉(zhuǎn)移了話題:“大夏賑災(zāi),的確需要糧草,可是,金沙王城也需要黃金糧草。”
她點點頭:“金沙王城的確需要黃金糧草,但是,此去金沙,萬里迢迢。僅憑你的兩千人馬和厚普的幾百商隊成員,根本無力護送這么大批量的糧草。沿途盜匪橫行,饑荒遍地,災(zāi)民哄搶就不說了,如果被大費偵知,派人搶奪,糧草到了他的手里,我們豈不是白忙活?與其如此,不如你先好好運用這批糧草,壯大實力,等你這邊緩過勁來,再把糧食黃金加倍還我,豈不更好?”
涂山侯人長嘆:“可是,我不見得能緩過勁來。很有可能,我會一敗涂地,把你的那份糧草黃金也徹底敗光。”
她淡淡地:“敗光就敗光唄。這世界上根本沒有穩(wěn)賺不賠的生意。既然要起兵,就提前做好虧損的準(zhǔn)備。大不了,就是虧掉了一顆頭而已。”
涂山侯人聽得這話,忽然精神一震,大笑:“沒錯!大不了就是虧掉一顆頭而已。反正我這顆頭在沙漠就幾次差點被虧掉了,再多一次風(fēng)險又如何?哈哈哈,初蕾,謝謝你。有一天,我一定加倍還你!”
“那我等著!”
涂山侯人還是微微不安:“初蕾,我這真是搶奪了你和百里大人的勝利果實!”
準(zhǔn)確地說,那是百里行暮的勝利果實,若非他傳給自己絕世的元氣和能量,哪有激化四面神影的本事?
可是,她沒有開口。
她只是瞄了瞄遠處金礦的方向,這以后,金礦還需聯(lián)合開采,事情還很多。
可要是涂山侯人無法擊敗大費,這金礦必將重新淪入大費之手。
涂山侯人也順著她的目光:“初蕾,這個金礦就屬于你的了。等我騰出手來,一定派人開采,除去工人的工錢,所有金子全部歸你。”
她不置可否。
他和她一樣,每個人身上都有無可推卸的重擔(dān)。
縱然黃金糧草在手,也不見得就能縱橫天下。
可現(xiàn)在,他分明覺得自己身上的力量在劇增并不僅僅因為得到了這么多黃金糧草,更有她的大力支持。
“初蕾,我不知怎樣感謝你才好。”
“你我之間,何必言謝?”
他一怔,滿腔的喜悅凝結(jié)在心口是真的喜悅,無法言說的那種酸澀的喜悅。
你我之間從未有某一刻,他覺得二人的距離如此近。
畢竟,朋友就是朋友。
他用了很大力氣,克制了激動的心情。
她根本沒察覺他情緒上的升降起伏,依舊十分冷靜:“白袍怪只是受了重創(chuàng),并未真正徹底消亡,短時間內(nèi),他們想必也不敢重返大漠。不過,我也不知道地球上到底還有多少白袍怪一類的妖魔。大費和他們的勾結(jié),也許以后還會繼續(xù),而且,大費手上有上百倍于你的兵力。涂山侯人,你要當(dāng)心。”
他點點頭。
“無論如何,你要將大費趕下臺!”
大費,也是她要消滅的對象之一。
只是現(xiàn)在,她并不打算第一時間就去找大費算賬。
“我會讓厚普的商隊協(xié)助你押送糧草,等你這邊情況穩(wěn)定,再重返蜀山。”
“厚普的商隊熟悉邊境情況,有他們協(xié)助,真是再好不過了。初蕾,謝謝你。也不用等到什么一統(tǒng)天下,只要大夏災(zāi)荒稍稍緩解,糧食恢復(fù)供應(yīng),我便立即派人多送一些到金沙王城……”
“那就祝你早日成功,盡快把大費徹底驅(qū)逐出陽城。”
她慢慢站起來。
他也站起來。
終于,他還是小心翼翼開口了:“初蕾,能不能等我把這批糧草黃金押送出去之后,陪你一起去泰山?”
她一怔。
“我想和你一起去泰山。”
他很堅決。
當(dāng)初,未能一起去天穆之野也就罷了,可是,泰山,卻在大夏境內(nèi),并非什么難事。
鳧風(fēng)初蕾卻搖頭。
他很失望。
她很平靜:“我必須馬上去泰山,一天也不能耽誤。”
“為什么?”
“我必須在三月初三這天趕到,錯過這一天,便再也沒法了。”
他很驚訝,但是,不敢繼續(xù)追問她們族中的秘密。
掐指一算,距離三月初三已經(jīng)沒多少時間了。
“我要去追尋的,只是黃帝留下來的秘密,百里大人說,這秘密其實于一般人并沒有什么用處,就算是對于魚鳧國也沒什么用處,但是,我還是想要解開這個秘密……”
她并不隱瞞:“因為有熊氏曾經(jīng)告訴我,他的祖上發(fā)生了許多怪事。幾百年來,派了上千人馬去蜀中探索黃帝嫡子青陽公子和昌意遠祖的秘密,但是,上千人馬,從未有任何人活著返回……”
涂山侯人很意外:“竟然有這樣的事情?”
“不但沒有活人返回,甚至沒有人見過尸體。那些人平白就那么消失了。所以,泰山之行后,我會馬上趕回蜀中,徹底調(diào)查此事。”
“可是,初蕾……”
她微微一笑:“涂山侯人,你現(xiàn)在已非當(dāng)年的流浪少年,再也沒有自由行走天涯的機會。你是大禹王之子,你要對付的除了大費,還有別的許多隱蔽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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