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那些悍匪才剛剛大動干戈,怎么著也該有點人氣,可是,他們一走,這世界就像瞬間恢復了蠻荒時代。
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悄無聲息地,將所有的人氣吞噬得干干凈凈。
就連活人置身其中,也感覺不到生命,仿佛自己也漸漸變成了一縷幽魂。
姒啟連續走了幾遍,加上想起當初自己和鳧風初蕾一起來有熊山林時那不祥的月亮,就更是不安。
小狼王沒有撒謊,這里真是一個鬼地方。
整個有熊廣場上,全是累累的白骨,混著飄揚的雪花,將所有的死亡之氣冰封成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殺氣,雙足一踏上去,就覺得有一股不祥的妖氣,恨不得馬上轉身就走。
可是,姒啟并未急于離開。
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
大雪,越來越細,越來越密,許多白骨已經被掩埋,可是,伴隨著大風,一吹起積雪,白骨又重新露出來。
漸漸地,大風已經令人睜不開眼睛了,那種不舒服的妖氣和死亡之氣就更令人難受了。
姒啟決定離開。
可是,他的目光忽然停下,定定地看著前面一截露出來的手臂那是一截灰白色的僵尸一般的手臂,并未腐爛,可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早就僵硬了。
仿佛是一個人瞬間被低溫凍結,從此千年萬年再也不會腐爛了。
這手臂出現得也很怪異。
就在那巨大的蟒蛇骨架對面。
可是,之前他反復看得那么仔細也根本沒看到。
這手臂,就像是憑空出現的。
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彎腰,很仔細地看了一眼那手臂,然后,沿著手臂往上,卻看不到頭顱,可能是風雪將頭顱掩埋了。
而頭顱的旁邊,全是白骨。
手臂混跡其間,就像是白骨中的一個骷髏而已,也看不出有什么異常。
他蹲下去,仔細看了看,那手臂真的沒有絲毫活氣,的確是僵尸一般。
又試探著把這手臂周圍的積雪拂開,這一下,已經能將整個尸體看得清清楚楚了。
只見那尸體的主人全身灰白色,好像臨死的一瞬間被低溫極速凍結。更令人震驚的是她身上的傷痕,已經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楚本來的面目。
就連一雙眼睛也似閉非閉,好像臨死的時候不太瞑目。
這個人死在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遭遇了什么冤屈,他長嘆一聲,慢慢地用劈天斧扒拉了一下積雪,將這尸體隨便掩埋了一下。
轉身走出去幾步,又回頭,長嘆一聲,自言自語道:“有熊山林怎會變成這樣?之前也沒有聽說這里發生過什么災難啊。”
縱然有熊部族遭遇了大難,可是,以自己現在的實力,也的確是無能為力了。
然后,搖搖頭,大步離開了。
有一瞬間,風雪暫停,仿佛耳畔聽到一聲輕微的嘆息。
他驀然回頭,可下一刻,風雪大作,全世界只剩下呼呼地狂風和狂暴的大雪。
全世界,越來越白了。
他自言自語道:“下雪也好,最好將這所有的白骨徹底掩埋。”
狂暴的大雪,將寒冷和死亡,徹底凍結。
鳧風初蕾伸出的手,再一次被積雪所徹底覆蓋。
內心深處,最后的一點希望也徹底破滅了就連涂山侯人也認不出自己了,又還有什么別的辦法呢?
自從小狼王和一干悍匪離開之后,她已經不敢抱著什么希望了,畢竟,這些人不但不可能救自己,反而一旦發現自己,便可能砍下自己的頭顱前去領賞。
可是,姒啟不是。
她聽得分明,姒啟并非尋蛇妖而來。
他分明是前來尋找自己的。
尤其,他一聲一聲輕輕吶喊:初蕾,初蕾……這讓她絕望已久的心,又慢慢地開始了跳動,生起了新的希望。
涂山侯人,快救救我,快。
她很高興,可是,她的呼喊發不出來,她只能在雪地里伸出一只手,用最后的一點能量求救。
于是,她看到涂山侯人停下來。
她無法形容那一刻的興奮:尤其,當他蹲下來,仔仔細細地看自己的時候盡管忐忑,可還是抱著微弱的希望:當初我佩戴了顏華草,他也當我為朋友一開始,他就不是因為我的容貌和我做朋友。
這一次,他應該能認出我吧。
求求上天了,涂山侯人,你快認出我吧。
可是,他在嘆息聲里慢慢站起來,然后,用了劈天斧,攪了點雪花,慢慢地將她的“尸體”覆蓋……
那時候,已經不是絕望二字所能形容了,她已經恐懼得連靈魂都在顫抖。
連涂山侯人都不認識我了!
居然連涂山侯人都不認識我了!
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不再認識我了?
我到底已經變成了一個什么怪模樣?
可是,無論她多么恐懼,無論她多么絕望,劈天斧的光芒還是慢慢從自己頭頂消失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涂山侯人轉身離去,用盡力氣發出了最后的一點呼求:救救我吧,救救我……
然后,她看到涂山侯人居然停下腳步,然后,慢慢回頭。
她欣喜若狂,拼命揮舞自己的手臂,可是,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的手臂根本無法動彈,只在暴風雪下如被風吹動了一下一般。
涂山侯人,看不到這輕微的動彈。
也不可能想到這僵硬的灰白色尸體還活著。
他只是感覺到空氣中一股無形的呼救,仿佛隱隱有人在叫自己,聲音那么悲慘,可是,怎么看,都看不出周圍還有任何的活口。
他不甘心,又往前走了幾步,盡力沿著感覺聲音來源的方向尋找。
慢慢地,他的腳步重新停留在了那一截手臂之前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隱隱地,竟然覺得自己剛剛掩埋過的那一截僵尸的手臂又露出來了。
可是,仔細一看,只見大風吹著積雪,仿佛將自己之前堆積的積雪重新吹開了而已。
鳧風初蕾,欣喜若狂。
她殘余的一點元氣,忽然徹底消失,只是如釋重負:他看到我!他看到我了!涂山侯人,他還是看到我了。
可是,想象中,那雙有力的大手并未伸出。
涂山侯人的目光并未落在那截灰白的手臂上,而是轉過身,一直在打量對面那副蟒蛇骨架他總覺得這蟒蛇骨架很奇怪,而且,總有一種不祥之感。
可是,看來看去,都發現不了什么異常。
他甚至低下頭,非常仔細地在雪地里四周打量,遺憾的是,看來看去,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的端倪。
他搖搖頭,失望地離開了。
鳧風初蕾聽得腳步聲慢慢遠去,然后,涂山侯人很快便消失了。
他沒有看到自己!
他什么都沒有發現。
鳧風初蕾,如重新墮入了十八層地獄。
原來,這世界上根本沒有奇跡。
縱然逃過了敵人最后的一場追殺,可是,還是逃不過最后的死亡自己會活活凍死在這里,或者餓死在這里,然后,千秋萬載,也不會有人再認出自己的尸骸。
她徹底癱在地上,萬念俱灰。
天色已晚,飛雪更大。
下山的通道已經冰雪堆積,十分難行。
可是,寂靜的有熊山林卻一片嘈雜,那是杜宇所率領的魚鳧國精銳。這支不足一百人的小分隊,從半山腰開始,四處尋找,大聲吶喊,漫山遍野便響起了“少主……少主……”的吶喊聲。
在半道上,涂山侯人碰到趕來的杜宇。
杜宇一身戎裝,提著長劍,面上神情十分焦慮:“啟王子,有少主的蹤跡嗎?”
姒啟搖頭,沉聲道:“我認為魚鳧王不可能在這里。”
杜宇不知是失望還是別的,沉默一下,才道:“啟王子認為,我家少主會去哪里?”
姒啟也搖頭,十分茫然。
他忽然道:“大熊貓呢?”
杜宇搖頭:“大熊貓剛到有熊山林,便跟我們跑散了,后來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我們都在奇怪,它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姒啟沉默了。
放眼望去,只見有熊山林上空一團漆黑,很顯然,這場風雪絕對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甚至會越來越大,越來越猛。
如此暴風雪,人呆在山上是很危險的。
有熊山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是,要隱藏一個人或者一只熊貓,那也是極其容易的。
畢竟,這里曾是幾十萬人的聚居地。
他嘆道:“魚鳧王不太可能呆在這里。杜宇,你們還是先下山吧。”
杜宇隨著他的目光,也看了看天空堆積的烏云,沒錯,呆在這里的確很危險。可是,他搖搖頭:“啟王子,你先走吧,小將再找找。”
“我和小狼王都先后找過了,卻什么都找不到。”
杜宇很意外:“小狼王也來了?”
“他已經走了。”
“他怎會知道我家少主出事的消息?”
姒啟搖搖頭:“他不是來找你家少主的。他好像聽到了什么謠言,要來這里找一條蛇妖……”
“蛇妖?”
杜宇面色變了:“什么蛇妖?難道是委蛇?”
“不可能是委蛇吧?小狼王又不是不認識委蛇,怎會把委蛇當成蛇妖?再說,小狼王絕非一般人,就算他是為了尋找蛇妖而來,可是,很顯然他已經仔細搜索了有熊山林,如果真有什么異常,他早就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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