鳧風初蕾的雙手,冷得像冰似的。
有熊山林的恐懼之情,在死灰復燃。
那滿頭的毒蛇,仿佛正一根一根往頭皮上鉆,她忽然伸出手,狠狠地扯了一把自己的頭發,仿佛要將那一根根往頭皮里伸展的蜘蛛腿腳給活活拉出來。
白衣天尊一把抓住她的手,沉聲道:“初蕾”
她反手便抓住了他的脖領子:“是你害我是你害我是你把我害成這樣都是你都是你害我”
“初蕾”
“你都走了那么久了,為何又要回來?為何還要糾纏不休?我到底還有什么值得被你壓榨和迫害的?”
“初蕾”
“在九黎的時候我已經告訴你,到了黃泉也不相見,你卻非要追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說,你到底有什么企圖?你就是要來看我到底有沒有變成一個怪物嗎?當初的毒蛇還不夠,現在,你還想把我變成蜘蛛精?”
“不是不是我初蕾,我只是想要救你”
可是,這話他說不出來。
他只是憐憫地看著她。
心底,竟然也一陣一陣的寒意和恐懼。
可憐的初蕾,真不知當初在有熊山林時,一條一條扯下自己的頭發,幾乎撤掉了全部的頭皮時那種悲慘而恐怖的情形是怎么熬過來的。
而自己,當時居然還不相信她。
到底是哪個喪心病狂的家伙?
他發誓,若是揪出這個家伙,一定要將他變得比毒蛇和黑蜘蛛更可怕十倍百倍。
可是,鳧風初蕾根本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看到他憐憫之際的眼神,她就更加害怕,以為自己真的已經又異變了,恐懼便將熊熊怒火徹底點燃了。
“滾開滾開我不需要你救命!不需要!我的死活跟你無關!”
就連救命,她也不需要了。
她根本不想再接受他任何的好處。
她甚至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她一把推開他,轉身就跑。
“初蕾”
她忽然停下腳步,惡狠狠地瞪著他:“你再過來,我就殺死你!”
那本是徒勞無功的威脅,他卻只能生生停下腳步。
她轉身就跑。
她跑得很快。
此時,這無邊無際的忘川之地忽然變成了有熊山林那漫山遍野的青草蛇。她的腳步輕飄飄的,靈魂也輕飄飄的,仿佛已經溢出自己的靈魂,再也找不到落腳點了。
她想跑出去。
可是,這地界無邊無際,怎么都找不到一個缺口。
她又不敢低頭,不敢停留,生怕自己一低頭,就看到足下全部的青草蛇會跳起來。
她死死抱著頭,只是亂七八糟地橫沖直闖。
忽然,前面一片雪白。
那是一面鏡子般的湖泊。
她慌不擇路,撲通一聲跳了下去。
飛濺的水花,揉碎了鏡面一般的寧靜。
她的頭死死埋在湖水里,許久,才慢慢浮出來。
碧綠清晰的湖水,就像一面透明的鏡子。
好一會兒,她才敢睜開眼睛,慢慢地看著湖水中的倒影。
那是一個正常人。
那不是一只可怕的黑蜘蛛。
她甚至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滿頭垂下的濕漉漉的頭發,那頭發并不長,但都是真實的是黑發,而不是青草蛇。
她松一口氣。
雪白的水珠順著面頰滑落,她不知道這究竟是湖水還是淚水。
慢慢地,她從水里站起來。
湖邊,一圈一圈雪白的石頭。
她就這么坐在冰冷的石頭上,任憑那湖水將自己半身浸透。
她隨意伸出手,就如當初在白旗鎮的時候,以為隨手一揮,那巨大的石頭便會滾出去老遠。
可現在,她用了很大力氣,那大石頭還是紋絲不動。
她再次低下頭,看了看平靜的湖面上自己的面容雖談不上美貌絕倫,可是,已經是個地地道道的正常人了。
任何人看了都不會被嚇跑了。
容貌,已經恢復了最少三成。
可是,元氣卻。百不存一。
她多么希望最先恢復的是元氣,而不是容貌。
縱然還是個丑八怪,只要能恢復自己的元氣。
沒有人明白她胸中熊熊燃燒的怒火,她要報仇。
一定要報仇。
一定要把那個將自己害成這樣的敵人碎尸萬段。
一天不能復仇,她胸中的這口氣就一天咽不下去。
每一個云起霧落之時,都是一個新的故事的開端。
當夕陽再次西下的時候,鳧風初蕾看到忘川之地一片血紅無數高大的紅芙蓉一瞬間就霸占了整個世界。
那些芙蓉樹上千枝萬朵,花團錦簇,幾乎連葉子都被遮擋了,全世界只剩下花的海洋。
前面不遠處,有一顆很大的芙蓉樹。
樹不高,可是樹冠很大,就像是一把撐開的巨大的圓傘。
鳧風初蕾走過去,坐在花樹下。
有風吹來,芙蓉花瓣層層飄落,很快便落了她一頭一臉。她也不去管,整個人坐在樹下就像是一個花人似的。
全世界,也仿佛只剩下自己,以及這一片花的海洋。
自從那天夜晚的爭吵之后,她便再也沒有見到過白衣天尊。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沒法追問。
這忘川之地,好像已經成了她一個人的世界。
忽然,她抬起頭。
她看向遠方。
遠方的云霧里,有一個人。
他背負弓箭,拿著長槍,急劇奔跑。
可能是因為跑得太久,尋找得太盲目,他的腳步開始踉蹌,速度也慢了下來。他的額頭上,臉上,全是汗水。
他整個人都變得非常憔悴,唯有一雙燃燒的眼睛在看著天空。
在他旁邊,跟著大熊貓。
只見大熊貓也死死盯著天空。
杜宇以凡人的目光當然看不到這里,所以,他的眼神分明很茫然,可能看上去最多是茫茫的一片霧氣。
可大熊貓卻死死盯著這云霧的方向,開始發出嗷叫。
咆哮聲,傳得很遠很遠。
杜宇也在吶喊。
盡管她聽不見他到底在說些什么,可是,從他的口型上能清晰地辨認出二字:“少主少主”
他茫無頭緒地喊了許久,然后,頹然坐在地上。
她低下頭,不忍再看。
她想,自己真是太過分了,竟然一直害他奔走在尋找的路上,而且,永無機會!
可是,這憐憫之情在這忘川之地毫無用處,只顯得廉價。
這里,不容憐憫。
凡夫俗子的腳步,絕對無法涉足。
縱然杜宇在人類的世界里是一位戰無不勝的將軍,縱單打獨斗也不遜色于小狼王這些好手,可是,這又如何呢?
這根本毫無意義。
這些所謂的本領和武力值,在大神們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其實,自己和他,都是被大神們嘲弄的可憐蟲而已,根本就沒有把握自己命運的能力。
她只能出去。
希望馬上出去,趕緊跟他匯合。
可是,要出去,談何容易?
她根本就找不到出去的路。
但這一次,她不再坐以待斃。
她沿著大熊貓咆哮的方向奔跑。
她相信,服用了那么多神藥的大熊貓一定有一雙銳利的慧眼,否則,也不會找到這里來了。
它出現的方向,很可能便是忘川之地最薄弱的地方。
她曾經揣測,忘川之地并不在這個地球上,但是,也有可能這只是一種障眼法,就像是青銅古樹為魚鳧國布置的結界,明明就在原地,可是,一般人就像被迷了雙眼,根本找不到進出的路。
她認為,忘川之地很大程度也是這個原理。
她朝著那方向奔跑。
可是,跑了一陣后,她便停下來。
她發現一個問題,無論自己怎么跑,無論跑出了多遠,自己視野里出現的大熊貓跟自己始終保持了相同的距離。
一點也沒改變。
她忽然后退,往反方向跑。
可是,無論是反方向還是東南西北,結果統統一樣。
無論你往哪個方向跑,大熊貓就出現在那個方向,好像它只是一個幻影,一直在天空中飄蕩,一直追隨著你的腳步,跟你的距離也永遠不會改變。
她頹然停止了腳步,索性癱坐在地上。
想這忘川之地,本是大神們的重要禁地之一,豈有讓人擅闖的道理?
就算是服用了神藥的大熊貓,可能也只是找對了方向,而距離此地很遠很遠也就是說,但凡你往這個方向一看,就會自動被記錄出來。
就像一個人看著天空,哪怕你大吼大叫,可是,你根本就無法登天半步。
更可怕的是,你大喊大叫甚至大聲詛咒,都會被天上的某一種儀器記錄得清清楚楚。
如果你沒有犯下什么極大的錯誤也就罷了,否則,縱然隔絕著哪怕是十萬八千里的距離,你也不能幸免。
她很震驚。
她覺得大神們的本領,根本無法對抗。
別說對抗,連逃離都是難如登天。
她坐在地上,但覺渾身沒有了絲毫力氣。
可是,接下來該怎么辦呢?
難道就一直被禁錮在這個虛無的地方?
這一輩子就只能在這里過著囚徒一般的日子?
天穆之野。
天穆之野并不在一座山上,而是在一個半空的基地上面。
恍如一道彩色的虹,恍如月球和地球之間的一道光環卻很少有人知道,這不是一般的內層環,這是一個相對獨立的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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