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者對弱者的出手往往會根據情況的不同而被界定,有的人是不想徒生枝節或毫不在乎,有的人是懂得審時度勢,還有的人純粹就是不要臉面。
不過林深時認為他現在的處境和絕大多數人的遭遇都不相同。
在Han Shin集團內部很多不知情的人看來,他們有些難以理解李溪午的這番動靜。
哪怕林深時真是投靠到了曺靜淑那邊,李溪午選擇在第一時間正面發難的行為也未免太過沒有風度。
當然,他們并不關心林深時到頭來是不是真會被貶落塵埃,他們在意的是李溪午此舉的心思。另外,在一些自視很高的人眼里,李溪午這位層次遠比他們還要高的人做出這種毫無城府的失儀之舉,似乎也連累了他們跟著掉檔次。
只有少部分知曉內情的人才會明白,作為Han Shin集團代表理事的李溪午自然不會以這樣的方式來處理一個區區的子公司本部長,但如果對象是林深時的話,狀況就截然不同了。
強者對弱者出手還有第四種的結論,那就叫“家長打孩子”。
……
“你讓人去人事部把命令攔下來,直接用我的名義。”
“嗯。還有我之前交代你的那件事,可以做了。”
“如果他有任何疑問,讓他打電話給我。”
只有兩個人參與的視頻會議里,曺靜淑當著林深時的面輕描淡寫地解決掉了一個對于他來說原本應該算是很大危機的問題。
放下話筒后,這位年過五十依舊保養很好的中年女人就抱起手靠在辦公椅柔軟的靠背上,注視電腦屏幕上的林深時說:“你現在應該明白了,你最大的優勢是你父親,但你最大的劣勢也是這個。”
剛剛才經歷了一場內心風波的林深時苦笑地點點頭:“我本來還以為他多少會有點氣度。”
“氣度那是對外人。”曺靜淑不客氣地說,“如果你們毫不相干,他還不至于沒皮沒臉地對你下狠手,但你是他兒子!我要說他沒盯著你,你自己信嗎?”
“從我和你開始坐下來談話的時候,他那邊就收到消息了?”林深時終于想明白曺靜淑為什么那么篤定李溪午會在方才的時候有所動作。
因為在他真正開始接觸曺靜淑的那一刻,他就等于是徹底進入了李溪午的警戒范圍。
“這還只是開始。你加入這個局,那就意味著今后會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你。我清楚那人的脾氣,今天的事只是一次嘗試,或者說,問候。不過他未必真的沒有采用雷霆手段將你清掃出場的打算。你是他的弱點,他不會喜歡你暴露在太多人的目光下。”
曺靜淑說到這里就搖了搖頭。
“他和我父親相處了很多年,翁婿間的關系即便是我也看不透,但他從我父親身上的確學到了不少東西。比如說……對待子女的方法。我父親對付不聽話的孩子,向來不懂什么柔情。你要反抗,他就用巴掌來扇你,你受不住這巴掌,那就乖乖挨打,然后站到旁邊去,你要是能受得住,他倒也會認可你這脾氣。”
林深時笑了一聲,不明意味地說:“我爸不會這樣。”
視頻里的曺靜淑抬頭和他對視一眼,然后表示認同地說:“對,他骨子里比我阿爸還霸道。你和他之間,一旦挑起戰爭,只有一方輸了才能結束。”
聽到這話后,林深時就沉默了下來。
“怎么?怕了?”曺靜淑平靜地問。
“那應該稱之為‘擔心’才對。”林深時居然也坦誠了心里面的想法,“父母在孩子面前終究是有天然的優勢。這點連我也不能例外。”
曺靜淑聞言卻也露出了一抹不明顯的淺笑,她唇角微勾,低下頭翻開面前的文件夾說:“有自知之明總是好事,盲目地往前,沒準過不了兩天真會被你父親一巴掌拍得不知東西。”
“那接下來我們應該怎么做?”林深時很有充當手下人的自覺。他知道他和曺靜淑等人相比起來依然稚嫩得很,從今天起他就該摒棄以往那副孤軍奮戰的處事態度了。
“接下來?接下來就等唄。”
成為自己人后,曺靜淑對林深時說話也總算放開了架子。她一邊低頭處理工作,一邊嘴里意味深長地說:“目前你在我父親眼里,誰也說不準他老人家的想法。”
林深時會意,“我們先做準備雖然會減少很多的麻煩,但是不夠安靜?”
曺靜淑抽空向林深時投來一個充滿贊賞的眼神,往常那張不顯露人情味的成熟面龐好像也冰霜消融一般,泛起了幾分溫和的笑意。
“你的身份畢竟有點敏感,我父親的態度不明,他老人家不一定希望你暴露在世人眼里,所以,在得到他老人家的認同之前,我們要做的事就是盡量安靜,然后,以靜制動。”
林深時思索著問:“那如果老人家遲遲不表態呢?”
別說到了那位子的人不會優柔寡斷,果決自然是有,但現如今Han Shin集團會形成所謂“雙王對峙”的局面,也是緣于那位曺會長的躊躇不決。
若是時間往后拖,留給林深時的機會也就會越來越小。距離人選敲定沒準只剩下幾個月,他要爭過別人,必須要充分展現出自我的價值才行。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放心好了,我阿爸的目光在你身上早就停留多時了,可能他老人家現在心里面就有所決定了。”
“那么那位還在等什么?否定還是肯定,無論是怎樣的結果對他來說應該都沒差別。”
“你說他在等什么?”
曺靜淑停下書寫的鋼筆,抬頭看來,恰在這時,她桌上的座機也響了起來。
她看了看林深時,頭也不轉地拿起座機的話筒擱到耳邊。
“嗯……”
“處理完了?”
“好,知道了。”
幾句簡單的對話后,林深時就見曺靜淑放下話筒,同時對他淡然地說了一句:“從今天起,你就是HArt的唯一領導人了。”
林深時愣了愣,旋即想到了什么,皺起眉頭問:“您對詩京下手了?”
“不是下手,只是比賽之前,整理一下而已。本來她就是名義上替你站到HArt的臺前,既然現在你自己要站出來,她就老老實實地回去管綜貿,這有什么問題嗎?”
“我現在感覺您確實和我父親很般配。”林深時神色古怪地說。
曺靜淑也不生氣,看著他說:“你是認為我太小氣了?你應該知道,她現在是站在了我們的對立面,對待敵人你應該留情嗎?她自己事前應該也清楚會有這樣的后果。”
“我感覺您和她之間,應該不能只用立場來劃分關系吧?”
“我倒是沒想到,你們倆才接觸一段時間,感情就已經變得不錯了?不如你再考慮考慮?和詩京結婚的提議。”
林深時還想再說什么,手機就先后收到了兩條新消息。
他拿起手機一看,微微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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