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斯仿佛一下子老了許多,揉著眉心,一臉疲憊的起身,將獅鷲木雕收入兜中,看了眼不遠(yuǎn)處的地面。
凱德拉心領(lǐng)神會,趕緊將滾落到一旁的龍鳳珠撿拾回來,雙手遞上。
“本來你們臨走之前立下軍令狀,結(jié)果鬧成這樣,本來是萬死難逃其咎”瓊斯頓了頓,背過身去:“不過鑒于情況特殊,現(xiàn)在又是用人之際所以死罪就免了,爾等要戴罪立功。”
“還請陛下明示!
瓊斯回頭瞪了一眼,氣哼道:“既然納烏拉承諾不插手此事,就可以當(dāng)做他與那個遲小厲之間達成某種默契,所以波魯什那邊不會施壓,你們的主要任務(wù),是好好安撫一下以霍弗為首的那幫魔法師,辦的干凈利落些,朕可不想明天的早朝再聽到任何關(guān)于此事的進諫!
瓊斯正要讓他們退下,突然又記起一事,沉吟半晌,下令道:“再派一隊人,帶一些金帛珠玉之類的禮物,送到利亞。”
泰武穆德抬起頭:“您是想送給遲小厲?”
瓊斯點點頭,囑托道:“這次辦聰明點,就說是讓泰勒受驚的補償,不過要由遲小厲代為轉(zhuǎn)交你再挑兩個貴重的禮物,私下里送給他,不用太刻意,只要稍微提幾句這是我個人的心意就好。”
“卑職明白!
泰勒自然不知道庫曼皇宮發(fā)生的這一幕。
或者說,她想不到那位最看重利益、錙銖必較的皇帝,竟然愿意在吃這么大一個虧后偃旗息鼓。
雖然過程有些驚險,但最終利亞這邊不僅沒有損失任何東西,還獲得了難以想象的好處。
單就討伐隊的分權(quán)方面,如果泰武穆德臨走時所言為真,那利亞將會在最終的分潤上占去絕大部分,而且在深入淵域后,決策權(quán)上的問題,也全部由己方定奪。
除此之外,只有留在利亞的森加是一個變數(shù)。
關(guān)于森加的去留,遲小厲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復(fù),只說還要再想想。
這種模糊的答案讓泰勒有些拿不準(zhǔn),她已經(jīng)從遲小厲那里聽說了森加的來歷,納烏拉甚至還下過斷言,認(rèn)為瓊斯是想要將森加培養(yǎng)成下一任安東尼。
擁有這樣的特殊身份,泰勒就不太好拿捏對待森加的態(tài)度了。
一方面,她倒是希望森加能夠真正留在利亞,畢竟恩師尼莫拉逝世后,利亞的魔法師界就只剩多拉貢一人獨挑大梁,娜貝又是非戰(zhàn)斗系的特殊魔法師,不能計算在內(nèi)。
雖然“詠月之嘆”以及其他幾個前十公會中,也有不少大魔導(dǎo)師,可連多拉貢的腳后跟都摸不到,斷層太過明顯。
更別提那些頗具潛力的新人,都需要一些時間磨礪,未來定會發(fā)光發(fā)熱,只可惜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
所以像森加這種實力強大、潛力更恐怖的現(xiàn)成苗子,未來幾乎注定會成為夜空中最閃亮的那顆明星,泰勒自然掃榻歡迎,甚至如果有可能,她還會傾盡全力提供幫助,讓她早日恩師尼莫拉和安東尼這種層級的人物。
只是另一方面,泰勒又不禁有些擔(dān)心,這種關(guān)乎國力的人才,瓊斯會干脆利落的放手嗎?
雖然遲小厲再三保證,庫曼那邊不會繼續(xù)糾纏,但泰勒仍抱持疑慮。
這不是對遲小厲的懷疑,而是不放心瓊斯的為人。
不過很快,泰勒就不得不暫時放下這邊的事
因為拜迪使團到了。
“師父,遲先生!
金發(fā)藍眼的男人在門外行了一禮,一絲不茍的將鞋擺到門邊,才躬身進屋。
因為身高原因,男人不得不略微彎腰,才能保證不碰到屋頂?shù)牡鯚簟?br />
坐在桌邊斟茶的劉傳宏指指男人,笑道:“我的大徒弟杰斯,你們之前見過。”
遲小厲沖對方點點頭,拍了拍身旁的蒲墊:“一起坐吧。”
杰斯立馬擺擺手,回以一個禮貌的笑容:“輩分有別,我站著就好,不敢和師父及遲先生同坐!
遲小厲又勸了兩句,男人仍是不為所動,禮貌拒絕,也只好作罷。
遲小厲端起茶碗,突然笑道:“我看你這大徒弟,簡直和杰諾爾一樣,總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斤斤計較,死板的很喲你說這是不是大弟子的通?”
“別說,還真有可能。”
劉傳宏哈哈一笑,給遲小厲倒?jié)M剛沏好的茶,放在鼻下聞了聞,感嘆道:“早就聽聞利亞宮廷的花茶乃是一絕,每年只有數(shù)百斤的產(chǎn)量,今日得見,果然不同凡響!
劉傳宏輕抿一口,“初聞會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卻又沒有其他花茶那般濃郁,如同清晨的朝陽。舌尖初碰,卻又像一朵盛開的恰到好處的牡丹,給人一種爆裂的沖擊,待到余味散至舌苔,便會急流直下得,我這是對牛彈琴了!
劉傳宏一睜眼,遲小厲早已將碗里的茶水牛飲下去,先前的意境瞬間被破壞的支離破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為這種暴殄天物的行為感到心疼。
“喝茶就喝茶,搞那么多名堂干嘛!边t小厲笑道:“泰勒給我送來好幾大包,你要是喜歡,走的時候捎一些!
劉傳宏心中一喜,本想說些“君子不奪人所好”的謙辭,不過一想到遲小厲先前的“暴行”,就懶得跟他客氣,直接讓杰斯拿走兩大包。
遲小厲又倒了一杯茶,在劉傳宏肉疼的視線中一飲而盡。
“不過話說回來,你來我這里,留那個紅頭發(fā)小妞一個人應(yīng)付泰勒,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啊?”遲小厲從老人帶來的一盒精美糕點中拾起一塊,邊吃邊問道。
劉傳宏撫須笑道:“誰讓她是協(xié)會第二呢?第一位不在,那個話事人又撐不起場面,自然由她代勞了。何況我一個糟老頭子,和那些年輕人湊什么熱鬧,還是來這里和你聊天更閑適。”
“也對!边t小厲點點頭,嚼著嚼著卻忽然回過味來,一拍桌子:“對個屁!他們是年輕人,難道我就很老嗎!”
“你當(dāng)然也年輕,只不過為人處事比他們成熟太多,說起話來更有哲理,更能讓人受益匪淺!眲骱晷Φ馈
遲小厲摸摸下巴,吊著眉毛上下打量了老人幾眼,揶揄道:“我說劉老頭,幾日不見,拍馬屁的功夫見長啊。”
劉傳宏故意壓低聲音:“還不是跟你那好閨女學(xué)的。”
遲小厲立馬翻了個白眼:“你這是變著法罵我呢她那些溜須拍馬、狗屁沒用的小聰明可不是我教的!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怪聲。
接著便響起一聲微弱的貓叫。
遲小厲面色不變,往火爐里加了兩塊炭,突然感慨一句:“天是越來越冷,河面都快結(jié)冰了,咱們在屋里燒著火爐倒是暖和的很,就是可憐了那些流浪的小貓小狗不過那些和飼主慪氣的蠢蛋凍兩天也好,讓他們漲漲教訓(xùn)。”
劉傳宏強忍著笑意,低了低頭,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芙蕾雅路上讓我別聲張,想看看你什么時候會提到她別讓她在外面挨凍了!
“喜歡在外面,就讓她凍著唄!
遲小厲故意拉高嗓門,瞥了眼門口,繼續(xù)道:“說正事我還以為這趟哲也會親自過來,沒想到只是隨便找了一個手下。”
“哲也先生去總部進行討伐隊的最終討論,所以由下屬的蓋萊茨先生帶隊。而且這次出使也只是走走形式,我和狄麗希亞都在,難道陣仗還不夠嗎?”劉傳宏笑道。
“無所謂,反正也不是我接待!边t小厲聳聳肩,很快又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們挑這個時間點來,皮爾他們幾個剛打完一場,傷還沒好利索,不會是想趁人之危吧?”
劉傳宏立馬瞪他一眼:“老夫會做這種事嗎?”
“您老人家當(dāng)然不會,但保不準(zhǔn)哲也他們是怎么想的!边t小厲漫不經(jīng)心的摳著指甲,意有所指。
劉傳宏干脆把話講明白:“臨走之前,探險者協(xié)會就已經(jīng)決定好了,不會和利亞與庫曼舉行什么以分派指揮權(quán)為目的的切磋!
遲小厲瞬間挑了挑眉,露出極為感興趣的表情:“哦?看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劉傳宏笑笑:“畢竟拜迪不算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國家,你可以看成當(dāng)做一個經(jīng)濟共融體,對于一些利益紛爭,協(xié)會向來看的很淡,畢竟無論這塊蛋糕由誰來來切,經(jīng)過一系列輾轉(zhuǎn),最終都會有絕大部分流入拜迪。”
遲小厲搖搖頭,虛情假意的嘆了口氣:“要是瓊斯老兒也有這么豁達就好了。”
“國家性質(zhì)不一樣,考慮問題的角度自然也會不同!眲骱瓴恢每煞瘛
“所以你們這次就只是單純的來送名單,以及談一些細(xì)節(jié)?”遲小厲問道。
“最終名單已經(jīng)定下了,除了歐爾邁至今仍沒有消息,其他的人員準(zhǔn)備都已就緒!
“歐爾邁?就是那個排名第一的劍士?”遲小厲若有所思:“我在大陸游走這么久,都沒怎么聽說過他的名字,還是之前聽皮爾提過幾句,卻也知之不多,這人似乎有點神秘?”
劉傳宏略微蹙起眉毛,想了好一陣,才開口道:“老夫加入?yún)f(xié)會差不多有三十年的時間了,無論是協(xié)會管理層還是其他成員,不敢說都見過,但也想差不多了。唯獨歐爾邁這個人,從他加入?yún)f(xié)會起,總共也只有過兩次碰面,前前后后交流不超過十句話!
遲小厲越發(fā)有些驚奇,以劉傳宏這種性格,在協(xié)會中可謂是大小通吃,除了極個別像狄麗希亞這種性格別扭的家伙外,基本都相處融洽,很難想象還會有他不了解的人。
老人潤了潤嗓子,接著說道:“后來我向哲也先生問過,沒想到他也對歐爾邁了解不多!
遲小厲有些奇怪:“你們之間沒交過手嗎?要不排名是怎么來的?”
“沒有交過手!
老人搖搖頭,“但協(xié)會內(nèi)部有一套衡量標(biāo)準(zhǔn)你知道我對這些排名之類的事情不感興趣,所以沒有太多關(guān)注,至于狄麗希亞和歐爾邁之間有沒有交過手,我就不清楚了。總之這個人行蹤向來不定,就連協(xié)會上層都沒有聯(lián)系他的方法!
“喵”
一聲貓叫突然響起。
劉傳宏朝門口瞄了一眼,笑著看向遲小厲。
遲小厲翻了兩下白眼,極為生硬地轉(zhuǎn)變話題:“芙蕾雅沒有跟來嗎?”
“跟著一起來了,剛才我還看見她來著,人呢?”劉傳宏故意朝門外高聲道:“杰斯,芙蕾雅去哪了?”
話音未落,門口出現(xiàn)了一只一臉兇相的“小貓”。
“哦?原來你在門外啊!边t小厲嘴角一扯,一臉意外道。
芙蕾雅狠狠瞪他一眼,一屁股坐在蒲團上,毫不客氣的搶過他面前的茶碗,“咣咣”兩口下肚。
劉傳宏眼皮一跳,在心里感慨著,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遲小厲伸手打了個呵欠,撇撇嘴道:“之前跟你說了,利亞這邊事情比較急,也有危險,所以不方便帶著你。如果因為這事還在慪氣,院子里的北風(fēng)隨時歡迎你!
拜迪的死靈事件平息后,遲小厲在杰諾爾離開沒多久也動了身,當(dāng)時芙蕾雅也想跟著去,被遲小厲直截了當(dāng)?shù)木芙^了。
所以在察覺到院里的氣息時,遲小厲立馬就明白丫頭片子鬧哪門子情緒了,卻也懶得理她。
芙蕾雅沒有接話,沉默片刻,突然冒出一句:“我要去淵域!
劉傳宏眉角微微跳了一下。
芙蕾雅之前可沒說過這件事,卻沒有出聲,仍舊默默啜著茶。
“好啊。”遲小厲笑著點點頭,幾乎沒有片刻遲疑。
芙蕾雅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試探性的問道:“你同意了?”
“這有什么不同意的,孩子大了,也該給他們一點自由翱翔的空間!
遲小厲感覺有些好笑:“怎么,你是想讓我攔著你?”
“當(dāng)然不是!”
芙蕾雅臉上迅速浮現(xiàn)出一絲喜色,趕緊搖搖頭:“那就說定了!”
“說定什么?”
“你帶我進淵域啊!”
遲小厲歪歪腦袋,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我只是答應(yīng)讓你去淵域,可沒說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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