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爾斯托夫無懈可擊的表情管理,終于出現(xiàn)了些微的動搖。
不過很快,這位精明的子爵就意識到,眼前的神跡之地商人說的并不是自己,藏于長袖下的魔力元素瞬間消散無蹤。
格爾斯托夫瞇起眼睛,用一種略帶微言的低嗓音問道:“你是說我這里有內(nèi)奸?”
“根據(jù)我目前掌握的線索可能性很高。”
遲小厲輕輕點了點頭。
格爾斯托夫眸中驟然閃過一道光這并非主觀意識上的錯覺,這位子爵長袍上根根倒立的絲絨,彰顯出主人正是一位電系魔法掌控者的事實。
在這驟增的威壓下,可可莫體表幾乎本能產(chǎn)生一道波紋,用以抵抗那并無明確惡意卻壓迫感十足的魔力波動。
這位也算是見多識廣的女精靈,感受到一絲絲驚恐,,很明顯威爾的驚人之語觸動了這位大度的子爵的底線
對于一位以賢明著稱的城主而言,被人指明家中藏有意圖不明的“內(nèi)奸”,實際上就等于質(zhì)疑家主的眼光和決斷力。
這已經(jīng)近乎在挑釁一位貴族的榮譽,所以即便是溫文爾雅的格爾斯托夫子爵,聽到這種“指責”后也難以遏制的產(chǎn)生憤怒。
一位魔導師的全力威壓,連自己這位七級法師都膽戰(zhàn)心驚,身為普通人的威爾,此刻肯定無異于深陷油鍋難以自拔吧?
電光火石間,可可莫扭頭看向身側(cè),向子爵賠禮道歉的話語已經(jīng)快到嘴邊,結(jié)果下一秒,可可莫一下子驚詫到甚至忘記身處威壓之中。
坐在格爾斯托夫正對面的遲小厲,此刻非但沒有可可莫想象中那種度日如年的煎熬與恐懼,神色與先前無異,甚至還用帶著一絲輕佻的笑容,正面迎向格爾斯托夫的目光。
他甚至還有閑心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贊許地點評一句“不錯”。
可可莫呆滯的看著這個略顯滑稽的場面,直到一秒過后,子爵的威壓突然消失,才仿佛驚魂未定般喘了幾口氣。
“子爵大人,您應(yīng)該清楚,我并非針對您,實際上我之所以愿意多費口舌,甚至冒著惹怒你的風險,正是因為我認定你是位值得幫助的優(yōu)秀貴族。”
遲小厲淡然的放下茶杯,身體前躬,幾乎越過眼前的桌面:“所以您剛剛已經(jīng)篩選出可以對象了嗎?”
格爾斯托夫就這么瞇著眼望向遲小厲,過了幾秒,冷峻的臉上倏而泛起一絲笑意,扭頭看向仍有些不知所措的可可莫:“可可莫小姐,你可是給我找來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
“啊?啊”
可可莫尚處于先前那場無聲的“交鋒”中無法自拔,因而面對子爵的話,只是下意識作出回應(yīng),甚至忘了最基本的禮儀這種失態(tài)在可可莫身上可是極為罕見。
“我可不是一個什么厲害人物,”遲小厲笑著擺擺手,“不過是一個漂蕩至此的外鄉(xiāng)人。”
這句話自然有雙重含義,只是格爾斯托夫永遠想不到更深層的意思。
可可莫直到此時才像是真正跟上兩人的節(jié)奏,略顯慌張地起身,鄭重對格爾斯托夫行禮道:“實在抱歉,威爾先生來到烏托邦時日尚短,可能有些僭越之處,但我能保證他絕對沒有惡意,還請您”
“無妨,你不必太介懷。”
格爾斯托夫?qū)@位年紀輕輕的高級醫(yī)師印象很不錯,笑容中也充滿真摯,壓手示意她坐下。
可可莫坐回遲小厲旁邊,本來想用精神力傳聲,不過當著子爵大人的面這種行為似乎不太禮貌,而且威爾也只是個無法用魔力回應(yīng)的普通人,所以干脆用不大不小剛好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詢問:
“你是怎么抵擋住”
“我不是說過,以前當過一段醫(yī)生嘛,”遲小厲聳聳肩,“你以為大陸最強醫(yī)生的名號,會落在一個毫無魔力的普通人身上?只不過后來發(fā)生了一些事情,導致我失去魔力。”
威爾的表情中沒有任何負面情緒,但作為聽眾的格爾斯托夫與可可莫,都不由自出從這平靜的話語中感受到一絲深深的悲傷。
同樣作為魔法師,他們都很清楚什么情況下,才會導致一位魔法師失去全部魔力。可可莫為自己不小心揭開對方的傷疤感到懊惱慚愧,而格爾斯托夫目光越發(fā)深沉,對這位似乎擁有旁人難以想象的復雜閱歷的中年男人,有了比之前更多一層的欣賞。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遭遇巨大災(zāi)厄后,依舊保持樂觀向上的心態(tài)。
格爾斯托夫能夠清楚感受到,這個名為威爾的現(xiàn)役商人,并非是佯裝出的淡定,而是對已經(jīng)發(fā)生的過往真的徹底釋懷。
而這一刻的核心人物,依舊維持著原本的恬淡笑容
當然,如果不是褲側(cè)的手指狠狠掐著大腿,遲小厲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笑噴出來了。
從兩人的表情中,他已經(jīng)猜到這二位究竟給自己腦補了一個什么形象一位曾經(jīng)家世煊赫,擁有出眾魔法天賦的繼承者,因為某些原因,而驟然失去所有財富,甚至連身為魔法師的資格都一并被剝奪,卻沒有就此沉淪,而是頑強堅毅地另辟蹊徑,從頭再來,開始自己的行商之路。
“關(guān)于我的事情,并不是現(xiàn)在談?wù)摰闹攸c。”
遲小厲忍住笑意,有些擔心樓下的動靜會引得那位“潛伏者”警覺,從而提前引發(fā)什么不好的事情,輕輕敲了下桌子,所以準備加快進度,壓低聲音道:“子爵大人,您有覺察到家中侍者的異常嗎?”
格爾斯托夫恢復之前的凝重表情,搖頭道:“我不清楚你所說的威脅來源何方,也找不到哪個侍者近來表現(xiàn)出什么異常。”
“請您構(gòu)筑一個隔絕精神探知的魔法陣,”遲小厲在桌上畫了一個圈,視線微微上揚:“越高級越好。”
格爾斯托夫猶豫了半秒,雙手交疊與胸前,短暫吟唱了幾句,指尖頓時迸出一道電光,繼而引發(fā)出整個流光溢彩的魔法陣。
等波紋狀的電光溢散在空氣中,遲小厲隨口說道:“子爵大人的基礎(chǔ)不錯,看來有一位好老師只是魔法陣有部分陣紋贅余,加上吟唱時偶爾斷續(xù),使得效果不如預期,這些都是容易改正小問題,稍微注意一點就能精進不少。”
格爾斯托夫表情微愣了一下,第一反應(yīng)是一個普通人竟然也敢對一位堂堂魔導師指手畫腳?
可是細思之下,格爾斯托夫竟愕然發(fā)現(xiàn),對方寥寥幾句,好像都說到了關(guān)鍵!
明明只是無心之言,卻字字珠璣,全部點在了困擾格爾斯托夫多年的瓶頸上!
如果說剛剛那股威壓試探,對方帶給他更多的是震驚,那現(xiàn)在格爾斯托夫就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驚喜!
這位自稱“大陸最強醫(yī)生”的曾經(jīng)魔法師,難道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格爾斯托夫難掩心中的激動,瞬間感覺到受益匪淺,對遲小厲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然而不等他就自己遇到的魔法瓶頸與這位深藏不漏的“威爾”先生繼續(xù)討教,遲小厲便話鋒一轉(zhuǎn):
“還是先聊正事,從那些怪鳥說起。您之前不是疑惑于我怎么知道那艘貨船并非人族的嗎?因為那些怪鳥的主人,是一個試圖顛覆烏托邦的瘋子而為了達成這一目的,將一個固若金湯堅如磐石的國度毀滅,最簡單的方法,不是從外部強攻,而是從內(nèi)部瓦解。”
對方不愿在魔法方面多聊,格爾斯托夫只是覺得有些遺憾,但還是分得清主次,關(guān)于討教的問題之后還有許多時間,當下還是趕緊解決外海那些不速之客。
稍稍思忖了兩秒,他眉毛一張,“你的意思是”
“子爵大人認為什么手段,能夠最省時省力卻有效瓦解烏托邦的團結(jié)?”
“種族糾紛!”
格爾斯托夫瞪大眼睛,登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猛一拍手道:“原來如此看來那艘精靈貨船并非只是單純的運氣不好,我就說那位精靈族的南嶺大公為何會這么快接到消息,并對我這里施壓看來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南嶺大公身邊一定有人傳話!”
短暫的激動過后,格爾斯托夫猛然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一臉驚疑道:“可如果真像你所說,有人試圖顛覆烏托邦這整個國度,對方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理由?”
遲小厲沉默兩秒,“我不知道這個時你們這里是否有關(guān)于那個人的傳聞,也不清楚他在這里的身份是什么他自稱神的使者,是幾百年前活躍于大陸的五神的眷屬。”
“神的使者?”
不出遲小厲所料,格爾斯托夫與可可莫臉上皆露出茫然之色,似乎從未聽說過類似人物。
“至于他這么做的目的在我看來,是因為烏托邦信仰自由。”遲小厲面色冷峻,沉聲道:“一個不信仰五神,并且越發(fā)繁榮昌盛的國度,會成為五神將來蘇醒的極大阻礙,一旦烏托邦的模式宣告成功,那從此之后,大陸上將不再需要任何神明信仰。”
“五神?那五位先賢不是早就”
格爾斯托夫與可可莫二人,直接被這突如其來的小心震得不輕,前者臉上一派難以置信的神色,可可莫在最初的沖擊后,卻在令自己都感到吃驚的極短時間內(nèi)鎮(zhèn)定下來。
雖然乍聞這種驚天消息難免心神搖蕩,但聯(lián)想到威爾之前問的許多“奇怪”問題,眼下這個結(jié)論似乎又不是那么難以令人接受。
幾百年前逝去的領(lǐng)袖,帶領(lǐng)各族跨過終焉之戰(zhàn)的英雄們,竟然試圖在幾百年后“復活”?
“五神從隕落之前許多年,就已經(jīng)在著手布置讓自己永生的手段,宗教信仰便是他們的一種嘗試當然,最終似乎以失敗告終,百年前就連最后一位戰(zhàn)神都失去了回應(yīng)。
神跡消失,卻不代表五神徹底消亡,更有可能是因為信徒數(shù)量銳減,導致他們無法再過多干涉現(xiàn)實。
這肯定不是五神想要看到的未來。
尤其烏托邦這個不需要信仰的自由國度,逐漸展現(xiàn)出蓬勃的朝氣與繁榮,如果再不遏制,一旦將來再過幾十年或者上百年,烏托邦證明了這種種族融合的社會形式是可行合理的,各地紛紛效仿,不再有人需要信仰,他們對這個世界的影響,將會徹底失控。
所以五神徹底坐不住了,派出祂們忠誠的鷹犬,前來從根本上破壞烏托邦的體制。只有挑唆起各族矛盾,讓烏托邦從內(nèi)部自動瓦解,才能給外界一種烏托邦模式是失敗的的印象,從此不再進行類似嘗試,重回信仰的懷抱。”
格爾斯托夫與可可莫全部陷入沉默,前者表情凝重,似乎正在權(quán)衡這位外鄉(xiāng)人所說的真實性,后者則面露一絲驚恐,似乎想象到了烏托邦這個溫暖的家園突遭毀滅的災(zāi)難場景。
格爾斯托夫猛吸一口氣,目光凝練,愈顯犀利:“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五神想要從死亡的沉眠中回歸,難道除了毀滅烏托邦,沒有其他更為溫和的方法?說實話,我還是很難接受那些英勇無畏的先輩,會喪心病狂到讓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再次陷入戰(zhàn)亂。”
“我知道這讓你們一時難以接受,我原本也的確是想在找到確切證據(jù)后,再曝出這個秘密,”遲小厲搖了搖頭,苦笑道:“可惜敵人的腳步太快,根本不給我更多查證的時間。”
格爾斯托夫目光一凝:“那些怪鳥雖然出現(xiàn)的詭異,可我不認為短時間內(nèi)會威脅到烏托邦的安全。至于精靈那邊我有兩位幸存的魔法師可以當人證,證明貨船失事并非人為導致。”
“不,我指的是這里。”
遲小厲朝腳下指了指,“對方已經(jīng)將手伸到您的城堡中,已經(jīng)不知多長時間,并且就潛伏在您的身邊。以這座城堡為中心,整個院子都布下了一種功能不明的魔法陣,并且子爵先生?!”
遲小厲表情倏而一變,讓格爾斯托夫逐漸昏沉的意識猛地驚醒過來,本能擦了擦鼻腔,結(jié)果卻看到觸目驚心的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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