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問題了？”

    遲小厲從希留的表情中嗅出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心情隨之也沉重起來。

    希留閉上眼睛，像是在聆聽或者感受什么，半晌神情凝重地?fù)u了搖頭。

    “狄葉忒……過線了。”

    過線？

    遲小厲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也猜到肯定是狄葉忒那邊又有了新的變故，而從這位山丘之王的神色和語氣中來看，問題似乎還挺嚴(yán)重。

    “究竟出了什么事？狄葉忒到底想做什么？”

    遲小厲內(nèi)心焦急無比，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或許與“世界的秘密”有關(guān)。

    除此以外，遲小厲想象不出狄葉忒還能依靠什么東西翻盤。

    “路上再說。”

    希留神色匆匆地起身，一把拉住尚有些懵的遲小厲，兩人身影瞬間從原地消失。

    看著身邊快速倒退的模糊影響，感受著刀子般刮過的冷風(fēng)，遲小厲還處于一種一無所知的狀態(tài)，對于希留為何如此焦急感到詫異。

    不過詫異歸詫異，希留所動用的魔法，看上去好像只是尋常的風(fēng)系和土系，然而速度卻比遲小厲認(rèn)知中兩系最快的魔法各更快，真正可以說是一瞬百里。

    “因為你先前意外的沉浸，所以要說的東西有點多，可惜我們路上的時間又太緊張。”

    希留整個人都像是陷入一種模糊的狀態(tài)，遲小厲看不清他的具體輪廓，只能聽清聲音：“你應(yīng)該掌握一定程度的時間之力，現(xiàn)在延長你我的精神時間，我會利用這段時間差給你進(jìn)行一番惡補。”

    遲小厲目光閃動了一下，稍微猶豫后，緩緩抬起左手，食指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圓。

    原本快速閃退的景物，霎時間像是被按下定格鍵，陷入一種緩慢后退的狀態(tài)，與先前根本就是天壤之別。

    “延長精神時間，不會影響到你現(xiàn)實中的移動嗎？”

    “沒問題，不耽誤趕路。”

    希留給予了肯定的答復(fù)。

    遲小厲心中這位矮人王的形象更加深不可測，因為就連他自己，都做不到在無限延長精神時間的同時，還能保持外界相對迅捷的時間中正常行動。

    這或許就是更高位階的能力……遲小厲只能將這種能力歸結(jié)為神明之力，隨即很快拋空心思。

    “有什么話就趕緊說。”

    “還是從頭開始，首先講講你剛剛的沉浸狀態(tài)。”

    遲小厲迅速凝練精神，認(rèn)真聽希留講解起來。

    “有關(guān)上古之前的一些秘密，其本身就代表著一種強橫的力量，像是一記猛藥，對于那些實力尚不達(dá)標(biāo)卻又妄圖知曉全部真相的人，在知曉的瞬間，就會被狂暴的信息流沖垮，輕則瘋癲，重則魂飛魄散。

    而你剛剛，就是因為觸及了本不該你這個層級所能接觸的秘密，所以意識被信息流強行沖散，只差一步就跌入永無天日的深淵。”

    遲小厲眉頭微挑，疑惑道：“可我剛才沒有感受到你說的信息流沖擊……只是單純的意識突然被拉遠(yuǎn)，好像變成了旁觀者角度，除了無法回到現(xiàn)實，其他的無論思想還是意識都很清晰……怎么用這種眼神看我？”

    希留不知何時扭過頭，臉上浮現(xiàn)出些許詫異，“你……沒有感受到信息流的沖擊？就是一種像是要撕裂精神的痛苦……”

    遲小厲仔細(xì)回憶了一遍，搖搖頭：“我甚至連自己什么時候進(jìn)入那種狀態(tài)都不知道，明明前一秒還好好聽你講述，結(jié)果下一刻就被拉入意識深處。”

    希留眼底閃過一抹質(zhì)疑，可對方的表現(xiàn)又不像是在撒謊，這讓他倍感疑惑。

    雖然他沒有狄葉忒那種近乎變態(tài)的洞察力，可畢竟活了這么多年，識人善用的本事還是有的，威爾利普在這個問題上是否有所隱瞞，或者刻意撒謊，還是能夠輕易判斷出來。

    即便威爾利普的“演技”精湛到足以瞞過自己，他似乎也沒有刻意隱瞞的必要，畢竟關(guān)于那個“秘密”的真相對他具有十足的吸引力，即便只是為了獲取情報，當(dāng)下也該與自己開誠布公。

    可若威爾說的都是實話，真的沒有受到信息洪流的沖擊，希留又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釋。

    回想起悠久歲月之前，當(dāng)自己第一次切實感悟到隱秘與真相時，那種萬蟲噬身的痛苦，至今仍記憶猶新。

    那個時候希留就已經(jīng)跨越至圣，晉升為神明，除了神格還未徹底穩(wěn)定，其他條件都與現(xiàn)在相距不遠(yuǎn)，卻還是無法避免信息洪流所帶來的痛苦，威爾利普又是怎么做到的？

    從他的描述中，似乎對此一無所知，所以并非一種主動行為……希留只能將答案歸結(jié)到那位曾經(jīng)的友人身上。

    畢竟普拉姆即便放在現(xiàn)代，依舊是觸及隱秘與真相最多的人，也是離那個境界最近的強者，說不定就會領(lǐng)悟出能夠有效規(guī)避信息洪流的方法。

    這樣就能解釋威爾身上的異常，普拉姆精挑細(xì)選出的承劍者，肯定不希望他在觸及到隱秘的時候身死道消，所以提前做了一些規(guī)避布置，而威爾本人對此卻毫不知情。

    希留自以為得到了答案，卻不知自己的猜測與實際相去甚遠(yuǎn)。

    當(dāng)然，遲小厲當(dāng)下也一頭霧水，是在很久以后才知曉真正的答案。

    “既然你已經(jīng)進(jìn)入沉浸狀態(tài)，那就證明你已經(jīng)觸及非凡的隱秘，至于為何沒有收到信息流的沖擊，眼下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遲小厲聽出希留言語中的含糊其辭，似乎知曉了答案，卻不愿意向自己解釋，心中有些氣結(jié)，也毫無辦法。

    “總之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進(jìn)入沉浸狀態(tài)卻還能保持清醒，這就代表你已經(jīng)初步具備接觸隱秘的實力，然而你無法主動從那種狀態(tài)中脫離，又證明了你的實力尚且不夠，還不足以承受全部隱秘所帶來的沖擊。”

    “所以只有神明才可以獲知全部的秘密？”

    遲小厲已經(jīng)從希留的話語中得到答案，卻還是有些不死心。

    “不錯。”

    “就算只差一點也不行？”

    “不行。”

    希留難得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別以為我說的輕松，其實剛剛你已經(jīng)命懸一線，如果不是我強行阻斷了你繼續(xù)觸及深層秘密的聯(lián)系，你早就沉淪在意識的深海之中，再無蘇醒的可能。”

    雖然臉上掛著笑意，但語氣凝重了不少，遲小厲這才真正認(rèn)識到先前的危險，或許真的只差一步，自己就永遠(yuǎn)無法回來了。

    希留說的輕巧，所謂的切斷聯(lián)系，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遲小厲不由有些后怕，心底對這位已經(jīng)多次出手相救的山丘之王，多了幾分感激與親近。

    這種感覺與面對普拉姆時很想，兩人不愧為曾經(jīng)的好友，都讓人很難生出敵對情緒，就仿佛天生具有非凡的魅力，容易獲得陌生人的好感。

    而希留也沒有刻意夸耀自己的功勞，似乎并不在意這邊的感謝，如果不是為了鋪墊自己的人設(shè)，就是他本人的性格如此。

    接觸了一段時間，遲小厲自然更傾向于后者，至少在希留身上，遲小厲并未嗅到狄葉忒那種令人發(fā)冷的陰謀味道。

    “這么說可能依然無法引起你的重視，那我就舉一個真實發(fā)生過的例子。”

    希留目光望向前方，視線像是穿越了時間的枷鎖，回到很久之前：“在終焉之戰(zhàn)中期，也是百族爭鋒最激烈的時刻，部分處于劣勢的種族首領(lǐng)，為了扭轉(zhuǎn)敗局，做出了一個不智之舉

    他們在實力未及的情況下，貿(mào)然跨過了禁區(qū)，為了獲取全新的知識，增強自身力量，而主動接觸更深層的秘密。”

    遲小厲后腦微微發(fā)冷，下意識問道：“然后呢？他們的愿望達(dá)成了？”

    “算是達(dá)成了，”希留背對著他，輕嘆一聲：“信息洪流帶來沖擊的同時，確實為他們帶來了難以想象的知識和全新的力量，讓他們在短時間內(nèi)實力突飛猛進(jìn)，從原本的中下游，一躍成為當(dāng)時的頂尖強者，甚至可以與普拉姆分庭抗力。”

    遲小厲嘴角一抽，大概能想象到后面發(fā)生了什么，“然而在獲得力量的同時，他們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是的，雖然信息洪流帶給他們無數(shù)來自宇宙的未知學(xué)識，暫時增強了他們的實力，可就像堅固的堤壩裂開一道縫隙，從主動迎接那些信息的時刻起，這些人就再也關(guān)不上控制洪流的閥門。”

    希留再次發(fā)出一聲嘆息，聲音中帶著來自遠(yuǎn)古歲月的滄桑：“沒過多久，這些首領(lǐng)便一個接一個瘋掉，變得六親不認(rèn)，極度嗜殺，并且內(nèi)心中充滿毀滅欲。他們最終不是死在自己族人的手中，就是死在敵人的劍下，沒有任何一個得以善終。”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冷，這種感覺實在是不太好，遲小厲干脆擠了擠笑容，調(diào)侃道：“除了你們五位，似乎其他首領(lǐng)都沒有好下場。”

    “兩者之間所代表的含義可是截然不同的。”

    希留卻并未將這句話當(dāng)成玩笑一帶而過，反而回過頭，極為慎重的看著遲小厲道：“你是想在失去自我認(rèn)知后，毫無價值的死去，還是保持著冷靜清晰的頭腦，因為力戰(zhàn)而竭最終倒下，做到無怨無悔？”

    遲小厲聳聳肩，“聽上去好像還是后者更好一點。對了，當(dāng)時的那些首領(lǐng)，在觸及隱秘之前，都是什么實力？”

    希留目光在遲小厲身上掂量了一下，“與你現(xiàn)在的境界差不多。”

    “那豈不是說我也打開了閥門，最終將不可避免的走向瘋狂？”

    遲小厲不由嚇了一身冷汗，連忙問道。

    “你的情況或許有所不同。”希留目光沉淀了一下，才回道：“或許是受到了普拉姆的庇護，既然你之前并未感受到信息洪流的沖擊，那很有可能是被動的以某種方式規(guī)避掉了風(fēng)險。”

    遲小厲蹙眉思索了一下，似乎也只有這個答案最合理。

    “照你這么說，想要獲知所有的隱秘和真相，就必須晉升神明，那步入神境的方法又是什么？”

    遲小厲剛問出口，就覺得這個問題好像有點不妥，趕緊補充道：“別誤會，我對成為你們的他同類沒有絲毫興趣，只是根據(jù)所知的一些情報產(chǎn)生了不少疑惑……舉例來說，就是你們那位忠誠的神使，在普拉姆死后為什么沒能進(jìn)階？”

    遲小厲當(dāng)然知道一部分答案，那是因為普拉姆并未真正隕落，一個種族只能出現(xiàn)一位神明，這是近乎于自然法則的條件，卻不是唯一的決定項。

    這個問題直接涉及到了五神最根本的秘密，遲小厲也不確定對方會不會愿意解答。

    “成為神明，大致需要三個條件。”

    略有些出乎遲小厲的預(yù)料，希留竟然沒怎么多想，就直接回答：“首先實力要達(dá)到至圣巔峰，其次要領(lǐng)悟全新的能量形式，最后還要保證同種族內(nèi)沒有更早的神明出現(xiàn)，因為神位只有一個。”

    過于突然的情報，讓遲小厲有些猝不及防，張大嘴巴愣了幾秒，才有些磕絆地問道：“領(lǐng)悟全新的能量形式？”

    第一和第三個條件他都能理解，也算是一個硬性標(biāo)準(zhǔn)，沒有任何轉(zhuǎn)圜余地，可要做到似乎也并不苦難。

    尤其在上古那個群雄并起的時代，各族都未誕生神明，各個首領(lǐng)都具備一三兩個條件，卻最終只產(chǎn)生了五位神明，就說明第二個條件極為苛刻。

    “先前已經(jīng)說過，現(xiàn)今大陸的所有能量體系，其實都源于上古之前的天外隕石，那些讓早期種族開智的宇宙能量，才是所有能量根源。”

    希留頓了一下，像是刻意留給遲小厲思考的時間，才接著說道：“只有將各種形態(tài)的能量融會貫通，最終做到返璞歸真，才算是跨越神境。”

    所有能量形態(tài)融會貫通？

    遲小厲意識恍惚了一下，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一道靈光，卻又稍縱即逝，隱隱就要抓住。

    “這就是五神連同普拉姆在內(nèi)，全部都是魔劍士的原因……”

    遲小厲呢喃一句，下意識問道：“要達(dá)到所謂的融會貫通，又需要什么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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