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朵神情微微一滯，隨即不加掩飾地輕蔑笑道“除了你，難道這里……不，這顆星球上，還有人配做我的對手？”

    不等遲小厲回答，骨朵眼中閃過一道寒芒，搖頭道“我承認，你表現(xiàn)出的實力和潛力，已經(jīng)多次出乎我的預(yù)料，的的確確配得上做我這一道意識投影的對手……但我從不認為，這顆星球上的土著生命，可能擁有值得我忌憚的力量！無論是過去，現(xiàn)在還是將來！”

    遲小厲眉頭微皺，有些搞不懂他想說什么。huanjiane

    骨朵沒有在意遲小厲的表情，張開雙臂，兀自說道“別忘了，我可是在這副軀殼中靜靜度過了萬年光陰，雖然大多數(shù)時候都處于休養(yǎng)狀態(tài)，但至少也看遍了這世間萬年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

    可以說從古至今，真正可以稱得上驚才絕艷的人，只有你一個！

    無論是萬年之前被我侵蝕的那個土著神明，亦或者他的其他四個同伴，以及這萬年時光中，風(fēng)起云涌，曾經(jīng)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天才們，最終都不過是化為歷史塵埃中的一粒。

    能夠配得上天才之名的，在我心中，只有你一個！只有你，凌駕于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跨越了時間的維度，仿佛我這道意識投影的宿敵，從萬年之前開始，就不斷妨礙阻止我，并且還真的壞了我的大事！這一定不是巧合，你我之間定有某種必然聯(lián)系……”

    遲小厲有些聽不下去了，伸手打斷道“我不知道你在發(fā)什么瘋，對于你給我如此高的評價，我實在是有些受之有愧，比起狄葉忒他們這些神明，單就現(xiàn)在的實力而言，我確實遠遠不如。

    至于你說什么宿敵、命中注定……完全就是扯淡好吧？你看不起這顆星球上的土著生命，覺得自己舉世無敵，可別忘了我也是這些土著生命中的一員！如果你最終還是敗在我手上，那不就等于輸給了土著生命嗎！”

    遲小厲對骨朵一口一個“土著生命”實在是看不慣，尤其對方永遠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輕慢語氣，自認高貴不凡。

    如果外神真的如此身份尊貴，又怎么會三番兩次在自己手上折戟？

    遲小厲目光冷淡，咧嘴笑道“別自命不凡了，外神并非無敵的存在，雖然我們現(xiàn)在還沒有辦法對你的本體造成威脅，但我相信遲早有一天，我們這些你口中的土著生命，會找到針對你們的方法，然后將你們這群混蛋全部干掉！現(xiàn)在，我們只需要將你們的意識投影驅(qū)逐出去，就能保護這顆賴以生存的星球！”

    骨朵眼神瞬間變得有些微妙，抬著下巴，意味深長地看了遲小厲一眼。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在自欺欺人地演戲？”

    遲小厲目光微凝“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骨朵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更加古怪，沉吟半晌，似乎覺得遲小厲的疑惑不像作偽，才慢慢說道“你不會……真覺得自己是這顆星球上的土著生命吧？”

    遲小厲表情一怔，隨即有些惱怒，冷笑道“親愛的外神大人，不會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說我其實是某個外神留在這顆星球上的精神烙印吧？”

    對于骨朵的說法，遲小厲完全不以為意，只當(dāng)做是一種迷惑自己心智的說辭。

    開玩笑，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別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嗎？

    我遲小厲如果不是這顆星球上的生命，又怎么會有從小到……

    遲小厲目光突然凝固了一瞬。

    他猛地想到自己似乎確實有一部分記憶被封存了！

    雖然那是青年時期的一段模糊經(jīng)歷，與童年時毫無關(guān)系，但這段被封印的記憶，似乎隱藏著某些秘密，時至今日，即便遲小厲已經(jīng)能夠初步掌握時空規(guī)則，卻仍然無法打開那些封印！

    遲小厲迅速嘗試了一下，果然，仍舊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片段，具體發(fā)生了什么根本看不清楚。

    而這段記憶，又與自己覺醒空間魔法，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

    從這段記憶以后，遲小厲的魔法造詣就飛速提升，僅僅在兩年時間，便步入大魔導(dǎo)師，接著又用了不到五年的時間，成功步入至圣。

    現(xiàn)在這個時代，說起年輕天才，人們第一個想到的一定是波魯什家族的納烏拉，第二個一定是利亞公主泰勒，這兩人的天賦都毋庸置疑，前者在三十歲時就已經(jīng)斬殺一位神使，并且在那一戰(zhàn)中成功晉升至圣后者今年不足二十，卻已經(jīng)是十級魔劍士，四十歲之前步入至圣，并且是魔劍雙修，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所有魔法師與劍士，幾乎都以這兩位作為榜樣與憧憬對象，希冀著自己也能擁有如此得天獨厚的天賦。

    然而實際上……遲小厲自己，卻是比他們?nèi)魏我粋�人，都更加才華橫溢。

    如果記憶沒出現(xiàn)問題，他步入至圣的時間……僅僅只有二十五歲！

    要知道在十七歲之前，遲小厲只是一個二等城市中，一家勉強算是出名的醫(yī)館的學(xué)徒，當(dāng)時的他，并沒有展現(xiàn)出任何魔法天賦！

    而在僅僅一年之后，遲小厲就覺醒了強大的魔法力量，這其中自然與精神方面受到刺激有關(guān)，先后兩位老師的逝世，加上對世間人情冷暖的遍歷，最終形成了遲小厲現(xiàn)在獨善其身性格的雛形。

    如此巨大的變化，幾乎都是在這一年時間產(chǎn)生的。

    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這一年間發(fā)生的事情都不同尋常。

    甚至于……遲小厲身上的蛻變，僅僅用了一年時間，這絕對算得上奇跡了。

    即便遲小厲作為本人，現(xiàn)在回憶起來，也有那么一點不可思議，以及深深的懷疑

    這一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自己腦海中的那些記憶片段，會不會也和那些被封印的記憶一樣，被某種力量所更改？

    被封印的記憶，就是發(fā)生在這個時間段的，遲小厲自認自己無論心理還是身體上，都在這期間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卻無論如何都記不起來是什么導(dǎo)致的。

    遲小厲想起一件事。

    那是一次與納烏拉的交手過后的閑聊，這位波魯什家的少主，一邊揉著腫脹的額頭，一邊像看怪物一樣看著遲小厲，然后說了一句話。

    “你這種心態(tài)……怎么看都不像是我的同齡人，如此悲觀或者說看透，理應(yīng)出現(xiàn)在我爹那種歷經(jīng)滄桑的老油子，甚至安東尼大師這種看遍人間冷暖的老人身上。”

    從那之后很長一段時間，納烏拉都干脆直接叫遲小厲“遲老頭”。

    畢竟兩人從第一次見面，就確認各自對于外物的看法和性格截然相反，納烏拉本就出生在超級家族中，從小接受的培養(yǎng)，就是自己作為無數(shù)平民的主人，要盡到一個上位者該有的義務(wù)，真正做到“兼濟天下”，不讓任何一個無辜者受傷。

    而遲小厲明明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卻從未在人前顯現(xiàn)，不是他刻意低調(diào)，而是他真的毫不關(guān)心那些人間冷暖，或許偶爾會心血來潮出手，也只是極小概率的事件。

    仿佛對遲小厲來說，這些事情都與他毫無關(guān)系，即便隨手就能擺平，沾染上也會有麻煩，所以這么些年一直無人知曉，只是過著自己的生活。

    納烏拉對這種心態(tài)完全嗤之以鼻，這也是他為何纏著遲小厲要與他干架的原因。

    在納烏拉心中，一個強者，就該具備廣闊的胸懷，并且有承擔(dān)責(zé)任的覺悟，遲小厲擁有著如此強大的實力，卻只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實在是暴殄天物。

    所以外界或許知曉一些風(fēng)聲，波魯什家那位天才少主，與一位魔法師多次交手，勝負對半，卻從不知曉兩人交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不是遲小厲主動挑戰(zhàn)納烏拉，而是納烏拉非要纏著遲小厲決出勝負。

    如果遲小厲最終贏了，那從此以后納烏拉再也不會勉強和干涉他的生活。

    但如果納烏拉贏了，遲小厲就得肩負起強者的責(zé)任，無論何時都要以保護弱者作為最優(yōu)先考量。

    兩人激戰(zhàn)幾十次，卻始終沒有真正分出勝負，這個賭注也就不了了之。

    然而在納烏拉心中，始終想不明白，遲小厲如此年輕卻又這種悲觀狹隘的心態(tài)，究竟是什么造成的。

    如果他是一個年輕時受盡創(chuàng)傷，中年時才慢慢崛起，閱盡這世間冷暖，最終走上至圣領(lǐng)域，徹底開悟，對一切外物都不再關(guān)心，那有這種獨善其身的心境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

    可遲小厲明明年紀(jì)不大，要說有什么慘痛經(jīng)歷，也并非沒有可能，但絕對不會有真正老人身上的滄桑感與歲月摧殘，自然也不該有如此深沉冷漠的心態(tài)。

    這一點，納烏拉無數(shù)次以打趣的方式試探，卻始終得不到答案，最終也只能就此作罷，不再深挖遲小厲的過去。

    然而他以為只是遲小厲不想講，卻不知遲小厲自己都不清楚這種心態(tài)的產(chǎn)生原因。

    童年時確實遭遇了悲慘經(jīng)歷，但這并沒有讓少年遲小厲對這世間感到絕望，反而更加鼓舞他，讓他珍惜每一份善意，并立志要成為一名救助死難貧弱的醫(yī)生。

    可在成年之后，這種曾經(jīng)的心態(tài)就發(fā)生了微妙的改變。

    遲小厲本能回避著探查反思自己過往的想法，對于那些被封印的記憶，也是懷著一切隨緣的態(tài)度，如果哪一天能夠啟封，自然是件令人高興的事，如果一直不能解開……那也無所謂，反正不會影響到自己現(xiàn)在的生活。

    一直到今天。

    塵封的記憶似乎有了一點再次被揭開的跡象，骨朵的一番話，讓遲小厲不由產(chǎn)生了動搖。

    這段記憶中，難道自己真的……有過什么匪夷所思的經(jīng)歷？

    自己“性情大變”，按常理來說，一年的時間，根本不足以完成這種轉(zhuǎn)變。

    可若是……自己真的通過某種方式或者巧合，與那些外神建立了聯(lián)系？

    畢竟再不可能的事情，在那些外神身上，也會創(chuàng)造奇跡，說不定自己“性情大變”，就是因為接受了許多隱秘學(xué)識的灌輸，這也能夠解釋為何自己可以抵抗隱秘的侵蝕。

    曾經(jīng)深信不疑的事情，突然之間產(chǎn)生了一絲動搖，讓遲小厲莫名有些心慌。

    保持淡然！

    遲小厲深吸一口氣，快速將紛飛的思緒收攏。

    這種時候，絕對不能產(chǎn)生動搖！

    遲小厲不斷暗示自己，這一切都不過是骨朵的蠱惑，想要動搖自己的心神！

    “你說我不是這顆星球上的生命，那我還能是什么？總不會真是你們這些外神的一員吧？”

    遲小厲冷笑兩聲，點了點自己眉心“我倒是希望你能找出證據(jù)，證明我是外神的意識投影也好，精神烙印也罷……說不定我一下子就能回憶起來，然后與你握手言和呢？”

    這當(dāng)然是一句嘲諷，但遲小厲自己都有些不確定，其中是不是……夾雜著那么一絲絲心里話。

    當(dāng)然，遲小厲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自己人族的身份，這一點，從“錨”就能得出答案。

    一個外神的精神烙印，可能會將某些特定的人，作為“錨”定嗎？

    骨朵神色變幻了一下，最終搖了搖頭“很可惜，我也找不到證據(jù)，這也是我最疑惑的地方……但無路如何，你都不可能是這顆星球上的土著生命，無論對隱秘的抗性，還是展現(xiàn)的其他諸多能力，都不符合一個土著生命的特征！”

    “好了，既然你自己都沒有確定的答案，這種廢話就不要再多說了，浪費時間！”

    不知為何，遲小厲感覺莫名松了口氣，心情也仿佛開朗了許多，抬頭看了眼夜空，可惜依舊烏云密布，看不到璀璨的星空。

    骨朵也仿佛受到了影響，跟著抬起頭仰望星空。

    可惜現(xiàn)在神格被切斷，徹底失去了與本體之間的聯(lián)系，夜空也只是一片夜空里。

    半晌，遲小厲才重新移回目光，有些奇怪道“你在看什么？”

    “你又在看什么？”骨朵反問。

    “我在拖時間啊。”

    感受到遠方出現(xiàn)的波動，遲小厲嘴角緩緩上揚，在骨朵逐漸睜大的瞳孔中，輕笑道“我在等人，你在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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