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被人打擾思路，李老有些怒氣地從沉思中清醒過來，一抬眼便對上了公孫毓雅抱歉地眼神。

    瞥了一眼她身后的兩人，他莫名其妙地嘟囔了一句：“這么快就開始了？”

    公孫毓雅不明所以地接口道：“開始？什么開始？”

    李老反應過來，卻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讓她坐下伸出手來，公孫毓雅便順從地伸出手給他把脈。

    把完脈后，他自顧自地說道：“來勢洶洶啊……”

    公孫毓雅卻仍是一頭霧水，她有些著急地說道：“您能說清楚些嗎？您知道毓雅有何癥狀？”

    “還能有什么癥狀？夢靨不斷，頭疼身乏。”

    公孫毓雅眼睛一亮，隨后又有些擔憂地嘆氣道：“您果然知道！不僅是夢魘纏身，最近我總是感覺自己的情緒不受控制，老是出現一些焦躁不安的癥狀。這樣我感覺很害怕，就怕哪天因為這種異常作出傷害無辜之事。”

    至于什么封印，什么前世記憶的事她是暫時不好提的，這么驚悚的事嚇到他了可就不好了。要是不用解釋就能解決這些像副作用一般的東西當然最好。

    李老點點頭，了然道：“老是睡不好覺當然會焦躁不安，郡主的情況還挺嚴重。夢魘，通常都是強烈的負面情緒引發的，就如你所說的焦躁、恐懼、憤怒等。而反過來說，夢魘次數越多，也會牽涉出更嚴重的異常情緒。這是一種惡性循環。夢魘時，腦海中會自動編織一些負面的幻象，從而產生巨大的精神壓力，讓人猶如窒息般苦楚。”

    “那我為什么會產生夢魘呢？我自認最近并沒有多少負面情緒啊！”

    她的那些夢境之內，其實也并不是全是不好的事情啊，應該引不起那么大的反應才是。

    李老搖頭繼續道：“通常這種類型的夢魘都是因為平時的一些壞習慣養成的。只要好好調整生活規律，放松心態，再加上一些藥膳調養就可以緩解了。就像我吩咐你的丫頭熬的藥膳那般。”

    公孫毓雅眼神古怪地看著他說道：“您是說這樣我就不會再產生夢魘了嗎？”

    那所謂的解封記憶不就完不成了？

    李老瞥了她一眼，平淡地又說道：“郡主莫急，我還沒說完呢。剛才那只是針對普通的夢魘來說的。從郡主近期發生的情況來看，郡主的夢魘屬于更麻煩的類型。我們稱之為業障之魘，和一些古籍中的法師所說的宿慧有相通之處。”

    “何為業障之魘？何為宿慧？”

    “所謂宿慧，簡單來說就是前世記憶。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是我行醫多年卻當真是見過這類癥狀的。宿慧通常以夢境的形式呈現，它可以展示一個人前世的整個人生，是一種無意識地傳承。”

    “而業障之魘則通常根據人內心深處對前生的接受程度來傳承夢境，且一旦引發便不會中途結束，直到完全記起為止。你越是抗拒夢境便越會呈現不想接受的場景，反之亦然。而無論接受與否，這種夢境都會消耗人的精神力，讓人精力越來越差，甚至導致死亡……”

    “神醫大人！”

    李老話還沒說完卻再次被厲聲打斷，而這次打斷他的卻是一向溫和的彭源：“郡主近期夢魘次數雖多，醒來之后身體卻并沒有多大不適。想來郡主的情況并不是這業障之魘吧！”

    他失態地拔高了聲音，看向李老的眼中中帶著淡淡的警告之意。

    不是說解釋是為了讓郡主好受些嗎，為什么越說越驚悚？沒看見郡主臉都白了嗎？

    你是來搗亂的嗎？！

    李老看了公孫毓雅一眼，的確，她此時面色變得忐忑蒼白。又看了看充滿警告的彭曹二人，皺了皺眉。

    “年輕人要學會心平氣和。不要動不動就咋咋呼呼的，老頭子我還沒聾。”

    可是，兩人看向他的眼神卻并沒有緩和一點。

    李老卻沒有再理會他們，繼續說道：“業障之魘之所以沒有造成郡主產生過強的反應，是因為郡主的體質被人為改變了。相傳一些異能高超的法師，可以將醒神固靈的術法封印在法器之中，一旦其主人發生意外，這些法器便會自動對靈魂進行修復。郡主可隨身佩戴著那懷楚公子送給你的芙蓉玉？”

    公孫毓雅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間，芙蓉玉柔順地吊在這里。

    她點點頭：“從不離身。”

    “這就對了。大老爺沉冤得雪那日的場景，你們應該還有印象才是。我聽過太老爺對當時情況的描述，便肯定了這芙蓉玉就是那樣一個法器，而且級別還很高。所以當時它才能夠在感受到郡主受到的精神傷害，從而發動陣法進行自發修復。”

    彭曹二人點頭。確實，那種神奇的景象想忘也忘不了吧。

    “那便是它在進行精神修復了。還有聚靈陣和你們后來和懷公子一起拯救時用的術法。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后來做了些什么，那聚靈陣的作用我還是知道一些的。那個時候，我便已經發現郡主的體質發生了變化，當時我著實松了一口氣。”

    “但是近期你卻又開始了這種癥狀，而且來勢洶洶。究其原因，卻恐怕是郡主你自己造成的啊。”

    公孫毓雅不解：“我自己？”

    “是的，你自己。”李老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業障之魘并非你想阻止就能阻止的，只能依靠你自己減輕它帶來的痛苦罷了。但是，請郡主自己仔細回想一下，在你的心底是不是特別排斥關于恢復前世記憶之事？覺得一切過于荒唐不值得相信，也總感覺一切與自己無關，那些痛苦不該有自己來承擔，甚至想要那些相關的人立馬從自己眼前消失？”

    “！！！”公孫毓雅睜大眼睛愣在當場，雙手在袖中無意識地緊緊握拳。靜默片刻，她表情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事實顯而易見。

    “抗拒、退讓、逃避，都是源自內心深處的恐懼。而你越是抗拒，它便越是讓你痛苦不堪。”

    彭曹二人面面相覷，面上露出了擔憂。

    原來郡主一直都處在惶恐當中的嗎？

    他們想要勸解，卻發現無從出口。只得靜靜地陪著。

    李老也靜靜地看著她，并未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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