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shí)在剛才，白玄玉與那老者說話的時候，周凡就知道白玄玉可能想逃。
但周凡就連提醒熊飛秀都不能，不是怕熊飛秀對付他。
而是受限于鬼誓，他一旦開口，那就是違背了鬼誓插手兩隊(duì)的事情，到時身上的玄光玉符就會直接破碎失去考試資格。
所以周凡只能眼睜睜看著白玄玉三人逃走，而什么都不能做。
不過周凡也從熊飛秀與白玄玉兩伙人的接觸中總結(jié)出一個顯而易見的道理：越野試中要是打不過完全可以想法逃跑，不一定要硬拼，荒野這么大，只要速度不是相差太遠(yuǎn)，想逃并不難。
尤其是對周凡而言，他有著瞬移級的身法，要不是提前受到一些特殊的束縛，尋常武者一般很難追得上他。
“那白家小子有點(diǎn)倒霉呀，居然被熊家的人盯上了。”黃不覺笑了笑道。
“巨熊縣熊家有多強(qiáng)？”周凡連忙向黃不覺兩人請教。
“巨熊縣的名字就是來源于熊家，熊家是巨熊縣的第一世家，地位與張李家在我們高象縣是一樣的。”古彥回答。
周凡臉色微凝，難怪那熊飛秀會如此囂張，對付這種熊孩子，還是能避就避的好。
周凡沒有再跟上去的想法，無論白玄玉能不能逃脫，他的仇都算是報(bào)了一大半，這事暫時與他無關(guān)了，現(xiàn)在最為重要的是到千幻雪山。
周凡三人辨認(rèn)了一下方向，就繼續(xù)上路。
在路上，周凡還從包裹中取出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高象縣地圖，與黃不覺兩人一起研究到千幻雪山前的行進(jìn)路線，務(wù)求盡量避開與其他小隊(duì)的遭遇，還盡快到達(dá)千幻雪山。
“到達(dá)千幻雪山，就算是沿著尺道走，恐怕也需要三天時間，如果不走尺道，從荒野中穿過，再避開一些比較麻煩的險(xiǎn)地，即使是直線，也要三天半或四天的時間。”周凡看著手中的地圖開口道。
“不用太急，此次越野試雖然要盡快到達(dá)千幻雪山，但說到底比拼的不是時間，而是攀登千幻雪山的高度。”古彥一針見血道。
“古大師說得對，就算到千幻雪山，無論是六天還是七天，對于任何一個考生來說都是足夠的了，到達(dá)一定高度之后，恐怕就爬不上去了，再多的時間也沒用。”黃不覺嘆了口氣道。
這些道理周凡都明白，他也知道，書院既然說以爬的高度來計(jì)算成績，那就基本上不會出現(xiàn)有考生能夠登上頂峰的情況。
畢竟就算是仲田，都只是走到一半就折返了，即使仲田沒有明言他為什么要折返，但想來與千幻雪山的危險(xiǎn)有著不小的關(guān)系。
“那現(xiàn)在就只有一個問題了，不知你們對千幻雪山了解嗎？我希望在到那里之前，盡量做好登山的準(zhǔn)備。”周凡看著兩人說道。
“我未曾去過千幻雪山，對千幻雪山的了解都是道聽途說。”黃不覺搖了搖頭。
“我為了采藥釀酒，倒是去過千幻雪山。”古彥不急不忙道。
周凡眼神驟然亮了起來，古彥去過千幻雪山，那對他來說，就是天大的好事。
“不過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古彥笑著補(bǔ)充了一句：“我只是在山腳下轉(zhuǎn)悠了一圈，可沒有試過登山，對千幻雪山最多就是有所了解。”
周凡難掩失望之色，不過他很快振作道：“這總比一無所知的好。”
周凡的包裹里還有數(shù)本典籍，是他之前采購時搜集回來的，都是一些對高象縣險(xiǎn)地的介紹，其中他記得也有千幻雪山的記載。
但險(xiǎn)地變化總是很快，尤其是千幻雪山這種很少武者踏足的地方，書中記載的未必詳細(xì)未必可信。
要是真的完全相信書中的記載，這絕對是非常危險(xiǎn)的事情，而古彥親身所歷，比起書本總是更為可信一些。
古彥籌措了一下言辭，就開口向周凡描述起千幻雪山的事情。
……
……
高象書院。
仲田三個考官重新回到了廣場之上。
這時廣場內(nèi)，所有甲字班考生都已經(jīng)帶著扈從離開。
白玉高臺的近處立起了一塊長寬皆是三丈的青玉壁。
玉壁無暇。
“開始吧。”仲田笑著坐在白玉高臺中間的椅子上。
張李老太爺與圓海都是一左一右坐在仲田的身邊。
底下的書院學(xué)生與教習(xí)就立刻忙碌起來，他們搬來一塊塊鮮紅圓玉石，鑲嵌進(jìn)青玉壁邊緣的一連竄凹坑內(nèi)。
每一塊圓玉石鑲嵌進(jìn)去，青玉壁那如鏡的表面就是蕩漾起一層青色漣漪。
待所有圓玉石都鑲嵌了進(jìn)去，青玉壁亮起了清瑩的光芒。
青玉壁上出現(xiàn)了一個個細(xì)小的光點(diǎn)，光點(diǎn)上面還有著一個個名字浮現(xiàn)出來。
那是這次所有參加越野試的考生名字。
青玉壁名喚玄光玉壁，與考生身上攜帶的玄光玉符相互呼應(yīng)。
玄光玉符可不僅僅是一種身份標(biāo)記，更有著種種玄妙，其中一種就是能讓青玉璧看到考生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
又是一道符箓貼在青玉璧的背面，玉壁上浮現(xiàn)出山川河流，這都是高象縣所在的區(qū)域。
可以看到青玉壁上的所有光點(diǎn)都正在朝同一處或快或慢移動。
如果有需要，甚至能消耗那鮮紅圓玉石，勾連玄光玉符，看到荒野外一個考生所處的畫面。
但鮮紅圓玉石很珍貴，得來不易，要不是遇到特殊的狀況，書院都不會考慮這樣去做。
三位考官看著玄光玉壁上的光點(diǎn)以及名字，沉默了一會，圓海雙手合十，面露慈悲道：“阿彌陀佛，即使仲院長讓他們量力而為，但荒野之外，尤其是千幻雪山這等險(xiǎn)地，危險(xiǎn)說不定轉(zhuǎn)瞬即至，此次越野試都不知要有多少天才隕落。”
圓海話語里的責(zé)怪之意表露無遺，這樣做顯然不合佛家慈悲，尤其是這些天才對大魏朝來說很珍貴。
仲田臉色平靜道：“路是他們自己選的，怨不了任何人，再說凡人皆有一死。”注1。
“凡人皆有一死。”張李老太爺面露譏誚：“是呀，凡人會死，以后會死更多，甚至別說凡人，就算是世家豪閥子弟，也未必有多少能幸存下來。”
“又有什么辦法呢？”仲田冷聲反問：“沒有人想他們死，大佛寺不想、世家不想、書院同樣不想，但我們不得不這樣去做。”
“我有些了解上面為什么如此出題，我想不僅僅是我老師堅(jiān)持，更是因?yàn)楸仨氝@樣去做，現(xiàn)在不對他們殘酷，未來會對他們更殘酷，他們必須盡快成長起來。”
圓海與張李老太爺又是沉默，因?yàn)槿酥g的話題太沉重，也是因?yàn)橹偬镎f出了上面這樣做的真正意圖。
拋開文試不談，此次甲字班大考武試的殘酷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還是太殘忍。”圓海輕嘆口氣，他閉目緩緩念經(jīng)。
“我想知道還有多少時間？”張李老太爺看向了仲田試探著問。
張李家作為高象縣第一世家，自然有著自己的渠道，但有資格知道的人都知道大劫將至，卻不知道大劫什么時候會來？
而仲田不同，他是書院那位圣人的徒弟，若說最有可能知道大劫什么時候會來的，大魏朝最多不過十指之?dāng)?shù)，那位境界高深的圣人自然是其中之一。
張李老太爺知道不說是因?yàn)椴幌肽承┤似鹆瞬粦?yīng)該起的私心，從而影響了大魏朝應(yīng)對大劫的布局。
但他依然想知道，好為張李家及早打算，這就是私心，但誰沒有私心呢？
張李老太爺沒有認(rèn)為自己錯了，所有大世家家主都想知道大劫什么時候會來。
圓海也不再念經(jīng)，他睜開雙眼，同樣看著仲田。
仲田盯著玄光玉壁，他沉聲道：“不知道，老師說他也不知道，我不知道真假，但我想老師不會騙我，老師都說不知道，那大魏朝應(yīng)該沒有人能精確推算出它到來的真正時間。”
“它可能要十年二十年才會來，也可能只是兩三年、三四月甚至明天又或者它已經(jīng)來了。”
“既然誰也不知道，那我勸老太爺還是不要多想的好，該來它就會來，反正準(zhǔn)備一直在做，它來的時候我們未必有萬全的準(zhǔn)備，但也不會一點(diǎn)準(zhǔn)備都沒有，即使我們都不想它來，寧愿一切準(zhǔn)備都是白費(fèi)的。”
“又如何能不多想呢？”張李老太爺苦笑，他寢食難安。
“阿彌陀佛，愿佛祖佑我大魏一切平安。”圓海輕聲嘆道。
仲田望了圓海一眼，他嘴唇翕動，還是沒有開口說出那句極具諷刺的話。
圓海注意到了仲田的眼神，他只是緩緩道：“仲院長是不是想說，佛祖已死，世間無神，所以也就不會有佛祖保佑。”
“只是你這樣說，我可沒說。”仲田譏笑道，但他心里確是這樣想的。
“我們一直相信，佛祖還活著，他未出現(xiàn)只是時機(jī)未到。”圓海面露堅(jiān)毅道。
仲田沒有應(yīng)話，因?yàn)榕c和尚爭論這個話題是最愚蠢的事情，他抬頭看了看萬里無云萬里天，心里嘆息了一聲。
這是最壞的時代。
注1：凡人皆有一死來自冰與火之歌，但意思與冰與火之歌不同，冰與火之歌的意思是人都有一死，而這里只指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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