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被封閉后，更臭了。
老猴蚰子和癩頭狗，背貼背擠在一塊，小心翼翼地移動到跟前。
老猴舉起馬燈，仔細(xì)打量胖子的臉，胖子失去了地眼功能，兩只眼珠登時開始潰爛，露出眼眶骨。
“你哥哥是誰？”陳青沉默半晌，還是問他。
胖子神智漸漸恢復(fù)了正常，“我哥哥很厲害，能讓我看到東西，你們陪我玩，我就告訴你。”雖然有這么大的身材，但是說話語氣還是個小孩子。
“好，”陳青說，“我答應(yīng)你，我們出去以后，也把你帶出去。”
“帶我出去后，可以跟很多人玩嗎？”胖子天真地問。
“當(dāng)然可以了，喜歡吃什么，我們都會給你買，”陳青頓了頓，繼續(xù)說，“山里紅也可以買給你吃。”
“拉鉤。”
“拉……鉤……”陳青心里嘆息。
“爺爺老是騙我，”思考一番，胖子說，“總是說過段日子就讓我出去，老是這樣，可總是說話不算數(shù)。后來爺爺死了，哥哥就跟我說，要不要讓他一直陪著我玩，并且還聽我的話，我說好，然后哥哥就教我怎么讓爺爺跟我玩。”
“你哥哥能讓你爺爺?shù)氖w陪你玩？”陳青問，心里嘀咕起來，這個哥哥會控尸，然后還教給胖子，果然品味不一般。
“是啊，爺爺被殺死了，就像之前他殺死的那個爺爺一樣。”胖子有些語無倫次。
陳青問了半天，才明白大概，多年前，老家伙帶著地眼小子來到老龍觀。地眼小孩子雙眼看不見，只能聽到爺爺和老龍觀道士打架，老家伙把道士打死了。
胖子說，之前爺爺帶著他流浪，目的就是為了尋找各地的天靈地寶。而自己“看”到了一個氣息非常強的東西在三羊鎮(zhèn)蛤蟆嶺方向，于是祖孫兩人就來到了老龍觀。
爺爺跟老道士打架之前，發(fā)生過激烈的爭吵。
接著，祖孫二人又順著隧洞來到下面，隧洞是本來就有的。當(dāng)爺爺來到地洞盡頭時，明顯想不通，說怎么是這樣，怎么是這樣！然后把地眼小子關(guān)在洞里很長時間，也不送飯食。
后來再進(jìn)洞，見地眼小子不僅沒有餓著，還胖了些，很驚訝。
爺爺問他誰送吃的了，他說是哥哥。
爺爺就哄騙他，問他誰是哥哥，哥哥在哪，胖子就說，哥哥現(xiàn)在在睡覺。并且哥哥還教他畫眼睛。
然后讓這些眼睛，凝視著哥哥造出來的沙盤，胖子足不出洞，就能看得見地表發(fā)生的事，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只能瞧見地下的靈氣。
這個沙盤，這些眼睛，就是這個東西專為胖子而設(shè)，讓胖子能看到三羊鎮(zhèn)地表的一切。
陳青陷入沉思，胖子的表達(dá)能力還不如十來歲的小孩子，可以想象，平時除了老家伙，也沒有人跟他說話。
胖子還說，從此之后，爺爺時常到洞里來，但并不管他，反正吃不吃東西都能活。
胖子不吃飯不喝水，還這么胖，一點都不合常理。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這個胖子嘴里的哥哥。
陳青注意到，胖子說了這么多話，始終都沒有移動過。
“你哥哥怎么養(yǎng)活的你？”陳青實在不解。
“哥哥跟我連在一塊了。”胖子答非所問，指了指身下。
老猴連忙朝胖子身下照照，因為胖子的肚腹一直垂在地上，等老猴掀開厚厚的肚皮時，看到了終生難忘的一幕。
“我的姑奶奶親爹啊！”老猴一個激靈，差點丟了馬燈。
這一晃眼的功夫，陳青似乎看到一根灰色管子，就讓老猴端好馬燈，重新掀開胖子的肚皮，仔細(xì)端詳。
只見胖子的肚皮下面，是一條條交錯的血管，扭在一塊，構(gòu)成一根粗大的管子，伸到石壁里。
難怪了。
胖子似乎對生和死沒有什么概念，只關(guān)心有沒有人陪他玩。陳青哄他說一起玩之后，胖子才將自己的這些經(jīng)歷，七七八八托了出來。
陳青盯著這些灰白的血管，它們就像是嬰兒臍帶一般，汲取著石壁后面神秘的營養(yǎng)，來維持主人的生命。
石壁和血管的接駁處，滲出一點點乳白色的液體。
而血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萎縮。
石壁腳下還有些破碎的瓷片。
這樣？！這些碎瓷片就是瓷碗的碎渣，碗，碗……陳青心里頓時透徹了，老家伙殺死真道士之后，假扮道士，用墻壁滲出的液體充當(dāng)符水？
然后治百病？
但是老家伙為什么會死在洞里。
等等！等一下！
這胖子說老家伙是被人殺死的，十年前，老家伙也打死了老道士，橫死之人，尸體若在，就會有怨念附在尸體上，現(xiàn)在魅力值這么高，胖子說話邏輯混亂，不妨聽聽兩個老鬼臨死遺言是什么。
陳青一臉凝重，來到那具前襟有血漬的尸體跟前，要眾人安靜。
地洞之中，不見陽光，陰氣極重，原本須要半夜聽怨聲的，眼下卻能聽到了。
“畫，我……的……畫，畫，畫……”陳青耳邊傳來垂死的聲音，就這么一句。
然后，他又附耳在另一具尸體身上。
“這東西雖能治病，但萬萬不可傳到外面，咯，咯。”隔了一會，又是這么一句似是哀求的話，后面的“咯咯”聲，大概是臨死時喉嚨本能的顫抖。
陳青又細(xì)細(xì)問了胖子一些問題，明白了來龍去脈。
老頭子帶著胖子尋寶，寶物指向老龍觀，而老道士似乎知道他們的來意，就勸他們，結(jié)果被老頭子打死了。接著祖孫倆來到地下洞穴里，但老頭子見了寶貝后，可能不遂他意，在大殿又不方便，就將胖子和道士尸體都丟在現(xiàn)成的地洞里。
隨后胖子和“哥哥”建立了某種聯(lián)系，胖子借助“哥哥”的力量，控制了尸變的道士，還能看到地表發(fā)生的一切。
所以他不僅看到了爺爺拿符水給別人服用，還看到了前不久，有人殺死了爺爺，搶走了一幅畫，這人還將大殿的門鎖上了，院大門也關(guān)上，造成老道士外出的假象。
而胖子的爺爺垂死之際，思維清晰，還要閂好大殿門栓，拉動機關(guān)，要到洞穴里療傷，進(jìn)洞后又從里面關(guān)閉入口，免得外人相擾。老家伙真是處心積慮，本來打算接一碗符水續(xù)續(xù)命……
然而這次，胖子眼睜睜看著老家伙斃命，并沒有施以援手。
然后，老家伙也尸變了，每天陪著胖子，一起快樂地玩耍。
死后行尸，跟這乳白色的液珠有關(guān)。
很明顯，之前的老道士和這家伙都飲用過這種液珠，而老道士臨死前，還在勸說老家伙，不要將這液珠帶出道觀。
三羊鎮(zhèn)的人，十有**的人都用過老龍觀的“符水，”所以才會死后尸變。
這東西滋養(yǎng)胖子，同樣，也要借助這孩子的地眼功能，不然也不會胖子一失去地眼，這玩意就迅速變小，縮回石壁內(nèi)端。
不過，還有一些不通順之處。
打開石壁，就一切揭曉了。
但剛才那絕對的壓迫氣勢，讓陳青有些擔(dān)憂。
這東西會操縱某些物件，剛剛它撤回石壁內(nèi)時，居然用石頭堵住通道口。來到這大洞穴時，還有亮火，現(xiàn)在也黑漆漆的，陳青心底又冒出被困繩梯區(qū)間時的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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