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保羅神父拍了拍她的肩膀，拿起那個裝著菌粉的瓶子，倒出來一些，和咖啡末混在一起，沖了一杯，遞給瑪麗修女。
“瑪麗修女，喝了它吧，它會讓你心緒安定下來的，”他說，“這種菌種，我給你說過的，是從華國一個盜墓賊那里買來的，他們稱它為睡棺菌，長在陰昏無光的墳穴里，雖然聽起來見不得人，但它的確能鎮(zhèn)定人心。當(dāng)我們的內(nèi)心平靜下來之后，才不容易犯錯。”
瑪麗喝了一點(diǎn)。
“好極了，瑪麗修女，之前你懼怕這睡棺菌，不愿嘗試。那么你現(xiàn)在告訴我，是不是改變看法了？”保羅問她。
瑪麗修女喃喃自語，“還有什么比獻(xiàn)祭魔鬼還可怕的呢。”
“見鬼，我都跟你說了，不要再提這樁舊事了，”保羅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朝門口看了一眼，聲音變大了，“好了，瑪麗修女，你告訴我的事情很有參考價(jià)值，我會留意的。”
這是下逐客令了。
瑪麗修女起身，走出屋子。
陳青看到她回了角落里的那個房間，就在她關(guān)上門的時候，隔壁另一扇門也打開了，那是之前和雀斑修女嘔氣的小修女，她有著一頭金，以及薄薄的嘴唇，她來到保羅神父的房間。
陳青給她讓了條道。
門是開著的，但她還是敲了敲。
“保羅神父，關(guān)于我罵朱里葉的事，我很抱歉，”她說。
“沒關(guān)系的，”保羅說，“如果一個人連生氣都不會了，他就是一塊木頭了。”
金女修女走過來，臉現(xiàn)愁色，“保羅神父，我睡不著，我必須懺悔。事情是我挑起來的，因?yàn)橹炖锶~這幾天總有意無意說孩子們的出身不好，我老覺得她在針對我，您知道，我媽媽在我小的時候拋棄了我。我從來也沒見過她，但這并不代表她是個妓女，雖然妓女經(jīng)常扔掉她們的孩子。”
保羅神父緩緩地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人會在意你的出身的，我們都是天父的子女。”
金女修女眨著大眼睛，“謝謝您，保羅神父，我一直堅(jiān)定，是您的鼓勵讓我有勇氣繼續(xù)服侍主。這么久了，您一貫這么鼓勵我。”
保羅神父露出一個職業(yè)性的微笑，“信仰使你歡愉，孩子，主說過，當(dāng)一個人對做過的錯事懺悔的那一刻，我就原諒了他。”
金修女朝他鞠了個躬，“天色不早了，明天我還得早點(diǎn)起來給孩子們做飯呢。”
她關(guān)上了門。
保羅在她轉(zhuǎn)身的時候，微笑就從臉上消失了，嘀咕了一聲，“妓女的女兒，血液里永遠(yuǎn)流淌著罪，”忽地捶打著自己的腦袋，“我這是怎么了，我在妒忌她嗎，她這些所謂的懺悔在我們看來，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事情我的天啊，到了華國之后，我們都變了，我們內(nèi)心深處的魔鬼，一一被召喚了出來，只有這個孩子，她變化最小。”
他深吸了口氣，也給自己倒了些菌粉，一飲而盡。
重新兩手抱頭，過了好一陣，又用書架上抽出那本記載著一列列奇怪符號的日志，打開之后，鵝毛筆在上面快寫了個日期。
陳青注意到，是1895年9月2日。
日期寫好后，他又開始繪著別人看不懂的符號，和之前一樣，每一列全都一樣。
這個瘋子
陳青搖了搖頭。
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過去。
保羅神父陷入自我陶醉中，一共寫了五張。
將日志重新放回去后，又打開箱子，從里面拿出另一件神職人員的袍子，摩挲一陣，穿上，神情很滿足，“我將會是一個稱職的主教。”
一瞬間，他的臉色變得肅穆起來，仿佛正在自己的任命大典上。
這廝病得不輕。
保羅神父反鎖了門，穿著主教服睡著了。
陳青頗為無奈地呆了一個晚上，沒有困意，大抵是因?yàn)樵诘仂`夢境里的緣故。
這是非常可怕的事，整晚他只得在保羅的房間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時站時坐。
焦急地等待天亮。
次日，保羅神父看到自己穿的袍子，似乎嚇了一跳，把它塞到木箱里鎖好。
開門洗漱時，陳青趁機(jī)鉆了出去。
教堂的大門也開了，外面的天氣不錯。
老蘇菲瑪索看起來神彩飛揚(yáng)，她正抬頭看著教堂上方，大聲叫道：“孩子，你可得小心些！”
陳青往上一瞧，看到那個金修女正在教堂頂?shù)氖旨苌希谧钌戏剑渲恢幌铲o，身上帶著箭枝，小心翼翼地瞧著金女修女，似乎想尋求幫助，但又有些惴惴不安。
這時，霧墻外邊傳來一陣喧囂，先后有數(shù)十個縣民來到教堂區(qū)，拎著鋤頭，桑叉，鐵棍
老蘇菲瑪索恐慌地叫道：“天啊，你們要干什么”話還沒說完，被一個糙漢子推倒在地上。
這么快就要出事了，陳青心道。
不斷有人從霧墻外進(jìn)來，為的那人，牽著個癡癡傻傻的孩子，沖身后那些人一揮手，“鄉(xiāng)親們，我們的祖輩父輩就教導(dǎo)我們，說這些洋人是妖魔鬼怪，吃人不吐骨頭。他們來到我們這里建造鬼廟，實(shí)際上就是吃我們的小孩子哩，孩子別怕，再對我們說一遍！他們干了什么！”
“吃手手，吃手手，”孩子說。
“聽到了吧，他們吃人手！”這人像瘋牛一樣吼叫道，指著教堂里那些等待開飯的孩子們，“大家看到了吧，他們收留孩子們，其實(shí)就是養(yǎng)豬一樣，時不時殺一頭開開葷！”
憤怒的縣民，開始沖擊教堂，打砸一空，有些則是純粹的渾水摸魚。
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修女們，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曾經(jīng)，她們苦勸他們信仰天主。
有些人跑到教堂后面，挖開了墓園。
結(jié)果可想而知。
孩子們的尸體，因?yàn)槎急坏仂`啃食過，四腳皆無，還沒腦袋。
縣民驚吼道：“看吧，看吧，老天爺啊，這些人真下得去手！這些洋人都是吃人的妖怪！”
那八個孩子像羊群一樣，被轟到教堂角落，保羅神父，瑪麗，老蘇菲瑪索，朱里葉，伊娃和蕾雅，也站成一排。
“鄉(xiāng)親們，你們聽我說，不是我們做的，是食尸鬼干的好事，它才是魔鬼，它讓我們這些天主的子女自相殘殺。”
保羅神父在爭辯。
“天吶，天吶，天吶，痛死我了。”
老蘇菲瑪索修女在嚎叫。
“你們這些未教化的猴子，信仰天父是你們唯一的出路，放下手里的東西，向天父懺悔吧。”
朱里葉罵著。
伊娃修女和蕾雅修女，眼睛一轉(zhuǎn)，指著保羅神父，說這一切都是保**的。
只有瑪麗蒼白著臉，“天父啊，我們有罪，懲罰終于降臨了。”
縣民還從神父的房間里搜出繪著詭異字符的日志，從老修女床下搜出了帶血的棘鞭，從雀斑修女朱里葉的櫥柜里搜出了一根刻著奇怪符文的棍子，就像兒孫根似的
在天父的注視下，鋤頭在保羅神父腦袋上開了花，朱里葉被一把殺豬刀捅了個透心涼，老蘇菲瑪索雙手綁著，被一匹馬繞著教堂活活拖死，伊娃和蕾雅跪地求饒，一個看熱鬧的打油郎，氣昏了頭，把她們從頭到腳用油淋了個遍，有人不適時機(jī)地點(diǎn)燃了她們的衣服。
那個在教堂頂上的金修女，目睹姐妹們慘狀，從她嘴里出了連綿不斷的尖叫。
她的頭巾落了下去，一頭金在陽光的照耀下，十分奪目。
失控的縣民仰面看著她，大罵著，讓她滾下來。
金修女雙手緊緊抓著教堂頂?shù)拇笫旨埽舐暺矶\道：“天父啊，來救救我吧，我這一生都奉獻(xiàn)給了您，求您救救我吧。”
她沒有等來天父的救援，喊至力竭之后，最后像被射中的小鳥一樣，從頂端墜下。
啊！
觀圍群眾們四散逃竄，金修女落下時，砸中了一個年輕人，他正從神父房間的窗戶向外看，這個年輕男人落到地上，從他口鼻里冒出血沫，一命嗚呼，手里還握著神父的咖啡杯。
“乖乖！這不是小八嗎？”人群里一個人驚呼道，“他媳婦現(xiàn)在整天挺著大肚子，他怎么就被砸死了？完了，小媳婦以后命苦了，孩子一生下來就看不爹。”
“他們口口稱稱說不能自殺，這個黃毛妖精就是自己跳下來的！”一個懂行的人義憤填膺。
金女修女瞪著眼睛，嘴唇一張一合，像條干涸而死的魚，或者她心里還有個疑問，不過，誰也聽不到她在說什么了。
少頃，死神從她眼里奪走了生機(jī)。
特么的。
誰給我一支煙，陳青突然覺得嘴巴好干。
這也太耐人尋味了，金修女算是七人里面最虔誠的，犯了一點(diǎn)點(diǎn)過錯都要向天主懺悔。饒是如此，她依然被人恥笑是妓女的女兒。在外人看來，她竟然還是自殺，并且還連累了另外一個人，跟她共赴黃泉。
直到現(xiàn)在，陳青的腦海里還沒有出現(xiàn)過她的姓名。
瑪麗修女成了唯一活口，縣民們把他綁了之后，打算送到縣衙，繼續(xù)審問。
陳青目送他們離開，走出霧墻，一個個消失掉。
突然傳來一聲瑪麗修女的慘呼，還沒來及走出教堂區(qū)的縣民們，快動了起來，像潮水一般涌出，想瞧瞧前面生了什么事。
“叮，回溯任務(wù)完成度23，請繼續(xù)努力。”
嗯，這么看來，所有的神職人員，都死了。
整場鬧劇，像一個炮仗似的，迅點(diǎn)燃，砰的一聲，炸成碎片，又重歸寂靜。
教堂里面一片狼藉，那些孩子也被帶走了，他們神智昏然，身體殘疾，用屁股想想也知道，之后等待他們的會是什么。
現(xiàn)在，天空很藍(lán)，太陽光照在身上，甚至還有些熱。
陳青卻感到一股股寒意，不斷游走全身。
回溯任務(wù)的題目，一遍又一遍，在他心里盤旋。
誰是兇手？
被害方是死去的孩子們，也是被暴走縣民殺死的神職人員們。
孩子們的死，跟神職人員有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他們在博取聲望的同時，也討厭不聽話的孩子，保羅神父甚至還從墳耗子那里買來睡棺菌，對付這些野孩子，孩子們的不聽話，源于對這些深目高鼻外國人的恐懼。
正如瑪麗修女所說，保羅神父當(dāng)初收留孩子，是因?yàn)樗睦镉欣ⅲε鲁笫卤┞丁＿@個精神分裂的神父一邊做著榮升主教的美夢，一邊又保持和藹模樣。
修女們照顧孩子，孩子卻死了一個又一個，一方面她們的身份使她們不得不照顧孩子們，但她們討厭孩子，因?yàn)楹⒆尤菀姿溃懒司驼衼砟Ч砜惺呈w。她們之所以討厭，同樣，是來自于恐懼。
他們被縣民們殺害，因?yàn)榭h民們也害怕他們，從父輩祖輩開始，他們就被刻畫成鬼子，無惡不作，他們會搞善行？鬼才信！
恐懼吞噬著所有人的理智。
它，才是教堂慘案的兇手。
但是，陳青腦海里還沒有任務(wù)完成的提示。
還還缺少一個13。
想到這里，突然教堂扭曲起來，變成了一個旋渦，等旋渦再度逆轉(zhuǎn)擴(kuò)散，陳青又回到了許多年后墓園改造而成的后花園。
“我從夢境回來了”陳青依然保持著手指觸摸土壤的姿態(tài)。
“羅伯特先生雖然在這里挖出了許多孩子的骨骸，但跟我們?nèi)A國人的想法不一樣，他不忌諱這個。”
席坤晨繼續(xù)說道。
現(xiàn)實(shí)世界，又開始繼續(xù)了。
這時，系統(tǒng)又傳來一個提示音。
“由于宿主激活了回溯任務(wù)，領(lǐng)悟了些許東西，為引夢符的升級提供了材料，現(xiàn)在引夢符升級度為12，等再激活一次相關(guān)任務(wù)，就可以將引夢符升級為隔世符。”
原來，符文的升級，跟激活任務(wù)有關(guān)。
毋庸置疑，隔世符的用途，肯定比引夢符更加廣泛。
關(guān)鍵是，這種任務(wù)太令人無語了，根本不能和場景進(jìn)行互動，只能以一個觀察員的身份進(jìn)行推測。
嗯？等一下！
陳青仔細(xì)品味著席坤晨的話，當(dāng)年的骨骸都被縣民挖出來充當(dāng)物證了，為什么事隔十七年之后，還會有那么多小孩骨骸出現(xiàn)？
還有，如果剛才進(jìn)入的是那個地靈的夢境，那么現(xiàn)在，地靈就在身邊。
陳青不由得提高警惕。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fèi)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