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殊沒有想到,事情會這么順利,順利得簡直像是在做夢。
她沒有見到界主本人,但是在確定了她真的想要到聯(lián)邦去后,二話不說便直接派了一艘特殊星艦,讓魯煥送她離開。
她甚至連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便暈乎乎地上了星艦,同行的人只有魯煥祖孫倆,蘇一航與云執(zhí)事、素加,以及福運。
“這是天上掉下來一個大餡餅,直接砸中你了?會不會吃撐啊。”
“就算有問題,我們現(xiàn)在也已經在人家的地盤了,上不上下不下的,老實呆著。”
鳳殊躺在分給自己的房間里,因為她跟云執(zhí)事是唯二的女性,所以云執(zhí)事住在了她隔壁,男人通通都住在另一個區(qū),隔得很遠。
夢夢已經很久沒有出來放風了,此時便在房間里亂飄。
“進去。”
“干嘛?”
“這艘星艦不是一般的星艦,如果有不為人知的高科技,你這樣亂飄,肯定會招來麻煩。”
“你也會怕麻煩?要真怕麻煩就不會扭扭捏捏的了。要是一早就對那個魯浩開門見山,哪來現(xiàn)在這么多的麻煩事?”
“你不是想早一點離開這里?要是沒有吊足胃口,我們上哪去認識魯煥?蘇一航都說了,他也就見了對方幾面而已。那個界主更是神龍見不見尾,連個影子都沒看見。”
“我沒說我不想離開。我的意思是,既然早就決定了要離開,早點說正事,我們搞不好都已經回家了。”
“回來。”
雖然鳳殊直覺這房間里沒有監(jiān)控之類的東西,但她還是有種隨時都會被人盯上的感覺,說不上惡意,也談不上善意。
雖然萬般不情愿,夢夢到底老老實實地回了她的識海,只不過,抱怨幾句卻是免不了的。
“搞什么?我透透氣不可以?整天對著你那些劍,我都快煩死了。”
“這不好?省得你無事可做,又嚷嚷著無聊。”
“我寧愿無聊,也不愿意時時刻刻都要提防著識海里的這些劍,老戳我也不知道從哪里學來的惡俗招數(shù)。”
夢夢說起來就欲哭無淚,問題是鳳殊還真的不是故意這樣做的,她自己也不明白識海里的劍是怎么形成的,更別說操控了,所以愛莫能助。
“習慣了就好。就像我習慣了你的話嘮,現(xiàn)在非但免疫了,甚至還變得跟你一樣愛嘮嗑。”
換做從前,鳳殊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也會有這么愛說話的一天。
“你才話嘮。我跟蒙蒙也沒說這么多話。要不是你總是拿話來刺我,又死活不按照我的話來做,我怎么會被你氣的胡言亂語?這都是因為你從來就不省心。”
“你拿鴻蒙當孩子看,它順著你正常,不順著你也正常,自然心平氣和。我又不是你孩子,而且,別忘了,現(xiàn)在按照我們的實際情況來看,你應該按著我的吩咐來做事才對。”
“你再說一次吩咐!”
“我沒說命令已經很客氣了。”
“鳳小九!”
“別說這么大聲,我耳朵沒聾。”
鳳殊開始打坐,夢夢一見她盤起腿來,再想要抱怨都只好停下來,免得打擾她練功。
是的,如果說之前還是百思不得其解,現(xiàn)在它照樣看不懂她的這一套心法是怎么運轉的,但已經從中得到了一些好處。
它說不出來具體的變化是在哪里,最初是非常細微的作用,現(xiàn)在它已經明顯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生機比起從前要活潑了不少。
這意味著,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鳳殊的實力并沒有進階,但實際上她卻是實力大漲了。
搞不好,現(xiàn)在越階殺人并不是難事。
不對,既然赤手空拳之下,能夠把魯煥也放倒,說明她實力真的不差。
夢夢“看”著她那些乳白色的東西在她的身體各處緩慢有序地游走,暈乎乎地想到,它這一次的運氣也許并沒有想象的糟糕?
她還在梧桐星的時候,就曾經出其不意地將鳳家長輩都給點穴定身了。她的精神力本來就不低,現(xiàn)在經過了有意思地訓練,比起一般的同齡人已經強大得太多。如果不是用精神力比斗的實戰(zhàn)經驗太少,搞不好現(xiàn)在的實力就已經跟魯浩不相上下。
至于蘇一航,這人說是人又不完全是人,說是獸也不完全是獸,實力評估不能夠用正常的眼光看待,所以有待觀察。
問題是,它當初的印符是不是真的還能起到一點點挾制作用?
不管有沒有,這人短時間內估計都會跟鳳殊同行的。它好好地觀察與提防就是。
夢夢想東想西的空隙,鳳殊很快就入定了。
這一次跟以往有所不同的是,一直持續(xù)到第二天清晨,她都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以至于素加來敲門喊她吃飯的時候,沒有任何應答。
在持續(xù)了三個小時也等不到回應之后,魯煥與蘇一航很快就親自過來請她。
他們破門而入的那個瞬間,在她的識海里散成千千萬萬縷細絲的黑霧迅聚攏成一個小黑點。
“鳳殊,快醒來。有人進來了。”
鳳殊充耳不聞。
“搞什么!”
夢夢很想沖出體外去放倒她,最起碼做一個偽裝在熟睡的場面,問題是,現(xiàn)在它不敢出去。
它終于隱隱約約地感應到了一股隱晦的力量在觀察這個房間。
不,確切的說,是在盯著鳳殊。
它無法分辨那股力量散出來的是善意還是惡意,但不管是哪一種,現(xiàn)在肯定有很大一部分是疑惑不解,好奇鳳殊這個人。
隨著魯煥等人來到床前,它立刻裝死,沉到了識海深處。
“小姐,該吃早飯了。”
素加躬身輕問,但就像意料之中那樣,鳳殊依舊盤腿坐在床上,雙眼緊閉,不一言。
“這是小九獨特的睡覺習慣?”
魯煥笑瞇瞇地看著她,蘇一航笑瞇瞇地搖頭,“不清楚。小姐向來就是個特立獨行的人,會有這樣的習慣也不奇怪。”
說了等于沒說。
唯有素加,看她面色紅潤,不像是受傷,這才放下心來,退后兩步,當背景板。
“你可以先回去,讓其他人不用過來。”
素加聞言看向蘇一航,見他點頭了才向魯煥鞠了一躬,離開了。
魯煥沒有生氣,反而眼帶贊賞,“你這心腹不錯,是個好的。”
“能得到老爺子的表揚,是他的榮幸。”
“哈哈,蘇小子,你現(xiàn)在是越來越會說話了,想說的話一句能夠頂十句,信息量大的驚人,不想說的話,一百句里頭也挑不出來幾句有用的。”
“您老言重了。對于小姐,小子是真的知道得不多。”
見他也鞠躬,魯煥拍了拍他的肩膀,“得,你這是從哪學來的規(guī)矩?之前第一次見面就說要跟我打架,現(xiàn)在倒是禮多得怪嚇人的。我也沒說你瞞著什么,小九這小家伙可是藏得夠深的。”
“從前我太莽撞了,不知天高地厚,現(xiàn)在自然懂得了一些分寸,要不然年齡豈不是白長了?小姐這人是個心中有數(shù)的,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什么時候能說什么時候不能說,她一清二楚。跟在這樣的心如明鏡的人身邊,自然而然地就會為她的氣場所懾,禮多人不怪,我這也是在小姐身邊的這段時間,才學了這么一點皮毛。”
蘇一航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好話都不要命地往外吐,就好像鳳殊是個毫無缺點的完人一樣。
“雖然認識小姐的時間不長,但按照真正的相處時間來看,也不算短了。她是個分寸感拿捏得非常好的人,最起碼在同齡人中來看,實在是再老成不過。跟她一對比,當年的我可真是相形見絀。即便是現(xiàn)在,我也十分確定自己沒有小姐這樣的眼光,這樣詭異的實力,這樣舍己為人的寬廣心胸。”
魯煥很感興趣,“詭異指的是什么?還有舍己為人?”
“小姐看著實力不高,但是卻有出其不意的招數(shù),能夠讓人定住身形,完全不能動彈。也許是用了藥,但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那樣的藥物,可以維持這么長時間。至于舍己為人,當初我們那整個星艦的人,除了跑掉的那一個身份不明的男人,集體都中了蠱。”
之前一直不愿意詳談的蘇一航微微一笑。
“蠱?”魯煥目光灼灼,示意他繼續(xù)往下說。
“晚輩也不太清楚具體是什么東西,按照小姐的話來說,就是那些蠱蟲雖然是蟲,但并不是可怕的蟲族,反倒是普通的小昆蟲之類的。雖然在人體外的時候殺傷力很隨便來個小孩也可以直接踩死它們,但是一旦進入人體,不管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都會潛伏在人的體內,孵化后從幼蟲成為成蟲,時間不一。我們遇到的那種蠱蟲叫噬心蠱,可以控制人的心智,讓人成為下蠱之人的奴隸。
一旦植入成功,時間長的話很難剝離,時間短的話也需要有人懂解蠱方法才能夠力挽狂瀾。”
魯煥臉上的笑容已經很難維持了。
“這還叫沒有多少殺傷力?”
蘇一航依舊在笑。
“是的。按照小姐說的話的確如此。只有在人的體內才能夠揮作用,在體外的時候,弱到不值一提。”
“你們現(xiàn)在都心智正常,你的意思是,有人替你們所有人都解了蠱?誰?”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被篡改的話,是小姐救了我們所有人。如果她當初袖手旁觀,恐怕就不會引來上頭的注意。”
蘇一航將鳳殊解蠱的過程詳細地描述了一番。
魯煥沉默了一會,見鳳殊依舊盤著腿,像是在睡覺又不像是在睡覺,暫時也不像是有生命危險的樣子,便招手帶頭到外頭去。
“為什么現(xiàn)在才說?”
“因為晚輩不確定要跟誰說才好,甚至都無法保證自己的記憶是不是真實的。畢竟經歷過這件事的其他人,都已經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更重要的是,”
他嘴角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在這里,晚輩覺得說什么都不要緊,想說什么就可以說什么,而不是隱隱約約地受到約束,無法將想要說的話說出口。”
魯煥瞥了他一眼,知道這小子已經猜出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其他人的記憶之所以殘缺不全,是小九想了辦法給有意識刪除的?你應該知道,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是阿曼達界人才濟濟,也沒有幾個人有那樣的能力,可以篡改人的記憶不說,還可以同時將這么多人的特定記憶同時給攪成渾水。”
蘇一航點頭表示認同,“這也是為什么我無法即時上報的緣故。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匪夷所思了不是?不管怎么看,她就是個年輕人。而且由始至終,她身邊都沒有其他人出現(xiàn)。”
魯煥悚然而立。
按照當初的情形,鳳殊救人是出自本心,但預估不足,所以到了后面她其實是在逞強。在嚴重透支的情況下,她不可能在隨后不久就立刻去消除乘客們以及石吉等人的記憶,就算她有那個能力,當時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這就意味著,她身邊的確有高手在護著,只不過萬不得已時,絕對不會出手相助。
如果猜測是真的,那高手的實力遠非他所能想象。最起碼,他沒有感應到那一股力量,這就說明,是非他現(xiàn)在這個階段所能見識到的層級。
“既然她能夠第一時間就伸出援手,證明她是個本性良善的人,你讓人在外邊守著她,什么時候醒了,讓她什么時候吃飯。一個好好的年輕人,老是餓肚子對身體可不好。”
魯煥朝蘇一航揮了揮手,急急忙忙地便走了。
蘇一航并沒有去叫人,反而是悠哉悠哉地自己站到了門外,顯然是打算親自等她醒來。
也許她會喜歡他送的這一份大禮?
呵呵,想要回到聯(lián)邦,可不容易。不出點血,交點學費,怎么稱得上是外出游歷?阿曼達界難進也難出,這是一貫以來的規(guī)矩。哪能因為她就打破了這個限制?豈不是顯得他太沒用了?
他暫時奈何不了它,但從她身上收回點利息也不錯,誰讓她成為了它的主子呢?
利益均沾,債務也得一起背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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