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殊趕緊上前去扶她坐下。
“太奶奶，您多久沒有休息了？”
“小九回來就好，你回來就好。呵”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頭靠在鳳殊的手臂上，就這么睡了過去。
鳳殊心里蒙上了一層陰影。能把諸葛婉秋逼到了這個地步，顯然事情真的很扎手。
“小綠，你的綠髓能不能弄一點出來，讓我太奶奶吃一點，恢復精氣神？”
“沒問題。那個杯子裝。”
鳳殊從空間鈕里拿了一個空瓶子，沒多久綠髓便從她的無名指指尖源源不斷地滴落，很快就裝滿了。
“每個人都喂一點試試，他們應該都病了很長時間了，生機很弱。”
“謝謝。”
鳳殊飛快地照做。喂諸葛婉秋最多，其次是鳳珺與那位不認識的老者，剩下的都由其他人平分了。
諸葛婉秋全程都沒有醒，她甚至還打起了呼嚕，讓鳳殊擔心不已。
“她只是睡著了，別擔心。快點看看其他人。話說你本來就是醫生嗎？聽鳳琋他們的說法，好像都盼著你回來才能夠解決問題。”
“我不是大夫，不過被師傅逼著學會了解蠱，也了解一點點施毒解毒技巧。”
“不就是醫生嗎？只不過不是全科醫生。”
“只有懂得藥理又以救死扶傷為日常生活重點的人才是大夫。我學這些是為了保命，不是為了懸壺濟世。”
鳳殊先從鳳珺開始把脈。
“你也太較真了。換了是別的什么人，懂得一點東西就會到處嚷嚷著自己這里厲害那里牛逼了。鳳初一說得對，真正有本事的人從來不會到處炫耀著自己多么有本事。”
見諸葛婉秋一直沒有醒，鳳殊又一直忙碌不回答，小綠覺得無聊，加上很久都沒有自由活動過了，它悄悄地在鳳殊的頭頂漂浮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個接一個地望聞問切。當然，問基本都是自問自答，全都是猜測與推斷。
“鳳殊，快點，她快要醒了。”
綠色的光點自上而下瞬間沒入了她的頭部。
諸葛婉秋張開了雙眼，視線定定地停在了鳳殊頭頂上空，好幾秒鐘才站起來，走到她身邊。
“怎么樣？看出來什么了？”
“太奶奶醒了？”
鳳殊正在看那位陌生的老人的情況，“我也說不好，沒有見過這種情形。”
諸葛婉秋摸了摸她的腦袋，“沒關系，就按著你自己的想法說說看。”
“有點像是百子千孫蠱毒。不過用的蠱蟲很奇怪，不像是多子蟲。”
反倒是像這個時空的所謂蟲族，鳳殊想起在時光星時遇到的那兩只貴族蟲子，老人的身體里有那種類似于那只王蟲的味道。
諸葛婉秋聞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孩子，你真的看得出來是什么原因導致的？”
鳳殊怔了怔，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諸葛婉秋激動到了幾乎要失態的地步。
“太奶奶，我也說不上來到底是什么病癥，只是猜測有那么一種可能。”
她指了指老人，“老人家身上有王蟲的氣息，太爺爺身上也有，但相對而言淡了不少，其他人身上也有中蠱的跡象，可是我沒有在他們身上找到蠱蟲，只是感應到那種屬于蟲族的氣息。我也說不上來，我是第一次見到以蟲族而不是普通的昆蟲之類作為載體的蠱蟲。”
鳳殊說著說著驀地就停了下來。
她突然想起了中蠱多年不自知的何宜春，想起了尚未解蠱的君睿，想起了阿里奧斯親王，想起了在阿曼達界時被下蠱毒的福爾等一干乘客。
劉祖德。
“你解釋一下什么叫百子千孫蠱，如果是這種蠱毒，要怎么解蠱。”
“有些蠱毒是只控制單個的人，有些蠱毒叫子母蠱，一人為主一人為輔，控制的是兩個人，而百子千孫蠱毒顧名思義就是可以同時控制多人的一種蠱蟲。
這種蠱毒很難施展，一來對下蠱人有很高的要求，必須同一時間準確無誤地投放到他們身上，還不被發覺，全部蠱蟲成功潛入體內，在與受體融為一體時也沒有任何一只被發現，同時全部存活，才算是初步成功。
二來對受蠱人也有限制，必須是適合蠱蟲生存與成長成為成體的身體，如果其中某個人的身體出現不良反應死去，其他人身上的蠱蟲也會同時死去，就好像沒有被人下蠱一樣。如果蠱蟲只是幼生期，對人的身體影響很微弱，很難發現。如果蠱蟲變為成蟲，它們便會形成一個完整的呼應體系，自動以實力最高的人為發號施令者，像是一個組織一樣相互配合著行動，看起來就像是人類自身的組織架構的運作模式一樣，但實際上已經被下蠱人所控制，身心都為人所制，形同傀儡。
特別麻煩的是，百子千孫蠱如果品相特別好的話，在幼生期就已經是透明形狀，很難被人發現，成蟲之后在人的身體內會迅速隱身，除非是有著極強天賦與豐富經驗的解蠱師，否則很難發現它們的活動跡象，發現了也無法解蠱。
因為這種蠱很難下，需要消耗下蠱之人成倍的心血，下了之后也很難存活到成蟲時期，而幼生期時又不起多大作用，還會面臨著隨時死亡的情況，一旦蠱蟲死亡，下蠱之人會受到反噬，所以這種蠱蟲其實極少出現，大多數時候都是得不償失的結果，在下蠱跟解蠱的蠱師中都不是什么受歡迎的存在。
一般下這種類型的蠱師，要么就是跟受蠱對象有國恨家仇，要么就是本身性格極端，喜好劍走偏鋒。”
“你剛才說的王蟲的意思是？”
“我在外域游歷的時候，遇到過蟲族攻擊。其中有一只是所謂的貴族蟲族，一只是王族蟲族，我也說不上來叫什么名字的類型，但我用它們的骨頭弄了幾把刀劍。”
鳳殊讓小綠將劍從小世界中送出來，它乖乖照做，她將劍遞給諸葛婉秋。
“的確是劍鋒王蟲的骨頭。
它們是蟲族當中的戰斗族群，戰斗力極高，對其他類型的蟲族有著非常大的威懾力，除了母蟲，它們不受任何類型的同伴約束。你是怎么殺死它的？是守護獸幫忙的？以后遇到劍鋒王蟲，不要跟它硬碰硬。它們是非常桀驁不馴的蟲族類型，就算是在族群當中也是屬于難以招惹的存在，一旦開啟了戰斗，除非母蟲約束，否則不論敵我，不死不休。”
諸葛婉秋看著手中的長劍，來回端詳了好一會兒，才遞回給她。
“下了毒，讓它們兩只自相殘殺。”
鳳殊沉吟半晌，還是決定和盤托出，“太奶奶，我曾經被鳳家的守護獸帶到了一個叫做阿曼達界的空間，那里無法跟界外，也就是聯邦信息交流，情況與我們內域跟外域空間隔絕類似。我在那里也認識了一些人，一起搭乘星艦時遇到了一個自稱劉十六的男人。我們整艘星艦的人都被下了蠱，但劉十六卻消失了。我懷疑他就是下蠱之人。”
諸葛婉秋挑眉，“劉十六？你認為對方是我們內域的人？”
鳳殊點頭，“劉祖德。”
“劉祖德？”諸葛婉秋想了數秒才記起來對方是誰，“你確定對方是劉定秀曾孫劉祖德？”
她搖頭，“我不確定。但他說話時的語氣很像是在宣告他是來自內域的人。而內域有名的劉十六只有劉祖德，不是嗎？傳聞風評不錯，但太爺爺卻說完美無缺的人肯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要我多加小心。”
“他的確有問題，相較于剛愎自用的劉廣勇，劉祖德多少顯得有些心術不正。但你剛才說必須同時在場對多人下蠱，我很確定，劉祖德并沒有同時見到這里的所有人。”
諸葛婉秋突然雙眼一亮，快速地檢查了一下所有人的身體數據，臉上無法抑制笑容的綻放，“小九，他們的情況看起來比剛才要好了很多。我睡過去的時候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鳳殊點頭，從空間鈕里掏出來一對人像雕刻，“我在一條河里撿到的。我在那里發現了一棵很漂亮的巨樹，我猜這些石頭就是受它影響才會變得這么綠。
您也知道，我對藥材之類的樹木花草都很感興趣，所以當時就弄了一些樹汁用來實驗。后來發現它有療傷的功效，可以讓傷口加速痊愈，還可以增長精神力。我受傷的時候每天都會喝一點，知道對身體有好處，剛才就直接用了。很抱歉，我不應該胡亂用藥。”
“還有沒有？拿來讓我看看。說不定就是救命的東西。”
“小綠，聽見沒有？給我一點綠髓。”
它卻沒有立刻回答，甚至于，好像在一瞬間就消失了。
鳳殊皺眉，“小綠？？”
諸葛婉秋仔細看著手中的兩塊人像雕刻，一眼就可以看出來，是她跟鳳珺夫婦倆，她在聚精會神地擺弄草藥，而鳳珺則是臉上帶著慣常的微笑，兩眼注視著遠方。
是一對非常形神具備的禮物。
“抱歉，太奶奶。”
鳳殊心中疑惑，但小綠突然像鴕鳥一樣藏起來了，肯定有它自身的原因，她也不好當著諸葛婉秋的面就立刻大肆查找，即便對方是她的親人。
諸葛婉秋以為她是說用完了，揚了揚手中的雕刻，“這是送給我跟你太爺爺的？可不可以讓我拿去研究？我是說，有可能會打碎了檢測各項數據。”
鳳殊點頭，“請便。”
諸葛婉秋立刻在一旁的機器上操作起來。
鳳殊看不懂那些所謂的醫療數據，她在這些人中來來回回地打著轉，最后停在了老人的邊上。
“太奶奶，這位長輩是誰？我應該怎么稱呼？”
“戮長老。”
“陸長老？”
“殺戮的戮。他是你太爺爺的老師，是旁系中他那一代的集大成者。”
鳳殊驚訝萬分。
鳳珺的老師？集大成者的話，肯定不會是同輩人，這個戮長老到底多少歲了？
“我們也不知道他確切的歲數。”
諸葛婉秋像是知道她的想法，回眸一笑。
鳳殊怔了怔，突然想起了還在聯邦的阿鳳來。她們兩個人笑起來的時候，真的是一模一樣。她很確信，就算自己跟諸葛婉秋也長得非常相像，但是她不會有這種神情。她笑起來的樣子，其實還是跟上一輩子一樣，但凡是相熟的人，就不會錯過其中的韻味。
她張了張嘴，正想要和盤托出，諸葛婉秋卻驚呼了一聲。
數據紊亂，跳動得厲害。
“短路了？還是能源不足？”
“不，是能量超過了這臺機器可以測量的上限。當中有好幾種無法確定的元素，你將那棵樹的樣子畫出來給我看看，到底是什么”
諸葛婉秋兩眼放光，那是一種對未知事物的強烈的好奇心。
“不準畫，不準畫給她！”
鳳殊心里一跳，小綠幾乎是帶著哭腔在哀求。
“很大的一棵樹，沒有具體測量，反正連成了一片樹林。要說具體是什么樣，跟普通的樹也沒什么兩樣，就有點”鳳殊頓了頓，“給我一種奇怪的感覺。能畫，但畫不出來。”
諸葛婉秋挑眉，“所以？”
鳳殊摸了摸鼻梁，“我不會將它畫給任何人看。”
她在心里悄悄地加了一句除非它允許。
小綠平靜了，她在一瞬間甚至看見了小世界里的時光樹，像是一只柔順的小貓咪。
諸葛婉秋卻意味深長地笑了，將完好如初的兩塊雕刻拿出來，“我想這真的是非常珍貴的禮物，我們會好好佩戴的。”
她珍而重之地立刻拿線穿好做成項鏈，自己戴了鳳珺的人像雕刻，又親自將自己的人像雕刻給鳳珺戴上，“珺哥，我們小九有出息了。會好起來的，你不要擔心，小九回來了，她會想到辦法的，把你們交給她我很放心。我知道你擔心什么。放心，我這就去戰場上找小七她們，鳳家不會有事的，你要對我們、對自己有信心。”
諸葛婉秋彎腰在丈夫額頭上落下一個吻，然后直起身，含笑看向她。
鳳殊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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