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珺的反應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并沒有像鳳天戮一樣暴跳如雷喋喋不休，沉默地等待后者發泄完畢后，他便讓她回自己的房間去休息。
“太爺爺，我想問一下即慶在哪里？雖然我失去了所有記憶，但是據即墨說，即慶跟我認識，我想去看看他。”
“就像你所說的一樣，他身體太差了。現在在一個地方有專人調養身體，需要絕對的靜養，等以后身體素質好起來，你再去看他，省得他總是安不下心來，總是想要回聯邦。”
他再次臉黑黑的，鳳殊心想恐怕總歸是惱了即墨的，便點了點頭。
“你的身份問題暫時保密，在婉秋跟小九回來之前，你就是小九，這事就戮長老跟我知道就可以了，對其他任何人都不要再提，包括岐宗。小九的婚約問題還沒有解決，現在不宜讓其他人知道這個消息。”
“好。”鳳殊也知道
“太爺爺，戮長老，你們暫時也不要過分思慮，打斗之類的也絕對禁止。雖然身體表面的傷勢看起來全都治愈了，但內里還是需要時間才能完全恢復的。接下來我會每天都給大家把脈，直到確認不會有任何反復為止，才算是真正的解蠱完畢，現在只是暫告一段落，中場休息，我們都不能大意。”
“看看，看看，在自己擅長的地方倒是常識豐富得很。滾滾滾，小兔崽子，睡你的覺去，剩下的事情大人心里有數，不用你撐著，不想睡就去找人玩。”
鳳天戮顯然是不希望她擔心，鳳殊笑了笑，謝過他的好意，便離開了隔絕室。
不得不說，幾年如一日的呆在室內，終于有機會重新回到陽光底下，她的腳步還是相當輕快的。
只不過，遇到鳳小十之后，愉快的情緒便轉瞬而逝。
“九姐姐，我聽說你回來了，果然，好久不見。”
鳳殊點了點頭，“好久不見。”
“小心，她有問題。”
“夢夢？你終于醒了。”
它語氣調侃，“不醒你都快把老子忘了，整天跟一棵樹打情罵俏，你是不是也忘了自己是個人？”
鳳殊的臉上浮現了一縷笑意來。鳳小十見狀怔了怔，“九姐姐，您是突破了？”
“嗯。”鳳殊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繼續集中意念跟夢夢說話，“蒙蒙什么時候才會醒？”
“讓它睡，它還小，認識你之后本來就睡眠不足，這樣不利于發育。”
鳳殊哭笑不得，“說的我好像真的不近人情一樣。”
“你本來就是。我跟鴻蒙還能幫你打架，打不贏也可以帶著你滿星際的跑，你要一棵樹干什么？
絕大多數的植物都自詡和平種族，厭惡打打殺殺，而且它們擅長的是生根發芽，就在原地駐扎，直到老死，你為什么要做它的飼主？便宜全讓它占去了。”
“占去就占去，就憑它給我們帶來時光星，就值得我養它一輩子。它的要求也很簡單，希望能夠到處走走看看，跟我的想法剛好一致，等于是路上多個伴，不好嗎？”
“有什么好的？本來只要時間充足，小世界自動會孕育出土地之類，現在被它的星球橫插一腳，誰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在我看來，自然發展的永遠都比非自然發展的要更好，最起碼，肯定跟你的身體更加契合。”
在某種程度上，它說的很對。
“你別忘了，我不是這里人。時光星之所以能夠變成小世界的基石，可能本身就適合我。”
“你也說了，是可能。是不是這樣還另說。”
“九姐姐，九姐姐？”
“嗯？”鳳殊這才發現鳳小十一路跟著她走，現在快到她在鳳珺夫妻居所的房間了。
“有事？”
“我想要跟您學習學習，您能不能傳授我一些突破心得？”鳳小十亦步亦趨。
“沒什么心得。”
“您就試著說說看嘛，好不好？九姐姐，我真的很想要將實力提上去，也為家族做點事情。
太奶奶去了戰場，太爺爺他們又都長時間不現身了，雖然具體發生了什么事情我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想要吃閑飯，干等著。”
“你本來就是吃閑飯，除了干等著還想要做什么？我告訴你，什么都不要做！”鳳小五揮開了鳳小六的手，大步流星地朝她們走過來。
“小九，不要聽她胡說些亂七八糟的，就算有心得也不要告訴她。
她就是個惹禍精！不要臉的家伙，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怪不得是私生女，敢情你媽媽”
“五姐，你喝多了！”鳳小五軟軟地倒在了妹妹的懷里。
鳳小六朝鳳小九微微點頭，“小十，我知道當初五姐的婚約被毀不是你有意為之的，但到底也是因為你婚約才會締結成功不過百日就又解約，如果你能夠跟人好好地過日子就算了，偏偏身體給了人，又死活不肯嫁過去，結果結親不成反結仇。
李家人不敢提五姐，卻敢說起你，這也是你自己不自重的緣故。
五姐心軟，明知道外面的人說的不是她，卻也會連帶的感到莫名的痛苦。她對你有怨氣，但并不大，你也了解五姐的性子，她要只是嘴巴上罵幾句，那真不算什么事，要是氣得動手打了，那才是真的氣狠了。
但不管怎么樣，她不應該攻擊你的身份，揣測你的生母，為這一點，六姐替她向你道歉。
如果有需要，我也會替五姐在太爺爺他們所有長輩的面前，甚至是包括旁系等整個家族的人面前，向你下跪認錯，請你原諒。”
鳳小十低下頭去，雖然無法看清楚她的表情，但是整個人卻明顯散發出陰郁的氣息。“不需要，六姐，我知道五姐只是有口無心。”
鳳小六的眼里泛過一絲嘲弄，瞥見鳳殊好奇的視線，又朝她點了點頭。
“小九，聽說你一回到家就因為突破而不得不困在隔離室了，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姐妹幾個再好好聚聚。”
“好。”
鳳小六背著鳳小五迅速離開了，鳳小十像鵪鶉一樣站在原地。
“你剛才提醒我要小心她，為什么？”
夢夢一語驚人，“她身上有臭蟲的味道。”
鳳殊眉心微蹙，“你確定？”
“廢話，站得這么近，隔老遠都聞得到。你之前不是才替鳳珺他們解了蠱嗎？我懷疑這人身上也是蟲蠱，用蟲族當做蠱蟲，比用普通的昆蟲作為蠱蟲，毒性更強，也更難解，不是嗎？”
“嗯。這是我第一次用了這么長時間才解蠱成功。如果沒有小世界里的時間流速，憑空增長了數十年的時間，還有小綠的綠髓，恐怕在隔離室里我要呆上四五十年，還未必能夠真的解開。”
“時光樹記錯了，不是四五十年，確切的是六十八個年頭。不過算了，反正對外界的時間流速沒有影響，也不會對人的身體有負面影響，這時間多了只是往好處算，的確也算是個寶了。
至于它那樹汁，就跟燕窩那東西差不多，是它的口水，當然，你要覺得惡心，也可以把綠髓當做人類的血液一樣的東西看待。”
鳳殊也懶得去計較小世界內外的時間流速比例了。“所以你看，小綠的確是幫了很大的忙。事已定局，希望你以后可以和它好好相處，而不是跟鴻蒙合伙，專門欺負它。”
夢夢“嗤”了一聲。“你傻啊，這就被它給蒙騙了？沒看見它總是動動嘴皮子，就整天折騰那只可憐的云枕獸嗎？要不是有你的劍群在那里飛著，它早就把云枕獸往死里整，讓它為小世界的綠化事業鞠躬盡瘁了。”
鳳殊聞言忍俊不禁。
“笑什么？”這話卻不是出自夢夢之口，盡管它也有著同樣的疑問。鳳小十看著她，神情再次恢復了明朗。“九姐姐，你在笑什么？”
鳳殊搖了搖頭，“沒什么。”
“我是說真的，家里出了事，我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幫上忙。尤其是，尤其是五姐的婚事告吹之后，我我”
鳳小十難堪地低下頭去，聳肩抖動著，眼淚慢慢滑落下來。
鳳殊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哭泣的時候，那會兒，梨花帶雨，看起來整個人都是羞怯的，現在卻有種不那么真實的感覺。
夢夢跟她想法一致，“你不要信她，這家伙八成是被臭蟲寄生了。渾身上下都是臭味。”
“五姐曾經有婚約的話，她是不是已經有大名了？叫什么？”
“鳳婧，女字旁，外加青綠色的青。”鳳小十將眼淚抹干凈。
“六姐姐也已經有大名了，鳳瑞，祥瑞的瑞。她的未婚夫是旁系鳳捷西，聽五姐姐說他們是一見鐘情。
鳳捷西從戰場上回家后，見到六姐姐，人生第一次萌生了想要結婚的念頭，便跟太爺爺說了。太爺爺表示只要六姐姐自己同意，家里不會有人反對。鳳捷西直接去向六姐姐求婚，說要做她的男人，六姐姐當場就答應了。”
鳳殊沒有聽說過鳳捷西這個名字，不過按照她對鳳小六的印象來看，聰明人的選擇應該不會差。而且能夠讓鳳珺放心地將婚配權利完全交由鳳小六自身決定，那說明鳳捷西這人在鳳家長輩里是靠譜的，可信任的人。
“你呢？你也有？”
“鳳穗。大概是覺得我跟姐姐們相比太過普通了吧。呵呵呵，還是九姐姐您的名字最特別。”
鳳殊瞥她一眼，“稻穗的穗？”
“嗯。叔公說這是希望我以后都不愁吃喝，給男方家里帶去五谷豐登的喜慶。”鳳小十抿唇，難堪的神色再次一閃而過。
“稻穗成熟后會彎下腰來，我想家里給你取這個名字，是希望成年的你能夠像稻穗一樣，任何時候都能夠謙虛待人，懂得彎腰的人才明白應該如何做才能夠挺直腰桿，光明磊落，不懼流言。”
鳳殊的話音剛落，鳳小十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面無人色。
鳳殊也不再說話，就這么看著她。
“九姐姐，救我”鳳小十的臉扭曲了一下，瞬間又低下頭去。“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當時那個人騙我，說他喜歡的是我，是他家里弄錯了他的意思定下了五姐姐，他說過了會立刻澄清的。
我不是不要臉，根本也沒有打算婚前跟他，那個”
她的呼吸聲突然急促了起來。“一開始，我的確是因為想起了五姐姐以前欺負我的那些事情，所以想要小小的作弄作弄對方，算是出一點氣。
我們家管得太嚴了，說話行事都不能有一點點錯誤，要不然永遠都會被記在賬上。但凡有個新的錯誤出現，長輩們就會不停地翻從前的那些舊賬。我一直都很小心，就因為私生女的身份，我一直活得很累，不敢隨便笑，不管隨便哭，更不敢大聲說話，打架就更沒膽子了。
可是就算這樣乖巧，這樣順從，五姐姐還總是會找各種借口來找我不痛快。
九姐姐你不知道，五姐姐經常會背著六姐姐打罵我，把我當奴仆，甚至當畜生一樣看待。她說我不是婚生子，沒有任何資格做鳳家小姐。隨便拎一個旁系出來，都能夠做我的主子，我就是應該被人踩在腳下的那一灘爛泥”
她抬起臉來，神情猙獰，“有幾年，我好恨。恨自己為什么是鳳家人，恨五姐姐本事沒有脾氣也不好憑什么作威作福，更恨那個從來沒有親眼見到過的所謂父親。我恨不得從來就沒有出生過。
可是不管怎么恨，日子總是一天一天地過去，然后后來九姐姐你回來了。因為你的特殊，長輩們顯然非常重視你，五姐姐因為這種新變化終于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你的身上。
說句實話，九姐姐，那個時候，她越關注你，我就越高興。因為只要你倒霉了，她就會高興，她高興了，我就會有幾天好日子過我很壞是不是？”
“的確壞，說的都是狗屁，謊話連篇。”夢夢不耐煩聽鳳小十說話，不斷地催鳳殊趕人。
鳳殊倒覺得鳳小十說的都是真話，只不過，除了第一句未完的話語，后面的卻都是時過境遷的怨恨。時至今日，她就算藏在心上，也未必如小時候那般介意。畢竟，這個鳳小十還是很有腦子的。
就她接觸到的這幾個姐妹，除了鳳小五的確欠缺了那么一點點智商之外，其他幾個就算不是人精，也都不笨。
鳳小二是活潑天真大智若愚，鳳小六是謹言慎行明哲保身，鳳小十的話，真作假時假亦真？？
鳳殊微微一笑，邀請鳳小十到自己的房間去。
到底隱藏了什么，現在就讓她來找找謎底，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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