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珺敲了敲桌子。
“你還沒有告訴我，它們吃什么？特殊物種食物也比較奇怪，家族幫忙養更省事。”
“額，我從來沒有給它們弄過食物。也不清楚它們到底吃什么。”
鳳殊總不能告訴他，夢夢吃的是夢，是記憶本身，是精神力幻化的場景碎片，而鴻蒙，鴻蒙飲食不定，可以吃也可以不吃，吃的話通常都是她吃什么它就吃什么，連營養劑也是喝的。
“不吃不喝？”
鳳珺覺得不可能，“你覺得可能嗎？”
鳳殊搖頭，“當然不可能。我是說，它們從來不用我擔心，都是自己找吃的。就算跟我一起吃，吃的也是我吃的東西，毫無禁忌，并不用特別準備什么食物。”
“那給你準備多一些你能夠吃的東西？它們想吃的時候也可以沾沾你的光。”
“這個主意好，給我準備個五年或者十年的營養劑吧，太爺爺，要是一不小心又被困在了哪里無法離開，最起碼我不用擔心食物的問題，可以省卻很多時間。”
“好，我讓岐宗去辦。”
鳳珺點點頭，“現在已經確定有一小部分的人出現了明顯異狀，短時間內還不清楚他們到底是什么時候在哪里被人下蠱的，你能不能查出時間段？”
“如果是蠱蟲，植入時間不是很短，也不是過長，可以看個大概。如果是蟲族寄生，我不是很清楚它們的習性，沒辦法猜測。”
鳳殊有些緊張，“有多少人已經是確定有問題的？”
“不用擔心。不到二十個。我會給他們安排一些任務，你會參與其中一個環節，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檢查他們的身體情況。”
“假扮醫生？他們應該認識我。”
“直接偽裝就可以。也可以讓他們在任務當中進入昏睡狀態。”
鳳珺說的話其實很有道理，畢竟那些人還是鳳家人，只要是鳳家人，就要守鳳家的規矩，家族的命令自然更不能夠違背，違背就會付出代價，而代價通常都不會太過美妙。
“昏睡狀態吧，這樣我更方便。只要不是蟲族寄生，可以很快就診斷出來是否是中蠱。”
鳳殊知道他是個雷厲風行的人，但不知道他的執行力會這么強，不到三個小時，她便被鳳珺開著星艦親自帶到了梧桐星的毗鄰星球，麒麟星。
降落之后，鳳珺讓她駕駛飛行器，他負責導航，又花了快一個小時的時間，最終到達此行的目的地。
總共十八人，各自躺在小隔間里的容器里。
“就是他們？”
“嗯，能夠確認有異樣。抓緊時間。”
鳳殊速度也很快，不到四十分鐘就檢查完畢了。
“怎么樣？”
“都被人下蠱了，時間不長，短的就是這一兩年，長的也不超過十年。”
鳳殊表情很不好，“太爺爺，恐怕真的是有人盯上我們鳳家了。”
鳳珺擰眉，“所有人？”
“是，所有人。只是普通的蠱蟲，但如果時間長了，一旦它們進化，對于下蠱之人來說將來就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它們只是需要時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是種很難察覺的蠱蟲，發育為成蟲后，看起來會像是人體一部分，很難發現。”
“我現在就讓名單上的疑似人員也進入任務模式，你能在今天全部檢查完畢嗎？”
既然已經確認了同樣出現了蠱蟲的問題，鳳珺心中的石頭反而降落下來，問題一旦確定，只要解決就好。
“多少？”
“就我們內部核心的，就有上百。”
鳳殊從褲兜里掏出來夢夢，“醒醒，夢夢，有事做。”
“別吵我。”
“鳳家人被大規模下蠱了，其中有些可能是蟲族寄生蟲，我可能檢查不出來。”
“像鳳珺他們中的那一種？”
夢夢立刻清醒了，像這種正經事情，它還是態度很嚴肅的。
“不清楚會不會有另外的呱唧蟲事件，但肯定有不小的麻煩。有些機器可能查得出來，但無法確定，我親手檢查會更快一些，可以直接排除掉是否中蠱，中的話又是何種類型。但如果是蟲族的寄生蟲形式，我可能會漏過去。”
“廢話少說，直接開始就好。你會漏過去不代表我會。”
夢夢跳到了她的肩膀上，“把阿鎮放出來，它應該能幫得上忙。”
“做什么？”
“阿鎮是誰？”
“阿鎮是鳳殊養的云枕獸。”夢夢先是回答鳳珺的問題，接著才回答鳳殊的問題，“它也是獸族，當然能夠發現不對勁。它好歹是星獸，你不要老是當它只會吃閑飯。”
鳳珺卻看向鳳殊，“你……還契約了云枕獸？”
鳳殊摸了摸鼻梁，“大概是。它啄了我的手指頭，應當是喝了我的血。具體怎么樣我也不清楚，沒有感應到像是我跟夢夢之間的那種感覺。”
夢夢聞言突然在她肩膀上狠狠地跺起腳來。
“怎么了？”
它朝她的臉頰揮了一爪子，鳳殊“嘶”的一聲。
“你還好意思說？”
“說什么？”
“我跟你是什么關系？你跟鴻蒙還有阿鎮是什么關系？能一樣嗎？！”
鳳殊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反應過來它的意思。
她跟它是主仆契約，跟鴻蒙是平等的類似于伙伴契約，跟君臨也算是平等的類似于結盟的形式。
“抱歉，忘了。的確不一樣。”
鳳殊摸了摸它的頭，夢夢卻甩掉了她的手，但好歹不再跺腳了。不，確切的說，不再跺爪子。
“只要找到解契方法，我立刻還你自由，好吧？”
“那是必須的。你敢騙我我就揍扁你。”
“要拉鉤嗎？”
“不要，幼稚。”
夢夢拉扯著她的耳垂，爬到了她的頭頂上。
“喂，鳳珺，趕緊的，帶路，早點干完老子要早點休息。”
“夢夢，不要總是自稱老子，人類當中有一位偉人就叫老子，你想要跟他變得一樣？我還以為你希望自己永遠都這么獨一無二。”
“不說就不說。”
“你現在真的很容易說服。”
“這叫配合，你懂什么？”
鳳珺在一旁觀察了數秒鐘，直到他們的話題告一段落，才問道，“需要什么藥材？”
“不用。這些人問題不大，之前替你們解蠱時還剩了一些藥材，我可以現在就開始。不過一旦開始，結束之后他們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來恢復，才能夠安然無恙地繼續日常工作。他們現在手頭有重要的任務嗎？”
“保證安全就是現在的任務。對你有影響嗎？我是說，你要不要再休息一段時間？”
鳳珺到底還是過意不去，“你太瘦了。”
“我睡得足夠長了，太爺爺，不用擔心。好得很，而且，解蠱已經相當有經驗了，他們這種程度的難不倒我。”
鳳殊將一些現成藥材擺出來，檢查完后，確定沒有紕漏，便點了所有人的睡穴，當著鳳珺的面開始解蠱。
這是他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狀態下看見整個解蠱過程。不得不說，他的心中浮起了非常奇怪的感覺，就好像，解蠱時候的鳳殊，完全不是這一個時空的人。
這是一種非常無厘頭的想法。毫無根據，但卻非常逼真，以至于鳳珺的心跳都快了不少。
確認是否中蠱跟解蠱是兩回事，鳳殊聚精會神，用時將近十個鐘，才終于將所有人體內的蠱蟲給妥善地引了出來。
鳳珺第一時間給她遞上營養劑跟精神力恢復劑。
“還真的餓了。”
鳳殊笑著接過來，營養劑倒是仰頭喝了，精神力恢復劑卻扔進了空間鈕。
“你之前也是這么給我們解蠱的？”
“太爺爺不是也醒過來嗎？遠比這個要復雜跟艱難。時間花的也更多。如果是之前，可能也要幾天才行。不過之前在外域我曾經遇到過同時給幾十人解蠱的情況，有過經驗還是不一樣的。”
“這就好。先休息。剩下的人也已經到了，在訓練當中。等你休息完，我再讓他們進入睡眠狀態。藥材也已經陸續送來。”
鳳珺一旦下定決心，就會很快定下解決方案，再將命令傳下去，按步驟進行。
鳳殊也的確有些累了，便乖乖地到他安排好的房間休息。
夢夢卻睡不著。
“鳳殊，會不會是那個劉祖德在試探你？他之前在阿曼達界曾經遭到過你的戲弄，一定不甘心，而且蠱蟲全部被你給消滅了，他要是真的是蠱主，肯定知道。按照你的說法，他也肯定會受傷。一旦他恢復過來，就算不確定是不是你，是不是鳳家人，他也一定會展開報復。很有可能不單只是鳳家中招了，其他世家說不定也已經出了問題。
廣撒網多撈魚，他要是氣狠了，瘋起來肯定會忍不住出手。”
“有這個可能。反正不管是不是，太爺爺他們體內的蠱毒被破解的那一個瞬間，他也肯定知道他奈何不了鳳家。對鳳家下百子千孫蠱毒的人可是下了血本的。我敢說，如果不是我剛好有小世界，而且還有時間流速這個作弊器存在，短時間內絕對不可能成功解蠱。他如果不往時間方面想的話，就不會聯想到小世界，那他一定會以為我是個實力遠高于他的人，尤其是解蠱水平。
現在他恐怕沒有心情再去管其他的蠱蟲死活，在驚恐的狀態下，他一定會躲在他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安靜地處理自己身體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劉祖德現在自顧不暇，根本就不敢到外面來打探消息？”
“嗯。如果他是蠱主的話，就算母蠱沒有被植入他自己的體內，他也會受到反噬。
按照百子千孫蠱毒的那種程度，母蠱會連帶著毀了對方的身體，太爺爺跟戮長老都是實力非常高的人，越高的人越難被人下蠱，被下蠱之后也越難控制，但一旦成功，獲益也是巨大的，問題是，一旦被人破解，受到的反噬也會越大。就算對方是實力同樣很高的人，也會重傷。如果實力遠不如太爺爺他們，受死的過程恐怕非常慘烈。”
關九眼帶疑惑，木呆呆地躺著，覺得自己大概是中邪了。
人的一生可以很長，人的一生也可以很短，她接收的信息太多，而且還是全然陌生的世界，她其實不是太明白，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些畫面到底意味著什么。
痛到極點便剩下了麻木，她只是覺得自己很累，自然而然的，她也不明白，洪怡靜最后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在對方像光暈那般慢慢消散無蹤后，關九支撐不住，意識陷入了黑暗。
她是被人用冷水潑醒的。渾身又冷又熱，難受得她下意識地蜷縮起來，就像以往害怕了，雙手抱著曲起來的腿，以為這樣就安全了。
“死丫頭，還不起來做飯，想餓死我們嗎？”
隨著耳邊一聲尖利的罵聲，關九只覺得右耳劇痛，身體本能地順著拉扯的力道往外去，直到那擰著她右耳的手收回去，她徑直栽倒在地，眼冒金星。
“我打死你這個好吃懶做的阿娘貨，這都幾點了還睡覺，睡覺，我讓你睡覺！”
啪啪啪的聲音接連響起，關九抱頭，將身體彎成了蝦米狀，不敢翻滾躲避，任由那鞋底重重地拍打到身上。
很痛，痛得她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下來，濕衣服裹著的身體熱得像是要爆炸了。
關九心想她此時一定是被地獄使者扔到油鍋里煎炸著。她活著的時候從來就沒有做過壞事，也沒有欺負過什么人，沒有想到因為飛來橫禍，如今死了也要遭罪。
這般想著，小小的嗚咽聲便演變成放聲大哭，越發悲涼了。
“你還有臉哭？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讓你別去報名，你非得攛掇了外人來說事，嫌家里錢多是不是？啊？吃飯都沒錢，你個死丫頭還想著去讀書，怎么不去死？白吃飯的家伙，早知道養你這么費錢，生下來的時候就應該直接扔到白沙河里去！”
關九不知道打自己的人是誰，她短短的一生都是平淡無奇乃至于庸碌無為的，此時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她能夠聽到別人說話了，哪怕奇腔怪調，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方式，但她還是聽到了，也聽懂了。
這人在罵她，不該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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