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夢嗤之以鼻。

    “鳳殊和君臨算緣分深厚了吧？你看他們這一對到現在感情好不好？

    信任基礎是夠扎實，但感情基礎百分制的話，連五十分都沒有。這都過去多少年了？孩子都長大成人了，感情也沒有培養出來。再過幾十上百年，變化也不會有多大。鳳殊這人很固執，就算真的放下了對初戀的執著，真的完美消化了前世的痛苦，沒有一兩百年的時間作為準備，她都不可能會重新接納另外一個人。

    鳳小七和蕭崇舒的情況根本就沒有多少可比性。兩個人相處的時間壓根沒有，信任基礎也為零。沒有孩子做為強力紐帶，又有地理隔閡，以后不單只見不了面，就連普通的視屏通訊也不能夠維持，基本零交流的條件下，怎么可能會培養起感情，怎么可能會發展出信任？

    再激情的男女，在不能確定最基本的東西之前，都不可能會踏入婚姻的殿堂。更何況他們兩個還都是理智型的人才，本身就是作為家族繼承人長大的，更不可能會置雙方家族的利益于不顧。”

    “鳳家和蕭家并沒有利益沖突。如果看在蕭家和君家的友好關系上，鳳小七選擇蕭崇舒作為配偶，就算不是最好的選擇，也肯定是一個不差的選擇。有蕭家和君家的聯盟在，鳳家在外域就有了最為可靠的盟友。以后可以將大部分的有生力量撤回來，更為集中地投入自身家族的經營。”

    “對，的確不一定要選最好的，但肯定不會是一個不差的選擇就能夠滿足。

    鳳小七不是一般人，對于鳳家來說，如果不是鳳殊突然殺出來，她百分之百會是下一任族長。你覺得她的配偶人選會隨隨便便來一個不差的選擇就能夠讓各方滿意？不管鳳小七自身個性多么強，她的夫婿人選都一定要從鳳家大局出發，是必須能夠最大化，或者最起碼是比較好的優化家族利益的人。”

    “別忘了，現在殊殊才是鳳家少主，鳳小七可以隨心所欲了，不是嗎？”

    泡泡的話讓夢夢十分懷疑它的智商。

    “你在和君臨一起生活之前，是不是從來沒有和任何一個人類長久相處過？或者觀察過人類的言行？

    鳳殊是鳳家少主，那作為鳳家少主姐姐的鳳小七，你覺得她的夫婿人選就不重要了？就算不提這一重關系，單純以鳳小七這個人對鳳家的重要性來說，她就算不是下一任族長，也已經預定了十大長老之一的一個位子。她的戰斗力，性格，眼光，注定了她會成為鳳家的戰神，是戰場上鳳家的中流砥柱，不遠的將來，肯定會是鳳家最為精銳的守護者。

    論戰斗力，鳳殊差了她無數個星球。論狠心程度，鳳殊也肯定不如她干脆利落。

    你看看無名號這些人就知道了。換了鳳小七，肯定不會主動提出要帶走所有愿意跟著她走的人。鳳瑄和蕭崇舒她也許會主動帶走，但其他不相關的人，不付出相應的代價，她是不可能會主動考慮的。別說什么人類就要互相守護之類的博愛話語，在需要自身付出極大代價才能夠達成目標的條件下，這種做法根本就是自找麻煩，損己利人，愚蠢至極。”

    夢夢直到現在也依舊對鳳殊的決定感到怨念深深。

    泡泡對此抱著不同看法。

    “殊殊未必就不能心狠手辣，只不過看面對的是什么人，必須經歷的是什么情況而已。

    鳳小七也未必就不如殊殊宅心仁厚。能夠被鳳家作為未來繼承人培養起來的人，而且又在戰場上戰斗了這么多年，她也許早已看淡生死，但未必就不珍惜生命。一個人的出身與教養，往往會決定了她的視野。鳳小七的格局，只大不小。能救的情況下，就算需要付出代價，她也有可能會做出和殊殊一樣的抉擇。

    能夠為自己家族積累福報的事情，為什么不做？又不是冒著必死的風險。”

    夢夢覺得泡泡變得有些奇怪。

    “你之前不是連名帶姓地叫鳳殊的嗎？最多也就是學著劍童或者鴻蒙喊她小姐好人之類的，怎么突然之間開始變成殊殊了？怪肉麻的。

    反正不管怎么看，鳳小七和蕭崇舒都沒戲。他們兩個的生活背景相差太遠了，不可能談得來。就算現在看起來好像有話聊，新鮮感一過，也會變得無話可說。連談話都沒有辦法調動起來，怎么可能培養起來什么夫妻感情？戰友默契都不可能培養得了。兩個人有著天壤之別。”

    泡泡并沒有執著在辯解稱呼的改變上，“我怎么總覺得你非常看不起外域的人？內域的人才是人才，外域的人才就不是人才？

    鳳小七是內域天才中的天才，蕭崇舒也同樣是外域天才中的天才。不管在哪里，天才總是孤獨的，所以對同類往往有著惺惺相惜的感覺。人類之間的感情火花往往就是一瞬間之間的事情，后面要怎么相處是他們的事情。但歸根到底，可能性還是存在的。

    他們都是所處環境中被公認為天才首席的人物，也是各自家族的繼承人，而且都在很年輕的時候便開始到戰場上磨煉自己。不管是生活學習還是訓練戰斗，都有著類似的人生軌跡。

    現在兩個根本不可能相遇的人相遇了，還相談甚歡，這難道就不是他們的緣分？”

    夢夢牙疼。

    “和他們有著一樣人生軌跡的人沒有一億個，也有一萬個，難道這一萬個人都是緣分深厚的？就單憑一次聊天，然后斷定他們有緣分，你是不是眼睛壞了？”

    “我眼睛壞沒壞以后就知道了，現在說了你也不信。反正也不著急證明。”

    泡泡觀察了一番君臨的情況，泄氣道，“老實說，雖然外面多了一個鳳小七讓人安心不少，但要是大批蟲族真的追上來，也還是風險多多。小世界現在還不能夠隱匿得很好，鳳殊不在戰斗狀態，或者受傷疲憊之類的，小世界的氣息我們也能夠罩得住。但要是像之前一樣，她突然昏過去的話，一旦遇上大批強敵，我們這邊遲早會吃虧。”

    “他休息的時間夠長了，要不要嘗試叫醒他？”

    夢夢覺得君臨也太不中用了，居然一睡到現在。

    “不行。他會睡到現在，肯定有原因，只是我們暫時不得而知具體是什么。而且之前我們也試過了，殊殊叫他他都不醒，兩個孩子現在也時不時會趴到他身上去，他也沒什么反應。對他來說他們都是最重要的人，這都不起作用的話，我們的話對于他來說根本就是耳邊風。”

    “你傻啊。當然不是那種隨便喊兩句的溫柔叫法，要吵醒他就要用點粗魯的。譬如割點肉放點血之類的。反正在小世界里，受一點小傷完全沒問題。”

    泡泡十分無語，它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夢夢的真心話。

    “讓殊殊知道你是這么想的，保管會將你踢出小世界去，以免你真的在沖動之下做出魯莽的事情來。”

    夢夢覺得它才真的不可理喻，“鳳殊是人類，有那種想法也就算了，你根本就不是人，怎么也會腦筋僵死打結？要是能夠用一點小傷將人叫醒，利大于弊。”

    “就算真的被你用這種方式把人叫醒了，后面呢？后面你能夠保證完全不出問題？他現在會沉睡到這種程度，肯定有原因在。莽撞是要不得的。”

    “真是死腦筋。難怪你會這么喜歡鳳殊，敢情和她一樣，都是膽小鬼。連一點風險都不敢冒，有什么用？以后會遇到千萬種更加艱難的事情，難道一直這么保守下去？該冒險的時候就應該冒險，這樣才不會錯失機會。”

    泡泡失笑不已。

    “就算要冒險，也應該是逼不得已的情況，或者是成功率很大的值得出手的那種情況，現在局勢不明，當然還是沉穩為主。

    要是真的大批蟲族趕到，我們隨時可以走。我對自己的能力還是很自信的。就算是緊急情況，也能夠將你們幾個人帶走。至于其他人，都已經說好了，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自保為上。他們沒有任何理由抱怨。就算要抱怨，也應該抱怨他們自己實力不夠。”

    夢夢跳到了嬰兒床上去，晃得水平面蕩起了漣漪。

    “這個主意你還是不要打了，除非你想出去之后永遠都面對鳳殊的黑臉。她那個人，看著心軟好說話，其實就是徹頭徹尾的鳳家人，腦子一根筋，說出去的承諾，就算是死，也務必要完成的。她是那種真的傻透了的人。你不要率先去打破她的承諾，否則說真的，你永遠都不會有機會站到我們面前，別說并肩作戰什么的了，就連君臨也會受影響。”

    泡泡沉默了幾秒鐘，才承認自己剛才說出去的話多少有些輕率。

    “沒有想到你看著急躁，對一些問題倒是看得清楚。”

    “廢話。我跟在她身邊可是有好幾年了，就算什么都不管不顧，看也看多了。

    她這家伙，平時是不聲不響的，看起來心腸硬得很，但實際上，真的熱乎起來了，就是一團暴雨都熄滅不了的烈火。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生多了才會有的毛病，還是這具身體天生的，或者她上一輩子就是這個樣子。

    殺過這么多人的家伙，居然還心軟得像個普通女人，真是讓人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

    她自己都說了，她師傅教她的時候，都是自保為上，輕易不去招惹麻煩，但麻煩上門了也不要害怕，能夠避開或者逃跑就趕緊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實在沒有辦法要硬碰硬了，也要尋思逃生辦法，看能不能夠找到機會，不管怎么說，自己活下來最重要，管別人是生還是死。可她現在明顯不是這樣。我總覺得是幾個孩子的出現導致她變軟了。”

    泡泡倒不覺得這是不好的事情。

    “什么事情都是有兩面性的。要是一味硬氣，也不見得就好。懂得柔軟，才會更加懂得珍惜生命，懂得珍惜緣分，懂得以柔克剛的秘訣。你看水，看起來夠柔弱了吧？但千變萬化，真的狠厲起來，山都能夠給劈開，人類的生存地也會被淹沒，冰凍，賴以生存的食材等物一旦覆滅，人類就不得不遷移。

    殊殊要是一直硬挺著，最后也只會苦到她自己。戾氣重的人，不懂得和別人相處，也不懂得和自己相處，往往都是和別人鬧僵，也和自己慪氣，真正的里外不是人。她現在這樣就挺好，對誰都有笑臉。自己心里舒坦了，在和別人相處的時候也能讓別人舒坦，這種情況下，她身上的氣場就圓融了，不管在哪種環境里都能夠如魚得水。”

    夢夢懶洋洋地躺下了，爪子盡可能地遠離了兩個孩子嬌嫩的皮膚。

    “你想要說的是上善若水吧？鳳初一早就說過了，水是天下至柔至剛的東西，你只看到它柔的一面，所以才認為什么以柔克剛。其實它本身就是剛柔并濟的存在，可不是好欺負的主。

    孩子的出現改變了她一部分性格，我猜她以前本來就挺軟和挺好欺負的，只不過后來被人背叛了，所以一時之間迷失了自己，直到孩子出生，慢慢地經歷了這一切，又迎來了新的孩子，所以才會對前世發生的一切釋然了，算是和自己和解。”

    “殊殊本來就是一個善良的人。善良的人通常都比較好欺負。鳳小七一眼就看出來了她這個算是優點也算是缺點的特質，將來也不知道會不會想要訓練她變得堅強一點。在戰場上還要講究良善，不單只自己容易送死，也容易連累身邊的人。”

    夢夢哼了哼，“你肯定是獨自流浪著長大的，我看你根本就不了解人類。很多事情都一知半解。人類是非常奇怪的生物，殘忍的時候，完全沒有下限，但是仁慈的時候，看起來也完全不會有上限的。鳳殊不算殘忍，也不算極致的仁慈，但是心善是肯定的了。她是個有底線的家伙，才不管別人是怎么看待她的。”

    人類的所謂底線，就是相信人性的光輝一息若存，永不明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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