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殊哈哈大笑。
“當然，不管你和誰談戀愛，和誰結婚，和誰生孩子，我都會由衷地祝福你。”
鳳小七瞥了她一眼，“你這么說，好像我是那些三心兩意的人一樣，和這個人談戀愛，卻和另外的人結婚，最后又和別的人生孩子。我看起來像是這么見異思遷的人？”
“你誤會了，七姐。我完全沒有這個意思。不過你也不要太過保守了，雖然不建議見一個愛一個，但是實踐出真知，多談幾個對象，會更容易找到合適自己的人。就像你之前說的一樣，我們還年輕，沒有必要一棵樹上吊死。”
“會用這種理由來說服我，怎么就不將心比心，可憐可憐一下你自己？你都說君臨是亦正亦邪的人了，和這種類型的人糾纏一生，好壞都不由你定。你努力積極地面對，他還有可能早一點放手，你越消極，他越步步緊逼，到了最后，就算一開始他愿意放過你，后面也沒有辦法做到了，只能夠拖著你一起萬劫不復。
萬劫不復這個詞可不怎么吉利。”
鳳小七一副所有鳳家人都應該得到幸福的語氣，對她的反應多少有些恨鐵不成鋼。
鳳殊啼笑皆非。
“七姐，你還真是可愛。看來太爺爺他們都清楚你的性情，才會讓你早早地去戰場上發揮所長。”
“什么意思？”
“你的是非觀念太強了，碰到了一團亂麻的人際關系時，往往會更喜歡一刀斬了，沒心情和人說套話。繞來繞去的云山霧繞，對于你來說是浪費時間，但對于那些習慣了衡量人心玩弄權術的人而言，那才是更加慣用的做事方式。”
“那是他們實力不夠強。實力只要足夠厲害，勇往直前就可以了。兩點之間的距離什么最短？直線。這是最為高效的處理手段，既然有能力做到，為什么不一步到位？”
鳳小七底氣十足。
“就算你足夠強，鳳家整個家族也足夠強，可七姐，在最強者的圈子里，也總會有弱者。
你不能因此認為自身就完美無缺。既然如此，在筆直著前進的時候，就需要考慮到那些被自己納入羽翼之下的那部分人的承受能力。他們能夠跟上你的高效嗎？如果承受得了，會是什么樣的方式，什么樣的面貌？如果承受不了，又會是因為什么，可以汲取哪些教訓，日后如何加以訓練？
我們在變化，對手也會在變化，我們在進步，仇家也在進步。我們的實力能夠保持足夠的強悍，能夠被稱之為我們的對手與仇家的人，肯定也不會弱小太多。兩強相遇，時刻都會有跌宕起伏，我們未必會是永遠的勝者，對方也未必會是永遠的輸家。
除非是畢其功于一役，否則任何時候，都要考慮全面，而不是以最強的那一面示人，以最強的那一部分的水平來衡量自身所有。”
“畢其功于一役？”
鳳小七對這個說法有些困惑，鳳殊詳細解釋了一番，她居然點點頭。
“你說的是人類和蟲族的種族大戰吧？那種大戰爆發，的確需要我們人類以所有的力量來應對，力量一次到位最好，否則陷入漫長的拉鋸戰，最終還是人類損失更大。蟲族繁殖能力太強了，就算被重傷，整個種族都奄奄一息，不用幾百年，又能夠重新壯大到蔚為壯觀的程度，卷土重來。如果可以畢其功于一役，我敢當先行者，拋頭顱，灑熱血。”
鳳殊啞然失笑。
這人說來說去，還是更加愿意在戰場上發光發熱。
“七姐，婚戀和孩子對于你來說是什么？你曾經想過嗎？”
“當然想過。我也是女人。男人都會思考的事情，我怎么會完全不想？家庭不一定要有，但有的話會更不留遺憾。孩子不一定要有，但有的話會人生會更有意思。
對于我這種早已不將生死放在心上的人來說，最為幸福的度過人生的方式，當然就是在戰場上馳騁終生。能夠圓滿解決種族大戰的話，我愿意死在戰場上。如果僥幸不死，戰后我要做個旅行者，到處去走走看看。
你知道嗎？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最遺憾的事情不是沒有遇到可以對的上眼的男人，而是我的人生好像除了訓練就是戰斗，見到的最多的顏色居然是不同類型的各種蟲子的血液原色，味道也是不同蟲子散發的不同氣味，就連飲食，我也試過各種各樣可以當做食物一樣的蟲肉。
老實說，好吃是好吃，可隔一段時間之后想起來，真的有些反胃。現在我也還是能夠為了活下去而吃蟲肉，但已經沒有辦法像從前一樣完全無所謂了。能不吃我都不想吃。
大概真的是時候要放松一下了吧。戰斗當然永遠都不會讓我覺得膩味，但一直處在那種戰斗環境中，我發現自己也像普通人，身體累可以通過休息飲食來快速恢復，心理上的那種累卻必須留出一段時間來慢慢調節，急不得。”
“綜合你的話，其實你覺得男人孩子是可有可無的事情？有的話是錦上添花，沒有的話也樂得逍遙自在？”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我沒有太強烈的追求感情的需求。
從小到大，我的情緒就一直特別平穩，穩得不像一個孩子。第一次出現在戰場上，我也一直都保持冷靜。好像從頭到尾，也就叔公受傷、媽媽去世，小九又和爸爸一樣失蹤了，就這幾件事情讓我心緒難平，只要有相關消息，內心就會產生波動。別的時候，我一直都過得挺平淡的。和你的生活對比起來，枯燥的很。
大概我本身就是一個比較無趣的人，才會喜歡過那樣的生活。”
鳳小七的自嘲讓鳳殊微微一笑。
“我認識一個人，雖然從很年輕的時候就到處走，但一直以來的目標只有一個，那便是提升自我的實力。他所謂的實力也不是綜合實力，而是武力。看起來好像經歷過了很多很多事情，可生活的重心卻始終不變。這么分析下來，他的人生也挺枯燥的，人也無趣。”
鳳小七被激起了好奇心，“是誰？我也有可能認識嗎？”
鳳殊搖頭，“我也不知道。有機會的話，也許可以帶回鳳家去，讓大家都認識認識。他向來就行蹤縹緲，常常被我們笑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現在的話，更難得一見了吧。老實說，我也想要知道他現在在哪里。不過不管是在哪里，肯定都還是像從前一樣，努力地過。”
“我很好奇，他是不是你真正喜歡的人。你談起他的神情，很……溫柔？”
鳳小七的話讓鳳殊哭笑不得。
“溫柔？真是個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詞。”
“你老實說，到底是誰？不是說你當初遇到君臨的時候還很年輕年輕的時候很容易喜歡上一個人，不是嗎？”
“那七姐怎么沒有在年小的時候喜歡上一個男人？”
鳳小七反駁道，“我現在也很年輕，這不就看上蕭崇舒了？”
“是，七姐你不管怎么說都有理。”
“他是誰？為什么你會用那樣的神情說起來？我敢說，君臨要是知道，肯定會嫉妒的。”
“七姐，你跟蕭崇舒挺合適的，他和你一樣，也這么敏銳。”
“不要轉移話題。”
鳳殊想了想，“我的家人。盡管是這么想的，但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大概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充滿了向往。”
“你確定是家人？？我們才是你的家人。”
鳳小七不知道要做何反應。
“嗯，也許只是我想象中的人。誰知道呢。人太孤獨了，往往會變成瘋子。”
鳳殊自嘲。
“那就不要再想了。想象中的人再完美，也是虛幻。我們是你真實的家人，看著我們就好了。”
“七姐，單憑這個反應，你就是鳳家人，我會好好表現的。”
“不用刻意表現，是什么就什么，一家人隨意就好。你這么看重孩子，君臨也這么看重孩子，其實真的可以接回內域來。外域再好，平均水平都不如內域。君家再重視孩子，實力也不可能比鳳家更強。他們肯定不會反對。誰不希望自己的子孫有更好的未來？”
“七姐，這種事情要看緣分。緣分到了，不管怎么都會順著你的意，緣分不到，那就勉強不了。”
“說來說去，你還是不想將孩子給我。鳳家就這么不值得你放心？”
鳳殊笑了笑，“七姐，激將法對我不管用。孩子不是我說了算，兩個小的君臨不會同意，大的已經有自己的主張，更說不動。鳳家有我就行，孩子不需要站隊。”
“你真的傻。在鳳家帶大，對你更親。在君家長大，對君臨更親，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和他離婚，現在就要看長遠一點。走一步算一步可不好，容易陷入被動。”
“嗯，如果要爭，當然是這樣。但我不想爭，君臨也不會爭，以后孩子想做什么，都由他們自己決定。不管怎么說，我們都希望他們過得好。
如果為了綁架孩子的感情，非要刀光劍影，那從一開始就不會達成協議。”
鳳小七卻對此表示懷疑。
“你當初這么小，又剛失去父母，心里肯定很不安定，怎么有能力按照自己意愿達成協議？
君臨比你大那么多歲，肯定比你狡猾有經驗，你們的所謂協議有沒有漏洞？現在要說一說，讓我幫你看一看嗎？”
鳳殊當真是哭笑不得了。
“怎么看？你連戀愛都沒有談過，怎好歹還有一些經驗。”
鳳小七立刻抓住了漏洞，“你談過戀愛？誰？難道是剛才那個所謂家人？”
“不是。七姐，你不要猜了。我能說都會和你說。不能說的一般都是不想說的。我這個人，過去了的事情就想讓它過去，總是拿出來咀嚼，沒事都弄出事來。”
“我又不是別人，就算你說給我聽，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自己人和別人的關系，而是我自己，我不想過多的和人談過去的事情，因為我這人并不像看起來的那個堅強。”
“你不堅強，誰堅強？又不讓你過多談。”
鳳小七鍥而不舍。
“那個家人一樣的存在就像哥哥一樣，你會愛上自己哥哥？反正我不會。”
“那就是說另有其人咯。說吧，誰？長得好看嗎？實力怎么樣？人品呢？你喜歡的人，肯定人品要比君臨好。”
鳳殊哭笑不得起來。
“七姐，不要和君臨過不去，真的，他沒有你們想象的差，我也沒有你們想象的好。
君臨其實很顧家，也很照顧人。他只是性格比較別扭，所以溝通有時候不順暢而已。總的來說，他還是很有原則與底線的，比很多道貌岸然的人要可靠多了。”
鳳小七再次覺得她腦子有問題起來，“他是不是用藥物控制了你？還是對你下了精神力暗示？怎么總是不見得別人說你好，說他不好？
他要是好人也就算了，是個老實人也罷了，可他君臨不是啊。他是罪犯，殊殊。不管他是不是有苦衷，他對你犯了罪，這是事實，沒有什么可以掩蓋。
犯了錯要認，犯了罪要承擔罪責。不能因為他不知道不明白不是故意的或被人陷害的，就等同于他沒有犯過。
有罪就是有罪。你不能平平靜靜地說一句我這個當事人原諒他了，所以一切抹消。
世界的運轉不是這樣的。”
鳳殊心想這事又回到了原點，也不知道以后還要面臨多少次這樣的類似情況。
“七姐，你太過黑白分明了。民不舉，官不究，有些事情，牽扯得太多追究到底反而不美，真相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這種代價我不愿意付，君臨也不愿意。
他就算愿意通過法律的形式來彌補過錯，但這種光明正大的方式就一定能夠讓所有人都過得更好嗎？
如果他主動去因為自己犯下的錯誤坐牢，以他的身份，注定不能保密。普通人可能不會知道，但上層的人絕對會知曉。
對于君家來說，名譽掃地。對于孩子來說，他存在的理由變得如此不堪，人生會有幻滅感。以后他沒有辦法親近君家人，也不可能愿意親近我，那他會變成怎樣？”
會一輩子孤獨，不愿意走近別人，也不愿意敞開心扉讓別人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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