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殊對此表示無奈。
“你不覺得自己反應太大嗎?這個問題我已經(jīng)提醒過你很多次了,不要再當面和夢夢起沖突。你對它有任何意見,可以私底下和我提。如果我認為你說的有道理,我會出面和夢夢談。
我知道你一直不忿的地方在哪里。你認為它和我結(jié)的是主仆契約,所以就應該像個真正的仆人一樣,絕對服從我的命令。但是劍童,之前我們也都向你解釋過了。夢夢和我結(jié)契純屬意外,直到現(xiàn)在我們也還不知道怎么會變成這樣。不單只是它不認同,我也不認同,我們并不是真正的主仆關(guān)系。更現(xiàn)實的,不管是從實力看,還是從鳳家的淵源來看,它都是我的前輩。
鑒于你是二師兄的劍童,現(xiàn)在又變相成為了我的劍童,我希望你能夠在這一點上尊重我的想法,就像換了二師兄在這里,你也會尊重他的想法一樣。”
劍童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似乎做不到。
“小姐,不管當初是因為什么原因結(jié)契的,現(xiàn)實就是它和你結(jié)的是主仆契約,那它就應該守本分。它和鳳家的淵源是另外一回事!
“要是用你現(xiàn)在的邏輯,那不管夢夢和我的關(guān)系是什么,你都不能夠越過我去替我決定自己應該決定的事情。你現(xiàn)在是我的劍童,就應該守你的本分。你和我二師兄的淵源是另外一回事!
鳳殊的話噎得劍童好一陣子都啞口無言。
“小姐,我是真心為你好!
“我知道,所以我才會一而再而三的向你解釋,希望你可以不要在意。夢夢的脾氣偶爾的確比較暴躁,但還在可控范圍,也在我愿意忍受的范圍。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和它認真相處,也和其他人好好相處。”
“我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
“小姐,它們不是人,歸根到底是異類!
鳳殊皺眉。
“不管它們本質(zhì)上是不是人,它們都是我們的同伴。現(xiàn)在這個時代和我們從前的時空不一樣,要是一直用以前的思維,最后吃苦的還是我們自己。有些不需要變,有些不跟著變化不行。只單純將動物看成動物的思維就是其中必須要變化的一種。要是你一時之間轉(zhuǎn)換不過來,就慢慢來!
“小姐,難道你真的將它們都看成是人了嗎?”
“沒有。本來就不是人,很難看成是同類。不過的確是同伴沒錯。我還挺喜歡夢夢的性子的,傲嬌的讓人想要弄哭它,哈哈!
鳳殊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鴻蒙更像是一個小孩,偶爾憨態(tài)可掬的時候真的軟萌可愛,夢夢卻像是長不大的少年,讓人頭疼的同時,也讓人感受到了朝氣蓬勃的力量。
至于泡泡,她倒沒有多少想要戲弄的心思。
劍童的話,就更沒有了。只要他開口,她就會有種遇到了前世那個時空的人的感覺。噢,不,他本來就是那個時代的人。盡管當初還是一個小孩,但禁不住他作為素加在這邊長大時候的時光荏苒。真的換算成年紀的話,他可比她大多了。
“劍童,或者你希望我稱呼你素加?不知道是不是換回了你原來的名字的緣故,你現(xiàn)在常常表現(xiàn)的像是一個小孩,和還是素加時候的那個你很不一樣。”
“有嗎?”
鳳殊點頭強調(diào)道,“有!
劍童沉默了數(shù)息,“對不起,小姐,我讓你失望了。”
“并沒有。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不用擔心會不會讓別人失望之類,沒有這個必要!
“為什么沒有必要?我們現(xiàn)在的情形雖然說不上差,但其實也說不上好。很早之前我就有這樣的想法了,在這個地方,其實小姐和我才是真正的一路人,是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稱得上是相依為命了。”
鳳殊沒有想到他會用上這樣的詞語。
“也沒有這么慘吧?被你這樣說好像我們現(xiàn)在很可憐一樣。”
“本來就可憐。離鄉(xiāng)背井很凄涼,可是我們不單只是離鄉(xiāng)背井,我們直接離開了原來的時空,現(xiàn)在想要回去,根本就不知道方法。就算有方法,也不知道能不能夠精準地回到我們最初的年代。誰知道我們會發(fā)生什么事情。能夠在這里好好的過一輩子很不錯,但要是能夠回家,才是最佳選擇。我做夢都想要回巫族之地!
鳳殊愣了愣,“現(xiàn)在還這樣?”
“當然。小姐難道真的不想要回去?”
“也不是,只是沒有以前這么強烈了。以前還會想要快一點回去,就算不是想要回家,也想要回到原來的那一個江湖。現(xiàn)在的話,我更想要留在這里。不是說不想念師傅師兄,而是這邊也有了讓我牽掛的人和事。相較而言,在那邊我的事情更少,需要我的人并不像這邊的這么多!
“你在那邊不快樂嗎?是不是只有在這邊才開心?”
“也不是這樣。我離家之前,生活孤單枯燥,但也有歡樂的時光。跟著師傅離家之后,慢慢地就更加開心了,放松了很多。闖蕩江湖的時候,是我最自由自在的時光。盡管結(jié)局不怎么好,可那也是我自己種下的因,當然要自己承擔結(jié)果。
在這邊一開始的確很難受,那種難受一是來源于死亡的憤恨,二是來源于對這個時空的不適應,或者說還有潛意識的排斥與恐懼。可現(xiàn)在時間也過去很久了,我再愚笨,也總有進步的地方。多虧了鳳昀,還有幾個孩子,我覺得在這個世界有了非常奇妙的融入感。鳳家的出現(xiàn)則讓我有了倦鳥歸林的那種心安感。
你沒有為人父母,可能很難體會我現(xiàn)在的復雜感受。不過我可以誠實和你說,總體而言,我的人生挺好的,遇到了很多好人,發(fā)生了很多好事,和那些過著悲慘日子的來相比,我真的挺開心的!
“沒有想到小姐原來對現(xiàn)在的生活滿意度這么高!
劍童語氣低落。
“要是有回去的機會,我不會阻攔你的,也一定會竭盡全力地幫助你。”
“如果需要小姐和我一起回去,才能夠回去呢?小姐可以拋夫棄子回原來的時空去做鳳家九小姐嗎?”
“你覺得呢?”
鳳殊不答反問。
他沒有回答。
實際上他們都不需要回答。她可以不考慮君臨的感受,但是孩子卻是她不可能放棄的。而且現(xiàn)在不單只有孩子的牽絆,她也已經(jīng)將內(nèi)域鳳家當做是沂州府鳳家的延伸。畢竟這種猜想很有可能是真的。那么拋棄鳳家就無異于是拋棄她的家族,這是她沒有辦法忍受的。
一個人從小接受的教育決定了,她長大之后很難再去改變?nèi)谌肓斯茄哪承┮呀?jīng)變得根深蒂固的東西。日積月累的浸潤,不是說改就改的。因為那些理所當然傳給孩子的信息,甚至于變得就像是信念一樣的存在。
“要是我回不去了怎么辦,小姐?我真的很想要回巫族之地。”
“想回去就努力好了。你不是說了只要找到二師兄,他就一定會有辦法的嗎?雖然我沒有這種能力,但二師兄也許真的像你說的一樣有辦法。不管怎么說,他都是巫族之地的人啊。”
“對,少爺一定有辦法的。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帶我們回去。大巫說了,少爺是有巫力的人,只是天賦潛藏得很深,所以才會被看走眼送出去生活的。要是當初一早就發(fā)現(xiàn)了的話,少爺早就年少有成了!
“二師兄跟著師傅也是少年成名啊!
“那不一樣。我說的是巫術(shù)上的成就!
鳳殊嘴角微扯。
“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所謂巫術(shù)就是迷信。”
“我們知道不是迷信就可以了。他們信不信無所謂。”
“的確,都已經(jīng)沒有辦法證實還存在的東西,不,大多數(shù)人甚至都沒有辦法證實巫術(shù)是不是真實輝煌地存在過!
“怎么不能?我就是人證!”
“哦,你說出去誰會信?”
“小姐你不信?”
“我信,問題是我也從來沒有親眼看到過。行走江湖看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最多就是術(shù)士弄的鬼,大巫管得這么嚴,你們巫族之地的人怎么可能跑出來興風作浪?我根本就沒有機會見到!
“沒看到不代表不能夠相信?慧山大師就認識我們大巫,怎么可能沒有和你提起過?”
“提起過,但沒有向我具體描述過有多厲害。只讓我離你們巫族之地的人遠遠的!
“可你現(xiàn)在就受我們巫族之地的祝愿之力的保護,怎么……”
劍童的聲音戛然而止。
“巫族之地的祝愿之力?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看出來了?是怎么一回事?是大巫對我施展了保護之術(shù)?”
鳳殊還算鎮(zhèn)定。
“我不知道是誰施展的,我只是小小的劍童,哪里看得出來什么?還是綜合了泡泡和夢夢它們的說法,才聯(lián)想到這一點。除了我們巫族之地,天底下就沒有哪個地方有這種能力保護你靈魂不滅,還能夠重生到久遠的未來。”
劍童覺得自己很笨,應該更早一點確定這一點才對。
“小姐,你想想看,要不是這樣,誰又有這樣的本事呢?用排除法就可以直接排除掉,進而確定下來的事情。”
“如果是這樣,想必我?guī)煾惮F(xiàn)在正頭疼著呢!兵P殊并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他老人家也不知道要怎么千方百計才能夠還掉這個人情!
“還什么人情?你們在聊什么?”
君臨很快就爬了上樹。
“你去哪了?”
“湖里洗澡。里面的魚是什么種類?我觀察了很久,都沒有看出來它們是什么!
君臨理所當然地坐到她身邊,順手還將劍童給拔了下來。
“君先生好!
“你就是那個素加?”
“是的,君先生!
鳳殊眼角抽抽,劍童在他的手里服帖得很。
“你以前就跟在鳳殊身邊?”
“不是,我以前跟在少爺身邊,少爺是小姐的二師兄。”
他這么一提,君臨就側(cè)臉看她,“二師兄?”
“我以前和你說過了,我離家之后一直跟著師傅習武,師傅門下有兩個半弟子。我是其中那半個,另外兩個則是大師兄郭子,二師兄葉邈!
“你以前和我這么詳細地提起過?我怎么不記得?”
鳳殊面不改色,“也許是因為你的記憶并沒有全部回來!
“不,你肯定沒有全部告訴我。”
君臨屈指彈了彈劍身,“你少爺長得好看嗎?”
劍童不假思索道,“當然好看!
鳳殊揶揄道,“在你心里二師兄難道不是天下第一帥?”
“那當然。”
“所以這個問題沒有絲毫意義!
君臨卻鍥而不舍,“比即墨還要好看?”
“我沒有見過即墨先生,不敢斷言!
“之前和你說過了,即墨美若天仙。”
“多仙?”
“你能想到有多仙就有多仙!
“那仙氣就肯定比不上。少爺是相當冷酷的人,他身上就沒有那種仙氣,他自己總說他是俗氣的人,離了人間煙火就沒有辦法活下去!
鳳殊怔了怔。
這句話有點耳熟。
葉邈以前在平安信里這么提起過嗎?
還是郭子曾經(jīng)學過葉邈這句話給她聽?
她有一瞬間的晃神。
君臨突然拿起她的一縷頭發(fā),直接用劍童割了下來。
“君先生,以后不能這么做。頭發(fā)對于我們來說就是頭,斷發(fā)寓意不好。”
劍童被嚇得幾乎彈跳起來,但考慮到會傷到君臨,他強自忍耐了下來。
“沒關(guān)系。她斷頭之前一定是我被人斷頭了,我們兩個正好作伴到地底下去!
君臨毫不在意,將她的頭發(fā)打了一個小結(jié),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鳳殊眉頭微皺,“最好燒了,不要給我惹麻煩。”
“你怕什么?”
“以前的人有頭發(fā)可以下詛咒,現(xiàn)在的人有頭發(fā)也可以拿去化驗得出身體數(shù)據(jù)。你難道不怕弄丟了?”
“不會弄丟。”
君臨老神在在。
“你要來干什么?”
“作紀念!
鳳殊不明白他發(fā)什么瘋。
“有必要用頭發(fā)來作紀念?我又沒有死!
君臨放開了劍童,“死別是一種,還有生離呢。我也做不了主!
“什么意思?”
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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