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殊將她攔了下來。
“七姐，小綠說的沒錯。”
“接你的人不是沒那么快到達嗎？趁著這段時間，去研究一下也好。”
“七姐，別。”
鳳殊拉著她不放手。
“怎么這么膽小怕事？又不是受傷必須要回避，現在就算有事，也可以躲進里面去，安全系數這么高，該冒險的時候就應該多去冒一冒。”
鳳小七再次跳入了湖里。
鳳殊哭笑不得。
“你不跟著去看看？她亂來怎么辦？”
“七姐要是真的想亂來，我也攔不住，由她去吧。你會扦插嗎？怎么就切了這么一小段。”
“夠了。別小看這么一丁點，可以分作幾節。里面能量這么充足，夠它發揮的了。我有預感，這東西真的開始生長，必定會很瘋狂，我得找個離我遠一點的空地才行，省得它以后攀到我身上來勒死我。”
小綠說著說著便不見了，沒三秒鐘，夢夢便重新出現在她眼前。
“怎么就弄了這么一小段？能長起來嗎？干嘛不整株拔了？”
鳳殊攤了攤手，“我和你想的一樣，不過小綠說那株藤蔓有些古怪，似乎鎮壓著某些奇怪的能量，它所在的地方貌似是邊界處，叫我們輕易不要去動它。”
“邊界？你是說那里連接著兩個界面？我去看看。”
夢夢興致沖沖地砸進了水里，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化實為虛。
“別搗亂，趕緊上來。”
“知道了，啰嗦。”
鳳殊趁機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換了一身衣服。等她重新回到湖邊，卻見到鳳小七和夢夢被一群小孩團團圍住。
“她真的變了，之前明明穿的不是這樣的衣服鞋子。”
“發型也不一樣。表情也不一樣。”
“發型當然不一樣，濕了能一樣嗎？之前我們都沒有怎么近前看到過，除了衣服，我看她一樣。它不是還在嗎？這里就沒有和它一樣的寵物了。”
“可爺爺說它不是寵物，很危險。”
“對啊對啊，我叔叔也說了十有八九是星獸，不是寵物，讓我離遠一點。”
“膽小鬼，離遠一點干嘛還要跟著來？”
“阿姨看著沒有笑容，可也沒有趕我們走，脾氣很好啊，肯定不是壞人。”
“壞人能到木爺爺家做客嗎？”
“木爺爺才不會和壞人交朋友。”
“對啊對啊，所以阿姨肯定不是壞人。”
被阿姨長阿姨短地叫著，鳳小七并沒有任何回答，見她快速走近，才總算是出聲了，“他們認識木春前輩？”
“嗯，是住在他附近的那些孩子。之前一直跟在我后頭，因為我速度快了一點，他們跟丟了。”
鳳殊俯下身去想摸一個小男孩的腦袋，結果他機靈地多到了一位少年身后去，只怯生生地露出半張臉來看她。
“你們一直沒有回去？”
少年仰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鳳小七，最后視線定格在了她身上，“你們是雙胞胎嗎？”
她和鳳小七長得挺像，但并沒有到雙胞胎的程度，如果換了真正的鳳小九過來，估計他連問題都懶得問，就會認定她們是雙胞胎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哦，小朋友。”
“我回去了，二哥沒有。”
躲在他后頭的小男孩眨巴著眼睛，對她又是好奇又是懼怕。
懼怕？
鳳殊挑了挑眉，奇怪。
之前她并沒有在這些孩子身上讀到過懼怕的表情，怎么沒多久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你們趕緊回去，和木春說一聲，就說想要我們鳳家幫忙，那么就告誡這里的居民，不要再讓百歲以下的人進入這片森林，一百到四百歲的人可以進入森林，但不允許靠近這個湖泊。違令者將會遭到詛咒，死在水怪的手上。四百歲以上的人可以來去自如。”
鳳小七面無表情地說著囑咐，年齡小的孩子都噤若寒蟬，年齡大一點的孩子面面相覷，為首的少年鎮定道，“你們是誰？來自哪里？兩位阿姨都有一百歲了嗎？為什么你們可以靠近這里？我們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這里有水怪。”
言下之意，他認為鳳小七純粹是在撒謊，提出來的要求是毫無根據的。
鳳殊不明白鳳小七為什么要提出這樣的建議，便和夢夢在意念中交流開來，“怎么回事？”
“這片湖泊的確是兩個界面的邊界。那株藤蔓不知道是天生天長的，還是被人刻意種在那里的，反正它所在的那個洞窟，正好是邊界破裂之處。它的能量結構很奇特，不是一般的植物，我也說不上來到底是什么東西。之前和小綠交流了一下，它也覺得奇怪，甚至還有點忌憚對方。”
夢夢倒不覺得那株藤蔓可怕，只是的確感到新奇。
雖然它對植物沒有太多的細致的了解，可是它到底是獸族，哪怕是人類帶大的獸族，相較于對人類的有限認知，它對植物天生就有直覺的更為準確的了解。但這種不起眼的、會結黑不溜秋的果子的藤蔓，居然可以毫不費力地填補界面的裂縫，使得邊界不至于動搖崩潰，那就非常了不起了，按道理，它的傳承里頭不可能會遺漏這種有著獨特作用的植物才對。
要知道，在內域，也是頂尖強者才能夠做守界人。哪怕被譽為未來的戰場之神的鳳小七，目前實力過人，也還沒有到達那個程度。想要以一己之力去修補裂縫，斷不是鳳小七這種實力的人能夠做到的。
“我們是誰，來自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將這話傳達給木春前輩知道，他們自然會判斷是否要附議，而你們也可以參考他們的意見之后再看是否需要照做。現在，所有孩子都立刻離開這片森林。”
鳳小七語氣平板得一如光禿禿的地面，生硬得很。
“感覺七姐有些壓力。”
“那是當然。我們不知道另外一個界面到底是哪里，如果破裂，這里根本沒有人能夠長時間地頂上。
內域到外域需要比較長的時間，根本來不及及時救援。你當內域那些世家派人到外域來就是單純地收集情報與物資嗎？更重要的還是及時處理類似于這種緊急情況。
外域的確人才濟濟，可是能夠到達頂級階層的強者并不多。他們好就好在中層力量十分充沛，底層人才預備役也源源不斷，所謂地基打得好，大局面上根本就不怕會出現人才斷層的情況。不像內域，一旦發生大戰，死傷人數太多了，而且往往都是世家的精英，以及普通人家當中的佼佼者。隕落的人太多的話，世家會接連消失，傳承也就會到此為止。”
“單從種族大戰的這個角度來看，其實內域和外域都是一樣的吧？外域也有和內域一樣的壓力。”
“當然不是說外域就完全沒有這種有生力量上會青黃不接的壓力，只是說相較于內域而言，外域壓力小很多。
外域雖然也有戰場，但實際上已經大面積地被內域過濾了幾次，到達外域的蟲族基本上都是他們能夠以人多勢眾來取勝的了，哪怕實力跟不上，也不會立刻造成大面積的動蕩不安。
少數特別厲害的漏網之魚，也有散布在各處的內域精英留心觀察著，能夠暗中處理掉就立刻著手，沒有辦法的也會立刻告知外域各大勢力，讓他們去權衡利弊，應該怎么樣在合作中取得共贏。外域的所謂世家與貴族，其實就是大局面上用來組織更廣范圍內的戰斗，以及專門對付那些特別刁鉆的漏網之魚的。”
“按照你的說法，外域好像是依附于內域才能夠存在一樣。”
“那倒不是。只是側重點不一樣而已。內域集中精力對付的是蟲族當中的精英部隊，那些特別難搞、危害性又特別強、繁殖速度特別快、總而言之就是難啃的類型，基本都會由內域的人集中攻堅。但蟲族就像人類一樣，強者都是少數，普普通通不強也不弱的那些家伙才是多數。所以實際上那些普普通通的大多數，都是外域人在承擔與解決。”
“要是這樣說的話，就更談不上之前的那種所謂對比了。外域不如內域強大，自然而然的承受能力也是和自己的現實相匹配的，既然如此，那傷亡人數之類的，在大戰期間肯定也是很高的。只不過外域人多，所以那些大大小小的世家，夠不上夢夢你的標準的那些人，犧牲的慘狀自然而然就被你所忽視了。”
“我又不瞎，當然不會忽視掉那些悲劇。只不過再怎么樣，也還是內域的戰爭更加的殘酷。”
鳳殊不想和它爭論下去，便開始幫鳳小七趕人，“你們都先回去吧，沒看見這一帶都被火燒了嗎？這里出現了奇怪的東西，現在我們兩個還攔得住，再過一段時間，我們就沒有辦法幫忙了，到時候我們跑得快，還是你們跑得快？”
小男孩不服氣，“我們跑得很快的。”
“再快也沒我快，危險來臨的時候，當炮灰的就會是你們。”
“二哥，什么是炮灰？”
鳳小七覺得小孩子就是麻煩，問來問去的總是問個沒完沒了，“走不走？”
她的臉已經繃了起來。
鳳殊這一次總算速度極快地繞到了她身邊去，經過的時候還順手摸了小男孩的頭部一把。
“回去吧。木春爺爺應該等得急了，告訴他我們在森林這里等著，讓他們夫婦之間商量一下，隨便來個人，我們有事要報告。”
鳳殊語氣軟和，原本還想要繼續跟著的少年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說動了，主動做好了其他孩子的思想工作，幾乎是一瞬間就清場了。
“看來你帶孩子的經驗挺豐富的。”
“她都是三個孩子的媽了，當然比你經驗豐富。”
夢夢跳到了鳳小七肩膀上，“你還是趕緊進去，幫蕭崇舒看著那群家伙。他們醒不醒的我無所謂，但要是又出現一個奇山那樣的家伙，就有些麻煩了。”
“泡泡和霹靂蟻群都在里面，就算他們不出動，不還有君臨幾個嗎？尤其是那個施耀，什么場面沒有見過？肯定會處理好的，夢夢你別杞人憂天。”
鳳殊在意念里告誡它少嚇唬鳳小七。
“我杞人憂天？要是在外面爆了就爆了，但在小世界里面，真的潛伏下來的話，到時候就不單純是小世界會千瘡百孔，而且你也會被寄生蟲給寄生。”
“你好像忘記了，有你們在，是沒有什么蟲族能夠在我身體里寄生成功的。”
夢夢被堵得無話可說。
“你們兩個在說什么？有什么話需要背著我才能說？”鳳小七又想要到湖底去了，“要不要試試看，不拔不知道。”
“別，七姐，要真的有個萬一，對誰都不好交代。”
“最多毀掉這個星球。”
“萬一毀掉了這個星球都沒用呢？”
夢夢跳到了鳳小七腦袋上，死揪她的頭發，“鳳殊說得對。萬一剛好是蟲洞，我們倒是死不了，這個星球的那些老弱病殘死翹翹了怎么辦？”
“能怎么辦？一起帶走就好了。帶一群是帶，帶兩群三群也是帶。”
“說得簡單，以為我們鳳殊就不用付出代價一樣。”
“她要付出什么代價？”
“隨時被人發現秘密的代價，而且還是終極秘密，不單只會導致個人死亡，甚至還有可能導致鳳家整個家族都被人圍獵。你覺得呢？”
鳳小七瞥了鳳殊一眼，咬牙，“你怎么就不把自己當一回事？明知道會引來這么嚴重的后果，從一開始就應該一個人都不帶進去。”
“說得好像你完全不知情一樣。鳳珺他們就是這么教你的？無知成這樣？只會殺來殺去的蠻干，一點腦子都不動，遲早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夢夢諷刺起人來完全就不打算嘴下留情。
“好了，夢夢。”鳳殊干脆將它提溜回自己的懷里，“要是不想留在這里，就進去，否則就安靜。”
每天都這么暴躁，風景再好也讓人沒心欣賞啊。
“七姐，你說那根藤蔓會不會就是木春他們栽種的？”
“不可能。真的有這種東西，早就傳信息回內域了，不會留到現在。哪怕之前沒有條件，可是現在也見到你了，為什么一開始不說？”
“也許是想要等到后面講條件的時候才提起來？”
“不，這種影響大局的東西，以他們現在的心性，絕對不會拖到后面，肯定會第一時間告訴內域的人，以期消息盡快傳回內域。”
“所以七姐還是很看好他們的嘛。”
鳳小七聞言搖了搖頭，“你不懂。”
戰場的殘酷性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描述清楚的。但凡數十數百年如一日地在里邊戰斗的人，都會明白那種絕望。唯有全力以赴，一代又一代地堅持下去，人類方能夠看到渺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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