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弟弟的確感情深厚。因為長輩總是在戰(zhàn)場上奔波,作為長姐,她習慣了將弟弟當做兒子一樣看待。不管弟弟吃什么做什么,她都有責任去陪伴,去引導,甚至去負責。但她從來不覺得弟弟應該像對待父母一樣對待她,所以從他嘴里聽到這樣的話,還真的讓她吃驚不已。
“你在想什么?生病了?”
“生病?我沒啊。姐你為什么這樣問?”
“因為你在說從前不會說的話。”
梅艾琳關燈上床。
“我說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奇怪的話?”
梅飛冠沒有等來回答,便又道,“姐,真的,過了今天晚上我就不提這事了。我們忘了他吧。君四哥再好,對你不好那就是個壞人。我也不會喜歡他作為姐夫。
還有,他如果不能對君四嫂好,我會覺得他人品有問題,如果在婚姻中對自己另一半都做不到忠誠,我覺得他就是個混蛋,如果結婚后又見異思遷想要離婚,離婚之后就高高興興再娶,我會覺得他是人渣。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應該遇到合適自己的人才可以幸福。你可能覺得我還所以才會這么孩子氣,可是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就算是一個壞人,是一個無惡不作的人,但要是對你好,那就值得嫁。反過來也一樣,就算是一個好得不得了的人,是個家世財富實力外貌脾氣等等都是上上等的人,但要是對你不好,那就不值得你多看一眼,更不值得你為他流眼淚,甚至為他虛度人生。”
梅艾琳知道自己不回答的話他會無休無止地說下去,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
“你這些年到底都讀了什么書見了什么人?怎么滿腦子都是婆婆媽媽的事情?”
梅飛冠被訓了也不生氣,還利索地爬上了床鋪,然而梅艾琳卻干脆利落地將他踢飛了下去。
“允許你睡地鋪已經(jīng)是極限了,不要總拿小時候那一套來胡鬧。”
“姐,你真的太狠了。我不就是想要靠近你說話?躺地上還得大聲吼,多累。”
“累就閉嘴睡覺。”
“我不累。一點都不累,精神得很,可以和姐你聊通宵。”
“你不累我累。”
“姐,你就正經(jīng)回答我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看你這些年除了感情問題別的都做得很好,雖然在戰(zhàn)場上很瘋狂,可起碼也平平安安地回來了,不是說想要死在前線就真的放棄自我保護的歇斯底里。
我也知道你肯定是去做了爺爺?shù)乃枷牍ぷ鳎惨驗橄胍屇悴辉倌敲蠢郏晕疫@些年也一直都很努力,想著無論如何也要配合著爺爺,讓你肩上的重擔不那么重,讓你可以得到喘息的時間。
我小時候有多懶你又不是不知道,是真正的從小就只想要吃好喝好睡好玩好的胸無大志的家伙。可就因為看到你太累了,我這么懶的家伙都很用功,就怕因為自己天賦平平又不肯努力,到時候爺爺老了,家里但凡有個風吹草動都要姐姐你來親自處理。
我希望成為你的助力,而不是累贅。我希望你快樂幸福,而不是獨守空房,只想著怎么死在前線。”
“我知道。”
所以一直很感激這個像是兒子一樣的弟弟。哪怕小時候為了他操了不少心,也流了不少眼淚,可是梅艾琳一直都很清楚,一直以來,家族里可以真心支持她無論什么事情都尊重她的決定的人,唯有這個弟弟而已。
祖父父母是長輩,是靠山,是支柱,然而卻永遠都不是手足,不是可以和同齡人一樣談天說地一起走的伙伴。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很多情緒都是無法向長輩們訴說的。可是弟弟可以。像是同伴一樣的弟弟,可以。
“我還以為姐你又會罵我小屁孩趕緊睡覺呢。”
難得得到一句正經(jīng)回復,梅飛冠高興得又想要爬床。
“敢上來就趕你出去。”
梅艾琳可受不了他像小時候一樣和自己黏糊。
“你能不能有點腦子?都多大的人了,還總想著和孩童時代一樣和姐妹們摟摟抱抱?”
“姐,也就在你面前我才還是一個孩子。在弟弟妹妹面前我還像孩子一樣胡鬧,我還要不要當哥哥的臉?在爺爺他們面前就更不敢放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爺爺有多可怕。”
“你還是這么怕爺爺?”
“怕啊。在有外人的場合他還會給我一些好臉面,在自家人面前他都不怎么搭理我。不管做得好不好,私底下我都得不到任何稱贊。要是有罵人的話倒是好,可是也沒有。我只要一看他的眼神,就腿軟。
雖然這么說很丟臉,可我真的不怎么敢正視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從小我就不怕太爺爺他們輩分更高的長輩,偏偏就怕爺爺。真的像是冤家啊。”
“應該是在考驗你。你年紀不大,定性不夠。實力上也差一些,如果實力足夠強,哪怕心性還有偏差,爺爺也應該不會對你這么嚴格。”
梅艾琳的解釋并沒有得到認同。
“姐,這種糊弄人的話就別說了。爺爺從小可不是這樣對待你的。要是真的嚴格,那就會好的也說,壞的也說,好好壞壞什么都會說。可是他對我什么都不說,真的,和當年教育你的場景真的太不一樣了,對比起來,真的感覺像是零交流。”
梅飛冠唉聲嘆氣了好一會兒。
“姐,你說我要怎么辦才好?雖然只要想到姐姐就可以硬著頭皮努力,但是我真的在面對爺爺?shù)臅r候大氣都不敢出啊。”
“爺爺對其他孩子也這樣?”
梅艾琳很多年都沒有關注家族里小孩的情況了,雖然不至于談起情況來就一頭霧水,但細節(jié)問題的確是不了解的。
“也差不多。爺爺不怎么管他們,當然,也不怎么管我。反正我看他啊,一直就將你看成是集大成的心血,是他真正想要的繼承人。我們其他人都得靠邊。”
黑暗中,梅艾琳沒有回答。
“姐,你睡著了?”
“姐?我真的想要和你聊聊天。”
“明天一樣可以聊。”
“你肯定會跟著君四哥他們跑,不會有時間理會我的。”
梅飛冠提到這個又道,“姐,你就不能放棄君四哥嗎?我看他就算沒有和君四嫂結婚,也不會看姐姐一眼的。
看他挑選的人就知道,君四嫂這么普通,丟到人海里都找不著的那種類型,跟姐你完完全全不一樣。姐你是渾身上下都發(fā)光的人,脾氣又烈,性子又直,說什么做什么都雷厲風行的,不管在哪里都是光。
對于君四哥來說,他可能喜歡的就是那種平淡低調到不引人注目的人,個人趣味這種東西真的不是說改就改說變就變的。”
“你覺得鳳殊平淡低調?”
梅艾琳語氣平平,聽不出悲喜。
“對啊,非常平淡,真的就是一個普通人。如果不是君四哥看上了她,和她結婚,又讓她生下了君家這一代的長孫,她肯定到死都是一個什么都不是的普通人,過著聯(lián)邦普通人過的生活,永遠都不被我們這些出身世家的人所知。”
等關九國慶回家的時候,才知道因為這借來的學費被偷用了,加上存折里頭的積蓄被挪用去為兩個大女兒走后面的事件曝光,洪愛國狠狠地打了丁春花一場。
據(jù)洪陽的鸚鵡學舌,她的便宜母親臉都被打腫了,賭氣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天兩夜,最后還是餓得受不了了,而便宜父親明擺著不管妻子的死活,才讓丁春花停止了撒潑,自動自發(fā)地起床做飯。
只不過,哪怕這一次丁春花做了丈夫的飯,洪愛國卻看都沒看她一眼,依然到自己父母那兒吃飯,晚上也不回自己屋睡覺,直到關九回來的前夕,才在丁春花好聲好氣的服軟話語中結束了這一場夫妻冷戰(zhàn)。
只是,架都打了,冷戰(zhàn)也結束了,存折里頭的多年積蓄沒了,關九打獵得來的近三千塊錢也沒了,這第二筆借來的學費錢更是要不回來。
洪愛國打電話給洪小星讓她把錢往回寄時,洪小星哭著說錢都已經(jīng)被她用在了買學習用品上,為了讓他相信,小姑娘還報了一長串的書名,說都是老師要求這一學期必須看的,其中許多書都是所謂的港臺版本,價格老貴了。
這錢用都用了,洪愛國還能怎么樣?只能厚著臉皮再出去借唄。
只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誰不知道誰家的事啊?比較親近的還有家里比較寬裕的,都已經(jīng)讓洪大柱借過一遍了。剩下的要么不熟開不了那個口,要么相熟的人家想借也沒有那多余的錢,畢竟都一個村子里住著,誰家也不會比誰家富裕多少。
因此出去轉了幾遍,洪愛國也沒有借夠學費。
“小靜,要不再跟學校說緩一緩?爸爸過幾天趕集的時候到鎮(zhèn)里去,跟從前磚廠認識的朋友們借,湊夠了錢立刻到你學校去幫你把學費繳清。”
關九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更多的話。
實際上她對他是否能夠湊夠學費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了,如果真的關系夠鐵,那些朋友們一早就來家里找洪愛國了,但是這么多年來,最起碼在她到來之后,壓根就沒有磚廠的人來拜訪過。
人走茶涼,這是世間最普遍的常識。
如果別人日子過得特別富裕,人也大方,那厚著臉皮求上門去,也許真的能夠借到錢,但要是別人原本日子也一般,自家都顧不過來了,人再好心,也沒那個余力來樂于助人。
靠人不如靠己,這是永遠的真理。
關九只是在家里休息了兩天,將家里家外的家務活都做了,又去洪陽家里找洪衛(wèi)國聊了聊,才在第三日天蒙蒙亮時進了山。
一連數(shù)日,她都是跟著楊其鄴兄弟倆、洪衛(wèi)國父子倆一早進山,分開行動,傍晚又相約一起出山,打回來的獵物都直接背到了楊其鄴家里,由他出手賣出去,得來的錢她依舊拿回去交給洪大柱,只是這一回,特意叮囑了,往后她拿回來的錢,不能給洪愛國,更不能給丁春花。
洪大柱聽了這樣的話原本是不高興的,但是關九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啞口無言。
“爺爺,我媽寧愿讓我爸往死里揍,都要把家里的錢全都攢在手里,她寧愿把錢寄給兩位姐姐買衣服買零食,也不想給我交學費,顯然是鐵了心不想讓我讀書了。這錢要是到了她手里,那根本就用不到我身上。
要是到了我爸手里,我媽也能明著搶暗著偷,這些年我爸是不計較,家里的存折也都給我媽放著。我爸是個老實人,氣到打人都降伏不了我媽,證明他已經(jīng)拿我媽沒奈何了。要是繼續(xù)鬧下去,難不成還要離婚?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就是我不孝了。
我不希望因為我想讀書,最后讓父母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關九說這些話是真心的,盡管她有著洪怡靜的記憶,甚至在許多時刻,因為丁春花的做法,心里會突然冒出來不像是自己的憤怒與悲傷的情緒,但是她是真心希望洪愛國與丁春花夫婦倆能夠好好過日子的。
只不過,如果說前些年還奢望過,努力做好一切讓丁春花也疼愛她這個小女兒,那么如今的她已經(jīng)明了,不管是曾經(jīng)的洪怡靜,還是如今的她關九,都是沒有辦法做到這一件事的。
丁春花討厭自己生的小女兒,討厭到棄若敝屣的地步,如果有可能,這女人是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的,甚至一切可以重來的話,即便生了下來,也會找機會把小女兒扔到白沙河里去浸死。
對于這個早已魔怔了的婦人來說,是洪怡靜扼殺了她生兒子的希望,更確切的說,丁春花認定了洪怡靜是殺她那個原本該出生卻最后被掉了包的兒子的兇手。
這樣的想法是十分可笑的,但凡是正常人,就不會有這樣瘋狂的想法,但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很顯然,洪怡靜不幸地遇上了這樣一位思維詭異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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