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是朝中大夫的嫡長女,自小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兩只手腕可謂是柔嫩纖細,細嫩平滑,現在突然被子壯兩只鐵鉗般的手抓住,禁不住又羞又怒。
她試著想掙脫出來,卻怎么可能是子壯的對手。
“呸!”
不過這女子也不甘束手就擒,冷不防“噗”地一口口水,狠狠地啐在子壯臉上,怒氣沖沖地罵道,“你這輕薄奸徒,還有臉在這里胡言亂語!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哪個?你這個淫賊,畜生不如的東西,即使化成灰我也認得,今天打得就是你!”
子壯見對方面目扭曲,好似對自己有深仇大恨一般,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她在哪里。而且,言語之間,對方顯然也認出了自己,為什么卻不聽自己的解釋?
“小主,你聽我解釋,我想這里面有些誤會……”
子壯還想再努力一次,卻不料對方臉上慘然一笑,接著罵道,“你這個畜生,淫賊,還在這里裝模做樣,裝瘋賣傻。老天有眼,讓你得那“神昏心竭”之癥,也是你罪有應得!真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子壯此時就更糊涂了。
他實在不明白,對方為什么對自己恨之入骨,一副恨不得把自己剝皮拆骨,挫骨揚灰的模樣。
如果僅僅是因為當日和她的朋友在河灘上的沖突,或是自己和車振之間的恩怨,小主也太小肚雞腸了吧?
況且,河灘上的沖突,老卜正不是已經解釋過了嗎?
自己在老卜正門前和車振的沖突,她不是也在現場,看得一清二楚嗎?
或者說,這后面還有其他的隱情,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再者,她說自己了患了“神昏心竭”之癥,又是什么意思?
那女子見子壯一臉懵懂,自己也慘笑一聲,咬牙切齒地接著說道,“你這淫賊,恐怕自己也不知道得了這“神昏心竭”之癥吧?好好好,老卜正不讓我對外人說,我今天偏偏就要告訴你!你從小患得根本就不是什么渴睡之癥,而是神昏心竭之癥,而且是無藥可救的那一種。老桑林巫早就知道,小桑林巫也知道,卻一直不肯告訴你!你這個淫賊,畜生!日后即使你不猝死,也必定活不長,長不到四十歲。這輩子你必然是身殘命弱,做一個短命鬼!”
子壯聽得兩眼發直,腦中轟然一聲,忽然明白過來。
是了,是了,原來自己患的不是普通的“渴睡之癥“,老桑林巫母女早就知道,卻一直瞞著我。
怪不得自己對噘兒情深義重,眾人皆知,可小桑林巫卻一直不肯把噘兒嫁給自己。
尤其是老桑林巫,對自己從小就恩情深重,呵護有加,在噘兒的事情卻從不松口。若不是自己得了不治之癥,老桑林巫又怎么會如此對待自己。
子壯想到這里,忍不住心中一酸,不自覺間已經把那女子的手腕放開,搖搖晃晃后退了一兩步,這才把身子站穩。
那女子見子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知道自己的話有了效果,接著又補上了一刀!
“可憐那個叫噘兒的姑娘,竟然前幾天才才知道此事。要不是老卜正見她聰慧,把她帶到國都去,恐怕這傻傻的女孩子,這輩子都毀在你這淫賊的手里。你這個淫賊,現在連那個傻乎乎的噘兒都已經不要你了,跑到國都去了,這都是老天開眼,給你的報應!”
子壯此時已經全明白了,頓時淚眼模糊,全身發軟。
是了,是了,怪不得這幾天噘兒一直神情異常,幾次在自己面前痛哭失聲,想來是她也是剛剛知道了此事。她還年輕,定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又不能告訴自己,所以只能整日以淚洗面。
走了好,走了好,自己是個短命鬼,若真是和她在一起,也只會害了她。
可憐我的噘兒,臨走前還讓自己好好保重,說定會想到法子醫治自己的“渴水之癥”……
子壯想到這里,心中一疼,身子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那女子見有機可趁,急忙從地上又撿起棍子,劈頭蓋臉地朝子壯身上打去,一邊打一邊怒罵道,“打死你這個淫賊,你這個畜生,讓你到處作惡!自己短命鬼也就罷了,要害多少女人你才甘心……”
子壯不閃不避,只是抱住頭,任由那棍棒雨點般落在自己身上,心中想道,“是啊,你罵的對,我不是淫賊是什么?我不是畜生又是什么?可憐我自作聰明,還想只要噘兒和自己好,小桑林巫也無計可施,早晚會把噘兒嫁給自己。只要有人去跟噘兒提親,自己想法設法,無所不用其極,讓噘兒無人可嫁,只能嫁給我自己。天哪,我到底做了什么,若是噘兒真地嫁給自己,自己卻又忽然猝死,豈不是害了噘兒一輩子……”
想到這里,子壯又記起噘兒往日對自己百依百順,情深義重,頓時覺得自己罪孽深重,豬狗不如,一時間心如刀絞,胸中氣血翻騰,身子搖晃了一下,一口鮮血忽然噴了出來。
那女子本來滿腔怒火,一邊痛罵著子壯,手中的棍棒不斷地落在子壯的身上。
子壯一口鮮血噴出,地上血跡斑斑,反倒把那女子嚇了一跳,愣了一下,手中的棍棒再也打不下去。
子壯此時狀如癲狂,慘笑著說道,“你怎么不打了?接著打吧,打死我也好,我這樣自私自利的人,早就該死了,也免得害了別人。”
“你……”,那女子呆呆地盯著子壯,手中的棍棒從手中脫落,掉在地上。她自己后退兩步,一臉的驚懼,顫聲說道,“你這淫賊,難道瘋了么?你要死就死,何必要死在這里?”
“是了,是了,你說得對。”子壯摸了摸嘴角的血跡,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我又何必臟了這園子,污了你的手。”
那女子呆呆地看著子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忍不住心中一陣酸楚,忽然說道,“你要死就去死好了,沒有人攔著你,但你為什么又要跑到這園子里來害人?”
“我害人?”子壯苦笑一聲,“我承認我對不起噘兒,但和你何干?從來都是你們這些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人在害人,我們什么時候害過你們?”
“你……”那女子忽然漲紅了臉,手指著子壯,氣憤地說道,“你莫要如此的不知羞恥,事到如今,還倒打一耙!你……你說,你今日跳進我家園子,又……又要干什么?”
“就這么一個破園子,你以為我愿意進來么?”
一聽對方提起此事,子壯氣不打一處來,罵罵咧咧地說道。
他此時已經知道真相,只覺得人生了無生機,恨不得立刻離開這里。
既然小主要問,子壯也沒有必要隱瞞,接下來就把自己當日為何進入這園子,又怎么吃了那蛇莓,乃至今日為什么再次進入這園子的緣由,三言兩語說了一遍。
話一說完,他也懶得再搭理對方,再次走到了墻根下,想爬墻出去。
可惜他剛才被這女子打了一頓,又吐了一口血,此時縱然想剛快走掉,卻也有心無力。子壯試了兩次,卻又從墻上摔了下來,只好氣喘吁吁地坐在墻根下歇息。
那女子將信將疑地走到長著蛇莓的地方,從地上撿起一顆殘果,仔細地觀察了一番,又放在嘴里一塊,似乎在驗證子壯所說的真假。
她見子壯兩次翻墻不出,自己臉上也陰晴不定,遠遠地望著子壯,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子壯瞅了她一眼,也覺得沒有什么可說的了,站起身來,后退幾步,正要再次翻墻出去,就聽她在身后忽然喊道,“慢著!”
子壯愕然地回過頭,不忿地說到,“事情我已經解釋清楚了,小主還有什么吩咐?要打要殺,在下反正就是一個短命鬼,現在接下就是了。”
那女子一臉郁悶,不滿地說道,“你這人好沒有道理,你以為這園子是你家的么?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子壯聽得出她心中不滿,但自己也無可奈何,只好苦笑道,“事情我剛才已經解釋清楚了,小主剛才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還要如何責罰,我剛才已經說了,在下接下就是了。”
“你……”那女子被子壯的話頂了回來,氣憤地跺跺腳,接著說道,“你剛才提到那護身的龜甲,你在園子里找到了么?”
子壯搖搖頭,想想自己的病情,失望地說道,“找到沒找到,又有什么區別?噘兒已經走了,想必也不會再回來了。即使她回來了,我一個短命鬼,又怎么配得上她。長命甲,長命甲,在下既然已經身染這種怪病,又豈是那龜甲能夠救命的?”
“你這人行為不端,是死是活還我沒有干系!”那女子白了他一眼,把目光移向一邊,不再看他,但嘴里仍然說道,“人必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你又何必如此灰心喪氣,弄出一副天要塌了的模樣?男子漢大丈夫,自當頂天立地。即使是木已成舟,回天乏力,你也切莫自怨自艾,不但于事無補,只是讓親人痛心,徒惹外人恥笑而已。”
子壯看她一反常態,剛才的話里似乎有些善意,卻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過,英雄不打笑臉人,子壯懶得猜度對方的想法,對那女子拱拱手,強笑著說,“那就借小主吉言吧。”
子壯說完,見對方不吱聲,就要爬墻出去,卻不料那女子又在后面喊住,“慢著!”
“小主,還有何事?”
子壯已經有些不耐煩。
就見那女子一臉潮紅,吞吞吐吐地說道,“你兩次進入園子,本來應該重罰你。但既然是事出有因,剛才你又接受了教訓,我就暫時不追究你了。但你如果膽敢和任何人說起此事,我絕不會輕饒你!”
“小主既然不追究,在下又怎么敢自找多事?”子壯不明白她為什么這么說,但也懶得揣摩。他點點頭,又拱了拱手,見對方靜靜地站在那里,也不言語。
子壯轉過身,深呼吸幾口氣,助跑幾步,身子一躍,手已經搭住了墻頭,這次終于翻了過去。
斷頭巷里空無一人,子壯暗呼一聲慶幸,急忙離開巷子。他繞來繞去,不知不覺地又繞道了老卜正門口,看那大門依然緊鎖,不由悲從心來。
噘兒果然是走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會不會再回來。
縱使她有一天回來了,也不知道她回來的那一天,自己是不是還活在這世上。
想到這里,子壯又是一陣淚眼模糊,摸了一把眼淚,匆匆地朝城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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