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內(nèi)營的事情，友賢從來就沒有聽自己的父親講過。看父親一臉肅穆的樣子，他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連忙支起耳朵，認真地聽著。
聽了半晌，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御內(nèi)營是百年前早就消失的一個機構(gòu)，現(xiàn)在早就蕩然無存，怪不得自己沒有聽說過。
當年武王伐紂，周公東征，以虎賁衛(wèi)為核心的天子大軍連戰(zhàn)連捷，威震天下，四海臣服。
天下初定后，周天子兩次分封天下，將土地乃至土地上的人民，分別授予王公貴族，以及各地歸附的屬國，讓他們建立自己的諸侯國，拱衛(wèi)王室，效忠天子。
但為了控制各地的諸侯國，周天子要求各諸侯國的國君送自己成年的嫡子入都，擔任天子的宿衛(wèi)，以示效忠。
而這些各諸侯國的公子們，當時就被安置在御內(nèi)營內(nèi)，歸虎賁衛(wèi)管轄。
“說是宿衛(wèi)，其實就是質(zhì)子，毫無自由和尊嚴可言。”說到這里，奕老爺子臉上微微有了怒色，“那些公、侯、伯爵諸侯國的公子們，入那御內(nèi)營僅僅是走個過場而已，可苦了我們這些子爵、男爵小國。輕則訓斥，重則逐回母國，當場丟掉性命的也有。而那些被驅(qū)逐回母國的公子們，自然也失去了在母國繼承大統(tǒng)的資格，一輩子也就這么毀了。但若是有人堅持下來，在每三個月一次的大考中獲得虎賁衛(wèi)的賞識，再報請?zhí)熳雍藴剩巳司涂梢洛\還鄉(xiāng)，大多都可以繼承母國的君位。你的曾祖父就曾經(jīng)獲過此等殊榮，回祝其國后就被確立了世子之位。”
呃，友賢終于明白了父親的意思。
剛才跛老爺子和父親提起了御內(nèi)營的事情，讓父親立刻警覺起來，聯(lián)系以前發(fā)生的事情，旋即猜到了跛老爺子的身份。
只是，百年以前犬戎人入侵鎬京，據(jù)說虎賁衛(wèi)拼死護主，死傷殆盡，從此以后銷聲匿跡。可這跛老爺子看起來六十歲左右的樣子，顯然不是當年虎賁衛(wèi)中的一員，大不了是他們的后裔而已。
這又有什么“身份極為顯貴”之說，讓父親如此地畢恭畢敬。
看著兒子一臉的不解，奕老爺子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見一切安全后，這才低聲說道，“此事極為忌諱，出我口，入你耳，千萬別信口亂說，免得惹禍上身尤其是別告訴你弟弟。”
友賢見父親一臉的緊張，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點頭稱是。
“我也是從一個極為秘密的渠道知道的，雖然不能夠完全確認為真，但覺得**不離十。當年鎬京事變以后，據(jù)說虎賁衛(wèi)并未全部戰(zhàn)死，還有三四百人保全了性命。鎬京事變的起因，蓋因為周幽王廢黜王后申后和太子姬宜臼，而立寵妃褒姒為王后，褒姒所生之子姬伯服為太子。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廢申后的父親，廢太子姬宜臼的外祖父，申國的國君才暗中勾結(jié)外敵犬戎人，里應外合，攻破鎬京，屠盡周幽王和他的子孫。周幽王戰(zhàn)死以后，忠心護主的虎賁衛(wèi)自然認為廢太子犯有弒君殺父之罪，不肯承認他是新的天子，反而擁立周幽王的弟弟惠侯為王，天下自從兩王并立，持續(xù)二十余年。”
友賢目瞪口呆，“兩王并立？我怎么沒有聽說過？”
“這是廢太子的丑事，也是擁立廢太子稱王的各諸侯國的丑事，豈能大肆宣揚后來廢太子，也就是所謂的周平王對晉國許以重利和封疆，由晉國出兵，以討逆為名，殺盡惠王一系王族。據(jù)說一些虎賁衛(wèi)大難不死，攜帶奇書太公符投奔齊國。而就是因為有這太公符之助，齊僖公當政之時，齊國在中原就有了小霸之名。齊國后來歷經(jīng)齊襄公，再到現(xiàn)在的齊侯小白，國力蒸蒸日上，民富兵強，已經(jīng)有了中原霸主之實。”
友賢覺得自己的腦袋一下子就大了起來，“父親，二王并立，這豈不是說當今的天子得位不正？這太公符又是什么？虎賁衛(wèi)為什么要逃到齊國去……”
一連串的問題涌了出來。
“這事情說來就長了……”
……
子壯離開了桑林，心里罵罵咧咧地朝村里走。
還沒有走出去多遠，桑林里忽然又傳來幾聲怪異的鳥叫聲。
“次奧，有完沒完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他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又罵罵咧咧地朝桑林內(nèi)走去。
桑林內(nèi)空無一人，子壯皺了皺了眉頭，“難道這流民頭子在耍我，要不然那鳥叫聲是什么意思？難道不是叫我回來？”
他低聲喊了幾聲老爺子，心中一動，在祭臺周圍轉(zhuǎn)了一圈，小心地觀察著地面。
凡來過，必留下痕跡。
過了半晌，子壯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毛臉鷙的父親剛才并沒有虛張聲勢，還真是帶了不少人過來了。
次奧……
他后背隱隱發(fā)涼，自己今天白天闖的禍，現(xiàn)在看來真的不小……
子壯急急忙忙地離開了桑林，躡手躡腳地進入家中。
跛老爺子背靠著土墻，坐在床榻上，低聲問，“他們走了？“
子壯點點頭，輕輕湊到祖父身邊，把毛臉鷙父親的話給祖父復述了一遍，然后靜等祖父的反應。
跛老爺子輕吁了一口氣，好似是放下了萬斤重擔，輕輕拍拍了子壯的肩膀，“就按照他說得做吧，你這幾天要小心一點趕快回去睡覺去，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
“好唻。“
子壯低聲應著，屁股剛離開祖父的睡榻，卻忽然又坐了回去，一臉好奇地說道，“祖父，那御內(nèi)營是怎么回事？我問過毛臉鷙的父親，可他不肯說，讓我回來問你。”
“這御內(nèi)營么……”
跛老爺子低聲喃喃地重復著這幾個字，過了好一會才緩緩說道，“這御內(nèi)營是當年周天子的一處宿衛(wèi)機構(gòu)，主要有當時各諸侯國的公室子弟擔任，由虎賁衛(wèi)管轄。我和他提起此事，也算是一個警告和暗示，讓他不要為難你。”
諸侯國的公室子弟，御內(nèi)營，虎賁衛(wèi)……
子壯感到心中怦怦亂跳，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兩眼熱切地望著祖父，“祖父，你該不會是御內(nèi)營或者虎賁衛(wèi)的人吧……”
祖父識文斷字，又會些拳腳功夫，失憶前一定不是普通的野民，甚至說不可能是野民。這一點，子壯早就猜想到了。
也就是說，勞資也不是天生就是野民，受人欺凌鄙視，祖上也曾經(jīng)發(fā)達顯貴過，嘿嘿。
什么車振，什么小主，在勞資面前都是渣渣。
只是祖父腦袋受過傷，很多事情都忘記了……
子壯一臉期待看著跛老爺子，見他輕輕搖了搖頭，心中一陣失望，不甘心地問道，“祖父，即使你當年真地進過虎賁衛(wèi)或者御內(nèi)營，我也會幫你保守秘密的，絕不會四處顯擺你還是告訴我吧，倘若不然，那你怎么知道御內(nèi)營的事情？”
“我以前救過一個虎賁士的性命，替他擋了一劍。”
跛老爺子抬手摸了摸頭上的傷疤，臉上忽然多了一絲痛楚，“事情是他告訴我的。”
“他人呢，現(xiàn)在在哪里？”
“走了，我來桑林村以前他就走了。”跛老爺子慢慢地躺下身子，聲音越來越低，“走了，我再也見不到他了我只記得這么多，睡吧，子壯，我的頭又開始疼了……”
“祖父，你說話老說半截……”
……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