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正司內(nèi)的一間密室內(nèi),理正大人理毅一臉的凝重,目光落在手中的一根大拇指粗細的細長圓筒上。
這圓筒通體金黃,大約有五六寸長。
他身前的案幾上擺著一盞一尺多高的銅燈,上盤中柱下有底,燈芯子在油脂中滋滋地響著。
燈光搖曳,給他的臉上蒙上一層不自然的顏色,讓他的表情略顯怪異。
外面忽然傳來匆匆的腳步聲,理毅臉色一變,連忙把圓筒塞進懷里,直起身子,警惕地看著房門的方向。
腳步聲在門外停下,隨即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有人在外面低聲說道,“大人,是我,彭昂!
果然是彭昂的聲音,理毅臉上不再那么緊張,從地板上站起身來。
他嘴里同時說道,“進來吧!
門從外面推開,彭昂走了進來,警惕的目光在房內(nèi)掃視了一眼,轉(zhuǎn)身把門輕輕掩上。
他這時候才朝理毅拱拱手,低聲說道,“大人英明,子壯昨晚果然就在城中,剛才已經(jīng)乘著邑宰府的軒車離開邑城了!
理毅點點頭,對于這個消息,似乎沒有感到任何的意外。
不過,他還是從案幾后走了出來,靠近彭昂幾步,低聲追問道,“你親眼看到了?”
彭昂點點頭,“屬下親眼看到了,看到子壯在城外下了軒車!”
理毅追問道,“他有沒有看到你?”
彭昂搖搖頭,但語氣有些遲疑,“這小子很警惕,下車后朝周圍打量了很長的時間,似乎在尋找什么。但屬下隱藏得很好,相信他發(fā)現(xiàn)不了我!
理毅松了口氣,點點頭,“沒有發(fā)現(xiàn)你就好現(xiàn)在不要驚動他,免得他對我們產(chǎn)生什么成見,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彭昂似懂非懂地看了理毅一眼,但沒有吱聲。
他來蒲城邑已經(jīng)將近三年了,一直跟在理毅的身邊,聽候理正大人的差遣。
什么事情能問,什么事情不能問,這里面都有規(guī)矩可循,彭昂自己心里清楚,分寸也一直拿捏得很好。
例如,國都的密使今天早上來到了蒲城邑,關(guān)在密室里和理正大人談了半天,彭昂當時就守在門外警戒。但具體他們兩個人之間在里面談了什么,既然理正大人不主動說,彭昂即使心里好奇,他也是堅決不會問的。
彭昂明白,有些事情,就自己的職位和級別來說,是不應該知道的。
有的事情,自己知道太多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有時候為此賠上性命也不稀奇。
不過,有些事情,如果是理毅主動告訴他的,他就沒有這個顧慮了。
例如,關(guān)于子壯的事情。
彭昂看得出來,理正大人從來就沒有掩飾過他對子壯這個野村小子的期望和器重。這一點,就連上一任的理正大人,現(xiàn)在身在國都的小司寇大人都知道。
據(jù)理正大人說,當他還在理正司擔任從事的時候,他第一次在桑林村見了子壯,就對這孩子印象很深。
那時候子壯不過還是個孩子而已,理正大人當時就感覺這個孩子不太一樣。
但具體哪里不一樣,理正大人其實自己也說不清,可能只是覺得他膽子比較大,敢說話,和其他的野村小子差別很大吧。
再以后,理正大人發(fā)現(xiàn)子壯和流民村的毛臉鷙關(guān)系親密,交往頻繁,就有了想把他納入理正司的打算。
畢竟北部荒原,乃至荒原上的流民村,一直是理正大人的心中之痛。而從當?shù)孛孛苷心悸斆鳌⒅倚牡娜思尤肜碚境洚敯堤,也是朝廷交代他們的任務之一?br />
子壯畢竟是個野民,身份低賤,不可能進入理正司內(nèi)擔任要職,但作為一個暗探還是可以的。
更何況,理正司內(nèi)本身就有一類從當?shù)卣心嫉陌堤,俗稱“地皮子”,暗地里給理正司提供消息,獲取報酬,但從不以暗探的身份示人。
彭昂也覺得,子壯其實非常適合擔任理正司的“地皮子”。
這一次,竟然有歹徒潛入了小主的府邸,還留下了兩具尸體,理正大人第一個想到的人,果然還是子壯。
……
想到這里,彭昂又朝理毅拱了拱手,由衷地贊嘆說,“大人果然料事如神,既然子壯昨晚留在了城中,那四個歹徒的事情就昭然若揭了。不過,為什么蒲府小主不肯對我們說實話,邑宰大人又用軒車偷偷把子壯送出城去?”
理毅搖搖頭,一臉的嘲諷,當然不是針對眼前的彭昂。
“既然昨晚有理丁親眼看到子壯被驅(qū)逐出城邑,可他昨晚明明就在城中,只能說明馬正司的城防出了問題,子壯偷偷潛回了邑城而已。如果我的判斷沒有錯,那么把子壯偷偷送出城去,對邑宰和子壯都有利。一則不需要繼續(xù)追查子壯潛入邑城的罪名,二來也不需要暴露邑城疏于防守的事實!
只要想想馬正大人那一張嗜財如命的丑陋嘴臉,理毅對于蒲城邑的城防是一點信心都沒有。
不過,既然現(xiàn)在確定子壯昨晚確實是在城中,有些事情就清楚多了。
最起碼,說明今天邑城內(nèi)的流言是假的。
昨夜?jié)撊胄≈鞲〉膸讉歹徒,應該并不是流民村的人。
也不知道消息是從哪里來的,僅僅半天的功夫,邑城里忽然傳出一些風聲,說是昨夜的幾個歹徒和流民村的人有些關(guān)系。
理毅本來就對這消息將信將疑,畢竟這么多年來,流民村的人從來就沒有在邑城內(nèi)惹過事。
既然子壯昨晚就在邑城之內(nèi),對方又丟了兩條人命,那基本就排除了歹徒來自流民村的嫌疑。
子壯和流民村的人,尤其是和毛臉鷙關(guān)系密切,理毅自然是心知肚明。
子壯在蒲府理做家丁,流民村的人多半也是應該知道的。
流民村里恐怕沒有哪個傻瓜如此放肆,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跑到子壯擔任護衛(wèi)的府邸去鬧事……
內(nèi)訌?
小主的說法更是可笑。
內(nèi)訌能讓人丟掉兩條性命,小主和女婢卻安然無恙,毫發(fā)無損?
罷了,本來也就是一個掩人耳目借口罷了……
……
彭昂看著理正大人在房間內(nèi)慢慢地踱來踱去,眉頭不時地皺了起來,好像是對有些事情猶豫不定。
他等了半晌,見理毅好久不吭聲,忍不住小聲提醒。
“大人,既然知道子壯已經(jīng)參與了此事,我們是不是可以順藤摸瓜……”
“不行!”
理毅停住了腳步,打斷了彭昂的話,臉上一片冷厲。
彭昂張了張嘴,一臉的迷惑,但最終沒有再說什么,低下了頭。
理毅知道他心里不服,臉上掙扎了一下,似乎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密室內(nèi)一下子安靜下來,安靜的讓人感到壓抑,幾乎喘不上氣了。
過了許久,理毅好像是下定了決心,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兩眼盯著彭昂。
“彭昂,你去看看外面有沒有人?”
彭昂抬頭看了一眼,看理毅一臉的嚴肅,忽然意識到什么,連忙轉(zhuǎn)身出了門。
一會以后,彭昂又重新走了進來,把門關(guān)好,恭恭敬敬地說道,“大人,外面沒人。”
理毅點點頭,臉色凝重,把剛才揣到懷里的金色圓筒又掏了出來,遞給了彭昂。
“今天國都有密使過來,你是知道的這是他帶來的密令,你看一看吧!
“是!”
彭昂恭恭敬敬,用雙手把圓筒接了過來。
理毅低聲叮囑,“是天字甲等令!”
“天字甲等令?”
簡簡單單五個字,飄進了彭昂的耳朵中,卻讓他不禁喃喃地重復了一遍,捧著圓筒的雙手忍不住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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