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府小主的正宅里,孟贏雀在案幾后坐立不安,不時地摸一摸自己的小腹,然后朝堂外看一眼。
門口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她趕緊正襟危坐,臉上一片漠然。
進來的是她婢女柳葉。
小婢女此時臉上紅撲撲的,眼睛里就像要擠出水一般,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進門以后,看到孟贏雀一臉冷漠,小婢女心中一個激靈,連忙心虛地低下了頭。
“稟報小主,表少爺說他和子壯有要事要談,不讓奴婢在里面伺候,所以我只是把那壺漿子給他們留下了!
小婢女低聲稟報,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心里還是砰砰直跳。
剛才她在里面磨磨蹭蹭地不肯走,終于聽到了一兩句關鍵的話。聽表少爺的意思,子壯以后就要在馬正司當差了。
雖然只是個野馬丁,但畢竟也是官家人了。
還有,剛才她進去送漿子的時候,子壯好像多看了自己一眼,還說自己長得比以前更白嫩水靈了呢。
“他竟然看出來了?”
小婢女只覺得自己的小臉燙得厲害,就像被火烤過一樣。
她這幾天一直偷偷用蒲公英熬水洗臉,連自己的祖父母都沒告訴,免得被他們知道了笑話自己。
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打聽來的偏方,據說多洗幾次,就可以祛除臉上的雀斑呢。
四個歹人侵入蒲府的那個晚上,對著那個挾持自己的歹徒,子壯還沒心沒肺地譏諷自己一臉雀斑,身體太單薄了……
……
蒲府的一間廂房內,子壯隔著一張案幾和車穩相對而坐。
這間廂房就是子壯以前在蒲府的住處,現在即使他離開了蒲府,這房間還是給他保留著。
從理正司出來以后,依照車穩的安排,他沒有返回理正司,就在這個房間里呆著,就像被軟禁了起來一般。
雖然沒有明說,但子壯猜得出,估計又是那個“克夫”娘們的主意。
唉,真是不可理喻,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小主脾氣古怪,性格多變,手段狠辣,時不時就要找一下自己的麻煩,橫挑鼻子豎挑眼,子壯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車穩中間進來幾趟,一直在和邑宰和小主交涉商談,隨時帶來更新的消息。
將近一個時辰過去了,車穩終于說一切塵埃落定,總算交涉結束了。
……
車穩一臉的疲憊,但也掩飾不住眉目之間的興奮。
“野馬丁的招募工作,邑宰大人已經交給我來全權處理了。反正還剩下這么幾個人,就不必進一步甄選了。”
嗯,子壯點點頭,忽然想起了被孫頭丁趕出去的滿倉。
“能不能再多要一個?”
子壯用期盼的目光看著車穩。
“我們桑林村一共來了五個人,不能讓滿倉一個人灰頭土臉地回去,他畢竟也是和我一起長大的!
車穩搖搖頭,一臉無奈地看著子壯。
“邑宰雖然給了我這個面子,把野馬丁的事務交給我全權處理,但我也不好直接打馬正大人的臉。既然他們早就說過,這次招募不會超過十五個人,那些被趕出的人又是被孫頭頂他們親自剔除的,我現在也不好傷了他們的面子。”
好吧,既然車穩說到這個份上了,子壯也不好強人所難。
不過……
“可是,剛才不是說只要十五個人么,可現在有十六個人了……”
“還是十五個人,而你并不包括在內!
車穩神秘地笑了笑,看著一頭霧水的子壯。
“我們這次還是還是招募了十五個野馬丁,而你并不包括在內。你是野頭丁,就是所有野馬丁的頭,和他們十五個人不同,馬正司一個月還給你一斗的粟米。”
“是么?”
真是意外之喜。
子壯一臉驚訝地看著車穩,激動地直搓手,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一斗粟子,其實并沒有多少。
如果按照后市的計量來算,也就是十多斤而已,遠不到二十斤。
即使和當初子壯在蒲府做家丁的時候,這待遇也差得遠。
畢竟當時在蒲府內,小主是承諾管吃管住,一個月再額外給兩斗粟子,而且把那段時間的徭役也給免了。
不過,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馬正司給的這一斗粟米,不在于多少,意義大不一樣。
能從官府領到粟米,多少無所謂,這可是地地道道的官差了,家里人在外面說起來都臉上有光。
“車穩,你看,你這太照顧我了……”
子壯辭不達意,嘿嘿地笑了兩聲,頓時覺得眼前的車穩眉清目秀,長得要多好看就多好看。
“得了,你也別感謝我說起來,你這差使是蒲伯文在邑宰大人推薦,馬正大人也同意,我只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蒲伯文?”
一聽到這個名字,就像一盆冷水從頭上澆下來,讓一臉的興奮的子壯剎那間清醒過來。
這蒲伯文,現在幾乎是和自己水火不容,忽然這么照顧自己,到底是打得什么鬼主意?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車穩攤了攤手,一臉的從容。
“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也感到很奇怪,和你現在的反應差不多。不過后來想了想,這事情其實也很容易解釋。喪彪領人抓捕你的時候,蒲伯文的表現的確有些過分,讓人記恨。他這樣算是亡羊補牢,故意向你示好,估計是想緩和一下和你的緊張關系!
子壯將信將疑,撇撇嘴。
“這小子心胸狹窄,估計早就對我恨之入骨了,豈會這么容易罷休?”
“隨你怎么想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退一萬步來講,蒲伯文這么做是很聰明的。畢竟,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要想把你排擠出野馬丁,已經幾乎沒有什么可能了。再說了,我手下也的確需要一個可靠的人來幫助我,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了。即使他不推薦,這個位置也是你的。他在邑宰跟前這么做,其實損失不了,反而會顯得他寬宏大量,不計前嫌,也是精明得很。”
子壯聳聳肩,想想也是這么個道理,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接下來,車穩向他簡略說了一下以后的安排,也想讓子壯提前心中有數。
這次招募的十六個人,雖然也屬于馬正司管轄,但身份都是野民,所以才名之為野馬丁。在馬正司之內,野馬丁的待遇,自然就和普通的馬丁有所不同,甚至可以說懸殊甚大。
普通的馬丁都有優厚的俸祿,按照層級的不同,又分為甲士,徒卒和雜役。
所謂甲士,簡單來說,就是披甲的戰士。
兩軍交戰,車兵對決。
那些在戰車之上交戰的馬丁就稱為甲士,等級最高。
沒有車戰的資格,只能手持兵器,在車后步行的馬丁,則被叫做徒卒。
而雜役等級最低,通常不參與直接作戰,就是做一些后勤和服務的雜活而已。
但即使是最低級的雜役,他們的地位和待遇也比這些剛招募的野馬丁要強上許多。
野馬丁畢竟還屬于野民的范疇,平時還是要在家里耕種田地。原則上,他們需要十天一次集中操練,不得懈怠。若有戰事發生,野馬丁必須服從邑城的征召和管轄,參加戰斗。
關于待遇么,自然也比正規的馬丁差了很多。
首先就是沒有俸祿,只是免除徭役而已。
馬正司每年會給他們發一身衣裳,并配發兩件最簡單的兵器。
“情況就這么個情況,也只有這么多了!
興奮勁已經過了,車穩現在就要開始為以后的事情頭疼了。
“子壯,除了剛才馬正司承諾的事情,其余的一切困難都需要我們自己解決流民村的事情應該怎么處理,郯國緝奴隊的事情該怎么辦,你這幾天有沒有好好想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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