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盛氣凌人，性格怪戾的小主，子壯的腦袋都大了，忍不住在祖父跟前一通抱怨。
“那個克夫娘們，不知道錯了哪根筋，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她，總是故意找我的茬，處處和我做對。我若是把我的想法都全盤告訴了車穩(wěn)，估計他很快就和小主說了，事情以后就沒法收拾了。若她要利用流民村，甚至對流民村不利，到時候我也阻止不了，唉，豈不是害了毛臉鷙他們。”
看子壯喋喋不休地發(fā)著牢騷，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跛老爺子一臉的古怪，一直盯著他的臉在看。
好像要從他的表情中探究點什么一般。
子壯也發(fā)現(xiàn)祖父的目光有點不太對，讓他老人家看的全身都不自在。
他閉上嘴，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點心虛地問，“祖父，怎么了，我剛才說錯了什么嗎？”
“說錯倒是沒有說錯，我就是感到有些奇怪而已。”
跛老爺子把目光收回，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fù)u搖頭。
“小主打過你嗎？”
跛老爺子忽然問。
子壯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歹人入侵蒲府的那個晚上，他把小主抱進(jìn)內(nèi)室的時候，小主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就在肩膀上。
這個……好像是惱怒自己嘴上有些花花，這個……自己好像碰了不該碰的地方。
不和那個“克夫”娘們一般見識，算是扯平了吧。
子壯搖搖頭，“這倒沒有她若是敢動手，我給她拼了！”
跛老爺子“呃”了一聲，接著問道，“罵過你？”
子壯肯定地點點頭。
“罵你什么？”
子壯好好想了一想這段時間和她之間的沖突，憤憤不平地說道，“罵我不知尊卑，自作主張，還游手好閑，粗魯無知……”
跛老爺子擺擺手，打斷了子壯的話。
“她是主，你是仆，依你剛才的說法，聽起來小主對你還是不錯的……”
“啊……”
子壯一臉憋屈地望著祖父，不知道他老人家是不是老糊涂了。
這話說得，我是賺了便宜還賣乖了？
“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無禮制必生禍患。你既然是蒲府小主的家丁，自然要遵循蒲府的規(guī)矩。你若覺得束手束腳，就離開蒲府就是了。再說了，從小到大，小桑林巫可沒少收拾你，你怎么不恨她？”
子壯一臉無奈地看著祖父，“祖父，這能比得么？小桑林巫是為我好……”
跛老爺子沒好氣地打斷了他，“胖歌姬死了，張洛死了，大腦殼子死了，和市皮子走私貨，潛秘道，任何一條罪名，都足以讓你萬劫不復(fù)你以為這背后沒有小主的功勞？”
子壯面紅耳赤，“祖父，你……”
“罷了，罷了，小主這個人，我是從來沒有見過，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樣的一個人。不過，聽小桑林巫說，她從小失去母親，在國都內(nèi)又背負(fù)克夫的惡名，性格上不可能不受影響。也許她本身有些盛氣凌人，也許你有些事情做錯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就暫時不要計較了你剛才說你有辦法可以抓住那幾個夜襲蒲府的歹人，說來我聽聽？”
好嘛，子壯臉紅脖子粗，一肚子的喪氣。
本來想吐吐苦水，結(jié)果還莫名其妙被老爺子說了一頓。
這世道，還能不能找人說點心里話了？
天大地大，找誰說理去？
見子壯不吱聲，跛老爺子一瞪眼，“問你話呢！”
子壯醒過神來，委屈地拉著臉，支支吾吾地說道，“我能有什么好辦法，無非是挑撥離間，引蛇出洞，關(guān)門打狗而已。”
其實當(dāng)子壯從桑兒那里得知鬼姑的消息時，心里就浮現(xiàn)出這么個點子。這幾天他好好琢磨了琢磨，這想法就更加成熟了。
“摳腳大汗”和”娘娘腔”就是子壯在蒲府外斷頭巷子里遭遇的兩位，竟然是郯國緝奴隊的內(nèi)當(dāng)家和隨從江猛，這里面就有文章可做了。
當(dāng)時為了查探這兩個人的身份，子壯在邑城的斗玉臺內(nèi)放出不少謠言，說他們兩個人行為不尋常，關(guān)系齷齪不堪，就是讓他們兩個人如偷吃的老鼠，不敢再隨意露面。
子壯心里也猜得到，這兩個人犯事后消失得無影無蹤，無跡可尋，就說明他們在邑城內(nèi)一定有人接應(yīng)和掩護(hù)，雖然子壯何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
最起碼，子壯判斷，關(guān)于他們倆個人在斷頭巷子內(nèi)行為不軌的謠言，一定會傳到他們安插在邑城的內(nèi)線那邊。
沒想到誤打誤撞，這拙劣的手法好像還真用對了地方。
從桑兒那邊得來的消息來看，這內(nèi)當(dāng)家鬼姑，和緝奴隊的首領(lǐng)，也就是她的丈夫畎狩，關(guān)系并不和睦，并且有越來越僵的趨勢。
嘿嘿……
如果在這個時候再火上加油，通過桑兒那邊放出謠言，就說那鬼姑和江猛關(guān)系齷齪，一定會在緝奴隊內(nèi)掀起軒然大波。
因為桑兒畢竟跟著鬼姑很熟，而且一起生活了不少時間，對于鬼姑的事情一定了解很多。
這謠言如果由桑兒負(fù)責(zé)操作，再加入很多確實存在的事情，搞得九真一假，一定會在郯國緝奴隊引起震動，甚至讓鬼姑和畎狩徹底反目。
畢竟，鬼姑和畎狩關(guān)系本來就不睦，這謠言就推波助瀾，再加上一把火。
畎狩如果是個男人的話，又怎么受得了自己的妻子在外面做出這樣的事情。
更何況，桑兒放出的消息，又會和子壯在邑城斗玉臺曾經(jīng)放出的消息暗中呼應(yīng)，相互印證，由不得畎狩不相信。
眾口鑠金，三人成虎，更何況畎狩早就開始奪權(quán)，覺得鬼姑是絆腳石了，嘿嘿……
這就是子壯所說的“挑撥離間”，只要這一步成功了，子壯的計劃就成功了一大半。
“我明白了，這就是你所說挑撥離間？”
聽子壯口若懸河，在那里越講越興奮，跛老爺子眉頭皺得越來越緊，忍不住打斷了子壯的話。
子壯用力地點點頭，“然后再想方設(shè)法，引誘他們進(jìn)攻流民村。讓流民村的人蓄勢以待，聚而殲滅，永絕后患！”
子壯用力地?fù)]了揮拳頭，滿腔的豪氣。
跛老爺子的臉卻冷了下來，眼神也變得不是那么慈愛柔軟了。
“子壯，你知道不知道，你這不僅僅是挑撥離間，你這是污人清白，毀人名節(jié)，徹徹底底把那鬼姑和江猛給害了……”
“那又怎么樣？”
子壯不以為然。
“祖父，是你以前告訴我不要有婦人之仁，現(xiàn)在怎么還說起我來了？那鬼姑和江猛當(dāng)時可兇得很，又是撒藥，又是動劍，把我往死里收拾。不把這兩人收拾了，我睡覺還不踏實呢。他們的名節(jié)和清白算什么，難道比我的性命還值錢？”
跛老爺子搖搖頭，感慨地嘆了口氣，好像也接受了子壯的說法。
“我老了，有的時候心也軟了不少也許你是對的。找個機(jī)會，把你的想法，還有理正司的口信，都告訴流民村，讓他們自己決定，你就不要再繼續(xù)摻和了。”
“嗯”，子壯點點頭。
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一臉疑惑地看著跛老爺子，“祖父，我不要繼續(xù)摻合了，您老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說，你要告訴毛臉鷙的父親，流民村的奕老爺子，他們以后要不要和理正司合作，怎么合作，乃至怎么處理緝奴隊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做決定，就不要讓你涉入太深了。”
波老爺子說得一臉嚴(yán)肅，子壯聽得一臉錯愕。
“祖父，為什么？”
“因為這段時間以來，你很多的行為都太魯莽了，又出了好幾條人命你不會永遠(yuǎn)這么幸運(yùn)。子壯，這幾件事情不會如你想象的那么簡單你告訴奕老爺子，他自然就明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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